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典仪

  1077年,秋,莱塔尼亚,维杜尼亚。
  早上八点的太阳很温暖,驱散了这座杳无人烟城市的寒意。
  但是,驱不散这座城市压抑的氛围。
  湛月站在巫王高塔的门前。
  跟在他周围压抑着声气的人们一样,他抬头仰望着,期待着两道身影出现。
  人们都期待着接下来的事,不论他们抱着什么样的心思,至少现在,他们确实像个仰望着的臣子一般,期待着王者的到来。
  湛月面色平淡,没有表露出任何特别的神色。
  他拒绝了双子女皇想要他跟她们一起站上高塔的邀请,这不是他应该出现的场合。
  作为一个老登,他不应该在子女闪耀的时候登场,夺去她们的光芒,默默守护就好了。
  湛月面不改色地感应着肌肤上的鸡皮疙瘩。
  这是对于四周混乱狂暴而压抑的源石能量的预警。
  在表面的一片祥和之下,是足以吞没生命的暗流。
  人群寂静无声。
  ————————————
  伊维格娜德先赫琳玛特半步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这也并非她想要占c位,也并非后世人猜测那般争权,只是单纯她的源石技艺偏向守护,如果有什么袭击,她也好保护赫琳玛特。
  不过,至少这个时候没有人失了智,堂而皇之地攻击她们。
  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即使是狂热的巫王残党也懂得。
  他们动手的时机应该是在两位女皇召唤出金律乐章,大费力气向金律乐章证明自己的皇位得来之正之后,那个时候,即使是这两个正面击杀了巫王的女人,也不可能应对所有人的攻击。
  人群一片寂静,没有欢呼,没有歌颂,只有宛如野兽般残暴的眼珠,死死盯着高塔上那两个闪耀夺目的存在。
  “赫琳玛特,开始吧。”
  伊维格娜德向赫尔玛特微微点头。
  赫琳玛特紫色的眸子淡漠地扫过下面的人群,并不废话,取出自己的乐器。
  “九部盟约,金律为誓……”
  冗长的祷告词和古老的乐声响起。
  很好听。
  与湛月听过的阿尔图罗的大提琴乐不同,这段用来呼唤金律乐章回应的音乐并没有夹杂着任何情感,也没有夹杂着任何属于“人”的部分。
  仿佛创造出这首乐曲的乐师并不是人一般。
  不过,正因如此,这段优雅古老的旋律听上去才会让湛月这个外行人都拍手叫好。
  恢弘盛大,很符合湛月脑中宗教音乐的刻板印象。
  只是,其实这首乐曲已经有了个人的痕迹。
  巫王。
  他修改了金律乐章,让莱塔尼亚不至于分崩离析。
  乐曲的前半还好,只有开头,从“十部盟约”变成了“九部盟约”,后半则几乎变成了巫王那家伙的演绎,几乎全是讴歌巫王的。
  巫王残党面露狂热,虔诚地跪地,仿佛他们彻底臣服了双子女皇一般。
  但湛月知道,他们跪的不是双子女皇,而是那个历史的阴影,跟他抢这片大陆第一术师的臭屁家伙。
  湛月叹了口气。
  在他身边,呼啦啦跪了一大圈,唯有他站着,显得格外突兀。
  那些选帝侯的人呢?都缩在后面干嘛?
  湛月幽怨地看向缩在人群之后的那些密探和士兵。
  两位女皇的合奏很优美,但乐曲终有竟时,很快,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一道朦胧的影子出现在高塔之上。
  那是一本书。
  金灿灿的,周身包裹着各类的音符。
  但它已然残破不堪。
  这就是金律乐章了,缔造了莱塔尼亚这个国家的事物。
  湛月若有所思地抬头看着它。
  他想起了狼母弄出来的那个王冠,跟金律乐章都是死物,也都是奇物。
  这两个东西也都能搅得一个国家风起云涌的。
  王冠……湛月思绪翩飞,他可不会忘记自己回来这个时代是来干嘛的,参加莱塔尼亚的事只是恰好赶上而已,叙拉古才是主线。
  当然,莱塔尼亚跟叙拉古之间的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也不得不来处理莱塔尼亚的事。
  从最近的战局情况来看,德克萨斯家族显露出了不小的颓势,跨越两个国家打仗的弊端终究还是显露了出来……
  就在湛月开小差的时候,他身边跪着的巫王残党又呼啦啦站了起来,露出了比跪之前更凶狠的眼神。
  看来双子女皇的演奏非但没有消除他们的怨恨,反而还激起了他们誓要为他们的巫王陛下报仇的决心。
  湛月回过神。
  “美,音乐,术法,以及国家的源头啊,我,莉泽洛特·伊维格娜德。”
  “我,希尔德加德·赫琳玛特。”
  “金律为证,我二人,推翻残暴恶王之统治,今日,加封为帝,请金律见证。”
  双子女皇的声音合二为一,进而引动了金律乐章的回应。
  等等,回应?
  湛月揉了揉眼睛。
  在双子女皇的话音落下之后,不消片刻,漂浮在高塔之上的金律乐章爆发出强烈的源石能量波动,各色的音符欢愉地跳动起来。
  “叮~叮~咚~叮~咚~”
  清脆如同溪流一般的乐声响起。
  没有人听明白了金律乐章想要回应什么。
  在这之前,也没人想过,金律乐章会回应人的呼唤。
  全场寂静了两秒。
  “叮?”
  金律乐章落下最后一个音符。
  “金律乐章降下了回应,今日,双子女皇,为莱塔尼亚正统!”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了一道喧哗。
  ——是托?
  人群骚乱起来。
  那些包围在外围的选帝侯们也是一脸懵。
  他们千算万算是怎么也没算到金律乐章会回应那两个人偶的呼唤,承认这两个人偶的王位正统。
  人群中越来越多人高喊着双子女皇的名讳。
  “闭嘴——!”
  一个选帝侯反应过来,面色狰狞,喝令自己的手下。
  “妖女亵渎金律乐章,用自己的源石术法蒙蔽大众视听,此恶之极,当诛不赦!”
  听到这位选帝侯的话,周围其他选帝侯们也一一反应过来,有学有样地高喊着“妖女”,试图混淆视听。
  湛月伸手接住金律乐章落下的最后一枚音符。
  金色的音符乖巧地左右摇摆了一下,渐渐化作光点消失不见。
  “原剧情里,有这一段吗?”
  湛月微微失神。
  他莫名回忆起回溯之前,狼母的话语来。
  “大变将起……”
  湛月喃喃自语。
  耳边兀地响起微弱的乐声。
  湛月感到慌乱,这是他第一次觉得,世事变了。
  乐声好烦。
  他晃了晃脑袋。
  他从上辈子得知的剧情,足够他用到1100年,但现在,他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已经变了。
  因为他的存在。
  他活了很久,却从来没有跌下过未卜先知的神坛。
  如果他失去了未卜先知的优势,他还能每次都完美完成修正吗?
  比起其他的先辈,他只有一次机会。
  他不能失败。
  湛月怔怔地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心,就连耳边混乱起来的喧哗也置若罔闻。
  我不能失败。
  我死无所谓,我本来也不是此间人,但皇姐,皇姐还没拯救……
  湛月突然感到挠心的烦躁。
  乐声激昂。
  他兀地想起在拉特兰最后的那点时光。
  “律法”和泰拉那个老头在密谋什么,还有,那枚突兀出现的时之匙——以及那个从来没有碰过面的前辈。
  还没细想下去,耳边传来剧烈的爆炸声,打断了湛月的思绪。
  “为了巫王陛下!”
  湛月抓了抓头发,白色的刘海凌乱起来。
  他血色的眸子中猛然绽放出带着腥味的恶意。
  “路人甲就给我好好安静下来啊……”
  他抬起剑。
  ——————————————
  赫琳玛特紫色的眸子中闪过一缕缕惊讶。
  她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她看向站在身边的伊维格娜德。
  “是你做的?”
  伊维格娜德并没有表现出惊讶,仿佛她提前就知道这件事——或者,更进一步,这个场面就是她一手策划出来的。
  伊维格娜德摇了摇头。
  她还没有这种手段,她一个人无法比肩巫王,无法让金律乐章为了自己而改变,更别提让金律乐章弄出这种大场面了。
  不过,她倒是提前知道。
  是“金律乐章”自己告诉她的。
  “金律乐章”告诉她,它想见一见『律罪者』,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它愿意配合双子女皇的“演出”。
  伊维格娜德没有告诉其他人这件事。
  金律乐章说大变将起,而莱塔尼亚想要幸免于大难,只有依附于湛月一条路。
  它信誓旦旦地打包票,言称湛月不会有任何问题,反而会因此获利不少,莱塔尼亚也会因此跻身这片大地上国家的前列。
  这是双赢。
  不过,这有个大前提,就是不要让其他人它找湛月做了什么。
  为此,知道这事的人越少越好。
  ——很眼熟,正如“律法”做过的行为一般。
  就在两位女皇交谈之际,塔下的“暴民”终于没忍住,向着高塔的最高层放出了第一个术法。
  那是个小火球,羸弱,甚至很难对一个正常士兵造成什么有效的伤害。
  它甚至没有飞到它的主人想要它去的地方,就在半空化作一缕缕灰烟消失。
  但它却点燃了混乱。
  “杀啊!”
  混乱之中,无数人试图挤入巫王高塔,正如两个月前,起义军争先恐后地打入巫王高塔一般。
  赫琳玛特冷哼一声,提起剑,一缕缕夹杂着黑气的紫雾出现在剑身周遭。
  “簌簌——”
  奇怪的声音。
  赫琳玛特心中突然冒起一股凉气,但很快这股凉气就消失不见。
  “诸位‘路人甲’,老老实实当好背景板,老老实实当好历史中的渣滓,不好吗?为什么非得让我亲手清理掉你们呢?”
  熟悉的男声。
  但语调却是两位女皇从未听过的冷漠和高高在上。
  赫琳玛特脸色微变,冲到这一层的边缘上,向下望去。
  “簌簌,簌簌……”
  奇怪的声音。
  但赫琳玛特不会再怀疑这股奇怪的声音到底从哪里传出来了。
  一条洁白如玉,美丽至极的海龙。
  祂的龙须之类的毛发皆是如同祂鳞片一般的洁白,一双堪比车头的大眼却是猩红的血色。
  龙。
  炎国龙。
  炎国神话传说中的龙,炎国那些“龙”族坚信存在的巨兽,炎国皇族自称是其子裔的龙。
  至于为什么是海龙……
  赫琳玛特并不清楚,她其实也并没有见过龙,也没有见过炎国人关于龙的画像,但她在见到这只美丽至极的生物之时,她就知道,这是一条海龙。
  她从祂的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不过,现在那股气息狂暴而混乱,彰显着它的主人心境并不稳定。
  ——“父亲?”
  不知何时来到赫琳玛特身边的伊维格娜德捂住嘴。
  “乖乖去死——!”
  龙吻中传出那道熟悉的人声。
  巨大的生物盘旋起来,仰天长啸。
  ——————————
  湛月觉得自己有些混沌。
  眼前什么东西都朦朦胧胧的,似乎什么都看不清楚,也感觉不到自己身在何方。
  他刚刚不是才准备拔剑让那些吵死人的家伙安静下来吗?
  湛月觉得有些奇怪,但也仅限于此。
  他晃了晃混沌的脑袋,爬起来,向前走去。
  奇怪,他这是来到了什么莫名其妙的地方,连根杂草都没有,也没有风,地板散发着白光,刺眼得看不清他落在上面的脚。
  奇怪,他应该是在走吧,他会走吗?
  他应该会走路吗?
  湛月停下行走,摸着下巴思索起来这一个哲学问题来,连探索自己为何来到这片奇怪的地方的原因这一行为都忘了。
  “月……”
  “月……”
  “月……”
  一道道熟悉的女声在湛月耳边响起。
  好熟悉,好亲切。
  湛月眨眨眼,心中产生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冲动,似乎他应该立刻前往这些呼唤着“月”的人的身边。
  她们在呼唤着谁?月?
  那是谁?
  湛月心中产生一股醋意。
  虽然此时他不清楚这是什么感觉,反正不太好受。
  “月……”
  在女声的一声声呼唤中——或者说指引——湛月缓缓前行着。
  在不知道前进了多久之后,一直空无一物的前方出现了一道温婉的身影。
  “我等你很久了。”
  那道身影转过身来。
  一张老脸让混沌状态的湛月大脑宕机了很久。
  ——泰拉。
  “那些孩子还在更里面,不过她们也并非你要见的人,她们只是你想象出的幻影。”
  泰拉也不管湛月听不听得懂,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这里是你的精神世界——除了供你行走的发光地板,没有任何事物,跟海嗣们为你构建的那道神经网络防御很像。”
  “哈哈,看上去有些脆弱是不是?真要跟‘保存者’拼精神意志,你可扛不住几下。”
  “孩子,你行走了多久了?几千年?很累了吧?”
  湛月木然地看着这个欺骗他感情的老登。
  “你是蓝星的人,不像泰拉上的人们,他们的灵魂几乎能够永生,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使我对你的灵魂修修补补,也该到了尽头。”
  “很抱歉,我欺骗了你,这片大地上其实根本没有‘扭曲’这种东西。”
  “很抱歉,我欺骗了你,你自以为的修正,只是我做做样子的查收——让这个世界变成我期望中的样子。”
  “很抱歉,你以为的修正规律,其实也都只是我做了手脚之后,呈现给你的时空间规则。”
  泰拉注视着混沌状态的湛月,自嘲地笑了笑。
  “嗬,你醒了之后,估计也不会记得我,也不会记得我说过的这些话。”
  泰拉伸出手,揉了揉湛月的头。
  “在结束了之后,你也能好好休息了吧……放心,那一天没有多远了,当然,为了补偿你,我会让你好好活着,跟你的家人一起。”
  “永远。”
  “这就是你,还有我的愿望。”
  “在那之前。”
  “那些自称神明的家伙,手有些长了。”
  泰拉的脸色从慈祥急速变为了冷漠。
  “我可以跟它们达成合作,可以让它们成为幸存者,或者胜利者,但,它们永远不知道,这一切的前提,是你。”
  泰拉的身形变幻万千,最终定格在湛月的模样上。
  这是一副纯正的人类模样。
  黑发黑瞳,是湛月一开始的样子。
  “手长了,就该剁掉了。”
  祂的话带上了湛月的味道。
  ——仿佛从一开始就是如此。
  祂消失了,只留下一脸智慧的湛月,阿巴阿巴地继续向前走着,寻找着女声的来源。
  ————————————
  海龙咆哮着,巨大的身躯承接了许多原本冲着双子女皇来的术法。
  不过,出色的源石抗性让海龙无视了大部分冲祂来的术法,只有少数由成集团的术士团释放的大威力术法才能对祂造成伤害。
  但海龙的恢复力很快就给这些希望磨死海龙的选帝侯一个大嘴巴子。
  往往上一秒,祂的龙角都被轰飞了,下一秒,诶,又长出来了。
  海龙血色的眸子愈显凶暴。
  祂混沌的意识并不支持祂释放术法,但祂那堪比巨兽的躯体就已经比得过这些人的术法了。
  “嘶——”
  感知到似乎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出现的弗莱蒙特看到海龙盘旋在巫王高塔之上的场景时,狠狠倒吸了一大口凉气。
  这是个什么玩意,怎么会出现在莱塔尼亚的境内?
  还有,那两个小丫头呢?
  湛月这个做家长的怎么回事?!
  弗莱蒙特眼角抽搐,看着那条庞大无比的海龙一尾巴就抽爆了一个正准备释放术法的术士团。
  这玩意他之前也没对上过啊,鬼知道他的“放逐”还好不好使。
  要是被盯上了,没有命结的他可能还是会有些危险。
  嘶,草率了,来之前就应该把他那些王庭里的徒子徒孙叫上的,反正他们有命结又死不了。
  他皱着眉头。
  看眼前这个局势,海龙迟早都能把围在高塔周围的那外三层里三层的术师、宪兵、法卫部队都给弄死,如果他还秉持着不问世事的态度,很可能这条海龙会把他们巫妖王庭好不容易找到的容身之所给打成稀巴烂。
  *古卡兹戴尔粗口*,湛月那个死鬼人呢?这么大的事,他是一点都不吭声啊?
  还有,那两个愚蠢的小丫头,也没点声气,弗莱蒙特反正不信那两个女人会这么容易就死掉。
  *粗口*,*粗口*,*粗口*!
  到了这种时候,整个莱塔尼亚怎么就指着他一个外来人了?!
  就在弗莱蒙特纠结的时候,一道无人可见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海龙的头上。
  无人可见。
  泰拉叹了口气。
  什么时候,这些自称神明的家伙能把心思和能力都用在对抗这片大地的苦难上,也不会让这片大地上充斥着怨气了。
  金律乐章……
  很好,作为一个才诞生还没百年的“神明”,也该把心思打在祂……的人身上了。
  利用音乐挑拨人内心的情感,玩弄灵魂,倒是跟阿尔图罗很像,但二者又截然不同。
  阿尔图罗是“空”,是“容器”,你金律乐章又是个什么*粗口*。
  窥探湛月内心的弱点,借此放大情感,令其狂乱,使其体内的血脉暴走,进而引出祂这个“大家长”。
  有手段,不多,阳谋,够用而已。
  泰拉冷淡地想着。
  该给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一个什么死法呢,干脆抹掉意识,让它彻底成为手中玩物……巫王当初没能做到这件事,祂来补一刀。
  祂伸手,抚摸了下脚下硕大的龙头。
  时间停滞。
  世界安静下来。
  “倒流。”
  祂轻轻开口。
  ——————————
  湛月站在巫王的高塔之下。
  金律乐章果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这跟湛月所料想的差不多,也跟那些野心勃勃的选帝侯想得差不多。
  至于那些巫王残党,他们更兴奋,这意味着,他们进攻双子女皇的行为在法理上是说得过去的。
  湛月闪过身边的小火球,流火轻松抹过施术者的脖子。
  他总觉得不太对,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哦,也许是双子女皇还没什么反应,估计那两个小丫头在憋什么大招吧。
  湛月抬头看了一眼高塔。
  没让他久等,很快,无数道紫黑色的气流便从他注视的地方爆发出来,随着剧烈的源石能量反应,气流狂乱地舞动起来。
  与之同时出现的,还有一道散发着白金色的巨大虚化盾牌。
  盾牌防御下了所有向她们袭击而去的术法,无论大小,而那紫黑色的气流则是一股脑从高塔上如同洪水泄堤地涌下。
  在场的所有人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绝对不要轻易被那些气流触碰到。
  湛月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不亏他那个时候存了私心,加强了一波这两个小丫头。
  他收剑入鞘,直面着这紫黑色的气流。
  气流自觉地绕开了湛月,随后凶猛地扑向被标记为反叛者的敌人。
  一片洁白的虚化羽毛伴随着乐声落在湛月手中。
  “父亲,请上塔,见证女儿们登基。”
  伊维格娜德的声音温柔如水。
  湛月抬头看去。
  一层泛着微光的结界缓缓下落,而在结界之上,紫黑色与白金色的身影各站了半边天空。
  ——————————————
  时,1077年11月17日。
  双子女皇借第一次女皇庆典之名,扫除了大部分时年国内不臣之人,手段如雷霆迅猛。
  为了这次历史性的战役顺利,恩瓦德路德维格大学校长,前王巫王密友,弗莱蒙特弃暗投明,为双子女皇提供了大量的源石做施术的能源,并为女皇提前设下结界,有此功劳,足以抵消其为巫王效力的罪过。
  另,野史有记,国家罪人『律罪者』也有出席此次庆典,并为女皇提供了帮助,此乃谬误,不可信也。
  请国民谨记,『律罪者』永远是罪人,双子女皇永远是救万民于水火的至高至善之王。
  ——《莱塔尼亚史》第一版废稿。(1077.11.18)
  ——————————————
  11月20日。
  湛月有些头疼。
  看着被伊维格娜德强行塞进来的那本不知道改了多少次的《莱塔尼亚史》,湛月强忍住翻白眼的欲望。
  这本《莱塔尼亚史》与其说是国家史,更像是记录了他和双子女皇不为人知的关系的野史。
  野史看了都要直呼好野。
  “乖娜娜,咱就是说,我这个『律罪者』本来就不好跟你们扯上关系嘛……咱们也别强憋着这些历史学者专门提一嘴我……更没必要在正史里说我跟你们有亲密关系嘛……”
  湛月的语气有些无奈。
  伊维格娜德直接抱起湛月的胳膊甩来甩去。
  眼瞅着她这个已经正式当上一国之君的家伙要开始撒娇,湛月就有些头皮发麻。
  咕,这因果我可不敢接啊口牙!
  赫琳玛特双手抱臂,冷眼斜撇,扫了伊维格娜德一眼。
  “父亲大人都已经这般为难了,你还要强求,未免不是当乖女儿的道理。”
  赫琳玛特语气冷淡。
  “赫琳玛特……”
  伊维格娜德拖长了声音。
  赫琳玛特没有理会这个不知羞耻的家伙,径直偏过头去,看着湛月。
  “父亲,如果您真的不想这般,我便做主取第一版了。”
  伊维格娜德跳了起来。
  “赫琳玛特!”
  湛月大喜。
  “好好好,就这样,还得是我的赫尔米!”
  伊维格娜德撅起嘴,冷哼一声,略显浮夸地侧过头去,显然是不高兴了。
  (pS:“娜娜”和“赫尔米”都是小名,莱塔尼亚的原型是德国,我让AI生成的有德国色彩的小名。)
  ——————————
  四日后。
  湛月没有回头。
  他径直离开了莱塔尼亚。
  他再呆下去,叙拉古的修正还干不干啦?
  他也有些想在叙拉古的两小只了,出门这么久,也不知道她们怎么样了——这些天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事情拖着,让他不能回去看看。
  这次回去,莱塔尼亚的难民潮事件就算结束,卡兹戴尔那边也由西西里夫人全权负责,湛月也不用管了,他一定得回去一趟。
  他可是想念两小只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想念得紧。
  双子女皇的角哪有耳朵和尾巴来得手感好。
  在踏出莱塔尼亚的边境线之前,湛月回头看了一眼。
  他似乎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是落下什么了吗?
  不过,他又是个不会忘记的体质……啧,奇怪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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