能同行一段也是美好

  李承乾对几个妹妹一向是和颜悦色,有求必应。
  放在往日,见到那个不开心,会立刻放下手上的事情过来安慰,开导。
  哪里会像今日这样,视而不见。
  “男人的脸,翻起来真快。”小白云吐槽一句。
  “不是男人翻脸快,是我认清自己,认清现实。”他挑选了一个毛色鲜艳的野鸡,今晚就吃它,这么好看,一定很好吃。
  “是我自大,把她们当做弱者,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对待她们。其实,这是对她们的侮辱,是我大男子主义作祟。”
  这段时间,李承乾突然就想明白了,他一叶障目,因为安乐是一个小姑娘,而看轻了她。
  像个老母鸡保护鸡仔一样,将她们放在自己翅膀下面。
  “那你对人家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背刺,我被背刺,我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她选择背刺我,还让我对她关怀备至笑脸相迎?可笑。”
  人付出总要图点什么,以前李承乾图一个心理上的高高在上,那也是回报。
  如今被打脸,还真有点别扭。
  “我做错了什么?”安乐一脸倔强,李承乾的区别对待,让她最近处境很尴尬。
  皇后对她的笑容多了几分探究,就是她的母亲,韦贵妃,也指责她,她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我并未做错,我没有错,我没有错。”少女眼神坚定,握着剑柄的手微微发抖,暴露出她的紧张。
  被逼无奈,李承乾让其他人退下,他并不能完全对安乐狠心。
  在火堆旁坐下,李承乾很无聊用树枝扒拉火堆。
  天气已经变凉,还有微微的风,他坐在上风,背后是一块奇形怪状的大石头,给他挡着风。
  剩下的位置就不太好了,下风,或者靠着他。
  他伸长的腿表明了态度:并不想安乐靠近他。
  安乐咬了咬嘴唇,往日,有一个好东西,李承乾不会这个不顾他们这些弟弟妹妹,而独自享受。
  她感觉有些东西变了。
  “即便你没有错,我也有不想见你的权利,安乐。”李承乾很平静,他无权去审判别人,但是他有权利决定自己的行为。
  怎么可能不生气,多年付出,被人背刺,李承乾又不是圣人,相反,他是一个非常记仇的人。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生我气,你也达到你的目的,我们……”安乐着急解释,像以前一样拉住李承乾的袖子,她想说这对我们都有益处。
  “结果如何与你算计我无关,安乐,以后没有我们,你是你,我是我。”李承乾很平静说出这段话,“我以后是闲人,对你,无甚利用价值。”
  一阵风吹来,安乐后背发凉。
  “我以为我也是在帮你。”
  “安乐,你做这个事情之前,是不是一直这样告诉自己,后来,自己都相信这就是你的真实意图。”
  这话不留一点情面。
  “你哥哥去安东都护府是表面上的条件吧,说说,还有什么,我想,为了你哥哥一个小县令的职位,你不至于来算计我。”他靠在石头上,神情淡漠,带着几分嘲讽说道:“毕竟,我在天子皇后心中还有那么一点重量。”
  “三年内,保我到安东都护府做司马!”安乐闭上眼睛说出这句话,说出之后,整个人都镇静下来。
  “原来如此,”李承乾了然。
  都护府的司马不同于其他地区的司马,普通州的司马,不上是上州中州还是下州,不过是协助刺史,处理当地事务,强势的刺史,他的司马可能就是个需知。
  但是都护府的司马,拥有实权,训练驻军,抵御敌寇,平定叛乱。
  平定他国,设置都护府,本就是为了震慑,平定后期可能出现的反抗。
  前者鸡毛蒜皮,后者可能是冲锋陷阵。
  “他真有魄力,”李承乾由衷赞叹。
  李治果然是李治,高句丽刚拿下,他已经计划好,而且能用这样的条件来引诱安乐,他能这么许诺,就会把这个事情办成了。
  “我果然不如他,差太远。”李承乾小声说了出来,安乐并没有听到,她只看到李承乾嘴巴动了一下。
  “自取其辱。”小白云如此评价,“不是一个赛道的,你都放弃了,还非要做比较,你这人真没劲。”
  李承乾捂住眼睛,心里很失落,丑小鸭变成天鹅,是因为它本来就是天鹅,而自己这个小丑,永远变不成主角。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自卑,不敢承担大唐这个责任。
  他懦弱!
  安乐在长安,虽然骑着高头大马,手持银枪,不过在上过战场的人眼里,就是花架子。
  她想做平阳昭公主那样的人,没有几个人信她能做到。
  包括李承乾!
  至少,他从来没有想过把十几岁的女孩子送到战场上。
  李承乾失笑,当年的平阳昭长公主,被迫上战场的时候,也不到二十岁。
  她还一直赢!
  自己真是,毫无魄力。
  而李治,他敢,他敢助力安乐,将他推到前线。
  李承乾这时候觉得他所谓的支持女性,还真就是嘴上说说。
  李恪先去平壤战场,现在跟着战舰攻打倭国,他当时是支持的,如果换成安乐,他还会支持么?
  不会。
  说白了,他就是一个普通世俗人,既没有魄力,也没有远见。
  他希望安乐能成为平阳昭长公主的那样的人,但是实际他能给安乐的自由,不过是长安城带带羽林卫。
  嘴巴里有一股铁锈味道,李承乾抬头一笑,“祝你得偿所愿,愿你一展抱负。”
  雄鹰展翅,我给予祝福。
  不过展翅之时,扇飞了他茅草屋的顶,他也会记在心中。
  “你不愿意原谅我?即便我助你达成心愿。”安乐大眼睛里都是疑惑,“我将你太子印鉴摔掉了一个角,你抱着我安慰都是小事情。”
  “是,那就是小事情,在我心中,那个印鉴不值得与你相比。”
  这就是人的其特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认知,与别人可能是南辕北辙。
  安乐脸上一片雪白,李承乾这是在告诉她,这次的事情,他真的不会原谅自己。
  这又有什么值得耿耿于怀的?
  熟悉李承乾的人都知道,他想自由自在,他对不贪恋权位,自己配合李治给李承乾送来一个下来的梯子,他为何要这样?
  想不明白,让安乐更害怕。
  她想再次拉起李承乾的袖子,撒撒娇,问问李承乾自己到底哪里错了。可是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自己没错,完全没有错。
  不欢而散。
  她黯然离去,后背挺得笔直,无论风有多大,她步伐是稳稳的,越走越稳。
  李承乾目送她离开,她踏上了追求自己偶像的路,真好。
  “人生的路上,同行的人越来越少,因为每个人都会选择不同方向的路,我们能陪伴一段已经是人生幸事。”
  如果不合适再作同行的人,那也不要拉住对方前进的身躯,目送即可。
  当安乐进入大唐政治圈,选择与李治合作之后,李承乾就知道自己要远离她。
  当她毫不在意他的感受,做了自认为为他好的决定之后,李承乾就收回了对她人生的干涉。
  对,是干涉。不是关心。
  她是有了坚定意志的女子,不是太极宫懵懂的女孩,他没资格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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