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鸿门宴(下)

  京城,皇宫,玉山厅。
  小黄门、宫女还有一些护卫端着各色菜肴,四处走着,忙碌着,不多时,一桌丰盛的炎国宴席就摆好了。
  湛月和太尉各自老神在在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心观眼,眼观鼻,鼻观心,并不把目光投射在餐桌上。
  “魏皇,还未到么?”
  许是等得有些久了,湛月瞟了眼玉山厅的大门,扭头看向太尉。
  太尉依旧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圣上的行踪,做臣子的我可不敢知道得太清楚,不过,大概快了吧。”
  湛月撇撇嘴。
  魏皇搞什么去了,撇下他俩这么久时间……
  湛月眉心突突地跳了一下,但很快就平复下来。
  ……唔,还是期待一下接下来,魏皇和太尉到底发现什么牵扯到岁相的事了吧,希望不要牵扯到小年、令姐还有重岳,其他人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其他岁相跟他的关系平平。
  不过,一想到大炎有扭曲发生,湛月就有种不祥的预感——怕就是那仨有什么事情。
  玉门之前还遭了难,虽然没有造成什么过大的影响——诶,不会就是和重岳有关的吧?那应该用不着湛月为重岳担心,那个武学大宗师的武力值,湛月相当放心。
  正当湛月坐在自己座位上思考之时,旁边的宫女和小黄门就仿佛得知了什么一般,齐刷刷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身去。
  与此同时,玉山厅的大门缓缓打开。
  老太监谄媚地笑着,一手推着大门,一手虚扶着魏皇。
  “圣上,准备妥当了,饭菜尚温,还请落座。”
  魏皇听到老太监的话,心里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劲,但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来,微微皱了皱眉头,看向老太监。
  老太监受宠若惊地堆起更谄媚的笑来。
  跟平常似乎没什么两样,这位大公公一直都是这样。
  魏皇的视线移回到到湛月身上,爽朗一笑。
  “湛王,抱歉让你久等了,实在是有一些政事紧急,故而晚来了一会儿。”
  湛月耸耸肩,一副散漫的样子。
  “魏皇心系天下,我佩服还来不及呢,快请坐吧,饭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他的样子看上去实在与他话中的佩服完全不沾边,但魏皇也没在意,他只是微微一笑,快步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
  值得一提的是,这张餐桌是个长方桌,湛月和太尉各坐在这张桌子的两个长边,而魏皇则是坐在了短边上,三人的距离称不上远。
  这是个很微妙的距离。
  湛月没多想,只是等着魏皇动第一筷子。
  人全了之后,那些宫女之类的仆侍便慢慢背对着魏皇离开了玉山厅。
  三人没营养地客套了一番,吃了一会儿,话题才慢慢牵扯到正事上。
  ——还是湛月主动提起的。
  湛月眯着眼,放下筷子。
  “……不知,如今的大炎,有何种事情,需要我这个旧时代的人出面?”他看向太尉,“魏氏祖帝曾和我有约,如非大炎有乱,民不聊生,否则,我不得参与朝政——我想,这一条,朝廷的各位也都清楚。”
  确实清楚,太尉心里默默念叨了一句,还不止,这一条源自魏帝先祖的祖训,还有湛月所不知道的后半句——不准在太平年间让湛月进入京城。
  太尉没有接话,他只是默默夹菜,等着自己顶头上司先开口说话。
  魏皇微微一笑。
  “此事,非朝廷之事,如何不能让湛王相助?而我大炎能人如过江之鲫,数之不尽,如何不能抛开湛王,朝廷自己就处理了这事?只是,与湛王的身边人有关,想来,还是应该告知一声。”
  湛月眼底闪过一缕疑虑。
  “既然如此,还请两位勿要藏着掖着,告诉我便是。”
  魏皇哈哈大笑一声。
  “湛王莫要着急,此事兹体甚大,不能轻易告知于人。”
  湛月啧了一声。
  把他“请”来,不就是想要让他参与,这会儿又打起太极来了,不就是想要他个保证?
  湛月可以打包票,如果他现在说自己要走,魏皇和太尉绝对拦着他。
  不过,心里清楚归清楚,行动上还是要依着大炎人传统的方式来。
  “我可以发出毒誓,不与朝廷为敌,不依私情行事,一切以大炎社稷为重。”
  湛月无奈举起手,做出一副投降的姿态。
  魏皇和太尉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有些顺利啊,铺垫和话术都还没展开,湛月就自己上赶着提出发誓了。
  不过,也正好,省去了一番口舌,现在就把那份契约书拿出来让湛月签下便是。
  魏皇挂着一贯的微笑,看着湛月。
  “湛王有这份心,朕心甚慰。”
  湛月撇了撇嘴,谁管你心里舒不舒服,要不是你手上握着情报,我才懒得跟你们打官腔。
  “既然如此……大勋,取契约书来。”
  魏皇敲了敲桌子,一道幻影从他背后现出,而后迅速消失不见,没过几秒,幻影再度出现之时,“手”上便已经多了一张泛着微光的兽皮卷。
  “签下它,朕把所有你想知道的告诉你。”
  幻影把兽皮卷放在湛月面前。
  湛月注视着眼前的兽皮卷,脸色微微一变。
  这玩意……
  他皱着眉头,也不触碰它,只是这么隔空迅速阅读了一遍。
  这确实是一份契约书——契约的内容很简单,只是需要湛月在契约生效的时间内听从魏皇“合理”的要求罢了。
  但是。
  这个“合理”,又是谁来定义?
  湛月曾经被泰拉哄骗着签下了那份“卖身契”,又曾经亲自哄骗着Logos签下他写的“卖身契”,他对这种文字游戏熟的简直不能再熟了。
  这种需要定义的东西,是最靠不住的。
  湛月不可能签下这种难以掌控的契约。
  他闭上眼,屈指一弹,手指带起的劲风把兽皮卷吹开。
  “……魏皇,太尉,这份契约书的内容也许需要更明确的定义……我相信你们不是故意的,对么?”
  他睁开眼,表情变得冷淡起来。
  既然对面想要糊弄他,把他当傻子,他也不用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他没那么贱,但是,如果言语上的相逼能够让事情顺利进行下去,那自然最好不过。
  不过,面对他的让步,魏皇没有做声,太尉也没有领情。
  太尉微微眯了眯眼,表情渐渐冷厉起来。
  “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合作要求罢了,湛王。”
  湛月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坐着的两人。
  “我再说一遍,不同意——想要合作,就请你们拿出诚意来。”
  魏皇叹了口气。
  看来还是哄骗不到啊……也对,这点小伎俩要是能骗到湛月,那湛月也成为不了湛王,果然还是得手底下见真章。
  他们不可能让一个不受掌控的湛月在杀死【岁】的计划中占据极其重要的关键,但湛月不可能会在得知真相后还选择帮助他们。
  湛月从来都没想过彻底杀死【岁】,也没想过彻底杀死巨兽,把巨兽对大炎的威胁彻底扼杀——那是办不到的事情。
  驱逐是最好的处理方式,要不是岁这个死高傲的家伙肯定不甘心被驱逐,早晚会打回来,湛月和炎帝也不至于选择封印而不是驱逐。
  而且,年是岁相之一。
  魏皇端起酒杯,表情淡然地注视着湛月。
  “湛王,这里是京城,是皇宫,是我魏氏的大炎。”
  这已经几乎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湛月裂开嘴,冷笑一声。
  “没安好心啊?鸿门宴?用我讲的故事的法子来对付我?真亏你想得出来,现在还想动手了……当初魏老三都不敢的事,你敢,你比你祖宗还要有勇气一点。”
  “大勋。”
  面对湛月的不敬,魏皇也没生气,他只是淡淡地唤了一声自己的护卫。
  湛月眼神一凛,极速抽出腰间的剑刃,挡下向着他脸上袭来的幻影一击。
  老太监似乎很害怕,他瑟瑟发抖地缩在大厅的一角。
  三人都没有关注他这个“小人物”。
  “湛月,现在投降还来得及,别吃了苦头才知道后悔。”
  太尉默默捻起几颗源石技艺储存单元,站起来看着湛月。
  湛月冷哼一声,手上剑刃一震,熟的不能再熟的术式转瞬构筑而出……
  晦涩、凝滞、隔膜……
  时间与他之间仿佛被某种东西隔开了一般,再无半分以往的流畅无阻。
  湛月心头一震。
  是那个沙漏?那种东西有复数个?
  太尉抚着胡须,手上的源石技艺蓄势待发。
  “湛王,失去了源石技艺的你,也不过只是一个普通人,顶多恢复力强大,别硬撑了,时代变了,乖乖配合是你唯一的出路。”
  湛月抬手又挡下幻影的一记攻击。
  他盯着太尉。
  “那个沙漏,你从哪里得来的?”
  太尉挑挑眉,似乎是没想到湛月在这种“困境”下依旧冷静得过分,还有心情问他沙漏的事。
  不过,他没有给对手解释自己能力的习惯,他只是冷笑一声。
  “等你签下了字,我自然会一一告诉你。”
  幻影缓缓弯下身子,警惕地注视着湛月。
  “太尉,”幻影开口,“小心,棘手。”
  太尉皱起眉头。
  果然……刘安文那个书生能被湛月在半完成的封禁结界中反杀,便说明了湛月不只是有他的时间系源石技艺,还有另外的一些东西。
  不过,他不觉得湛月能够反杀他们,对比起刘安文,他们的准备相当完备,就是为了万无一失。
  皇宫已经戒严,所有阵法全开,随时准备防御那三个岁相来劫人,而玉山厅内,不仅仅有魏大勋、他、母体沙漏,还有专门用来应对湛月的锁定设备,困缚装置。
  再不济……
  魏皇便是最后的一层保险。
  很少有人知道,为何先帝选择了作为弟弟的当今魏皇继任,而不是处处优秀的老大魏彦吾——比起老大的剑法,老二的推衍术更适合做统领全局的人。
  而推衍术,毫不夸张的说,用于战斗,那就是另类的预知先机——换句话说,就是拥有几十秒乃至几分钟甚至几十分钟的未来视。
  这是极度夸张的优势,用在失去了源石技艺的湛月身上,太尉觉得已经算是大材小用了。
  湛月感受着心底那释放术法失败的不爽,歪了歪头。
  “我曾经,遇到过一个神民种族,他们便会一种让人源石技艺失效的奇特术法,但很可惜,他们还是败给了当时的我——那个时候,我可没有现在的本事。”
  湛月的语气无波无澜,但太尉心头却是猛地一震。
  “封禁?”
  湛月失望地摇摇头,手臂上的衣物“嗤”地一声撕裂。
  一簇锐利的黑色晶体破开了他的衣物。
  “比起他们来,这种程度的封禁,太过于羸弱了。”
  就在这时,魏皇冷淡的脸突然抽搐了一下。
  “不好!护驾……”
  世界突然安静下来。
  一道白色的鬼魅闲庭信步地越过重重阻碍,在静止下来的时间里,悠闲地把手中的利刃插入这位尊贵无比的“真龙”心头中。
  湛月挑起魏皇的下巴,一双血眸冷漠地注视着他的龙眸。
  惊慌,恐惧,愤怒,迷茫……
  这位“真龙”的思绪,还停留在他推衍出自己身死的那一刻。
  “多么可笑啊,‘真龙’,”湛月无趣地放下手指,“你比不上他一点皮毛,也敢称为‘真龙’。”
  自大,是湛月对于这位王者的唯一印象——要不就是俗气、封建。
  世界的暂停键再度被人按下,时间开始流动。
  幻影和太尉看到眼前的空无,还来不及大叫不好,便听见魏皇一声闷哼。
  他捂着自己的心口,抓住湛月的剑。
  湛月依旧平静地注视着他的眸子。
  “为什么……?”
  魏皇很困惑。
  为什么呢?为什么湛月就突然要杀了他?湛月明明还什么都不知道,没有道理非要杀了他不可!
  湛月脑后传来呼呼的风声,但他头都没回,只是手臂上又增生出来一簇晶簇,硬顶着封禁的结界在魏皇和他之间甩了一个客观时缓。
  “为什么?”
  湛月缓缓拔出剑。
  “一切都会重来——我只需要情报,但搜你的魂也能做到这点,”湛月顿了顿,“所以,你让我不爽,想和我动手,我也没必要留手,你说,哪有对敌人仁慈的道理?”
  魏皇咳出点点血花,不停流逝的鲜红染红了他威严的龙脸,染红了他的皇袍。
  “湛王……泰拉……咳咳……”
  他艰难地念叨着什么,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湛月,但最终却无力地垂落了下去,再无了声息。
  湛月漠然地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左手抓住剑,右手悬在魏皇的头顶。
  搜魂。
  突然,一股冷气从湛月脚底凭空升了上来,一种悚然兀地占据了湛月的心底,湛月本能地强行中断了自己已经构建了一大半的术式。
  “吼——”
  虚空中,一道不甘的龙影朝着湛月咆哮。
  但它只是愤怒地、不甘地咆哮,最后胡乱扭动着,身躯渐渐化作虚无,消失在空中。
  湛月面色一沉。
  *大炎粗口*,搜不了魂了。
  刚刚那道莫名的龙影,已经带着魏皇茫然而破碎的灵体远去了,要追是追不上了——而且,湛月可以感知到,某种危险已经极速向着他逼近了。
  ——报复措施么?
  得快点撬出点情报了。
  湛月啧了一声,回身轻松踹飞向他“慢慢”袭来的两人,解开客观时缓。
  他这一脚可没有收力。
  他现在的身躯可无时无刻都在全功率地吸收一切能量,用于进化——即使大部分都流去了灵魂和精神方面,但仍然有小部分用于强化他的身体。
  现在的他,即使还远远比不上那个时候的伊莎玛拉,但也不是两个“人”级别的人能够挡下的。
  太尉和魏大勋怎么飞过来的,就怎么飞回去的。
  魏大勋还好,他似乎有着某种特殊的秘法,身躯在被湛月踹飞的一瞬间化作了无边的阴影,此刻正在急速重聚,但太尉可就不好受了。
  他本来就已经老了,身体比不上以前结实了,湛月这一脚好悬没直接把他送去见阎王。
  湛月瞥了一眼正在试图攻击或者困缚住他的各种设备,还有已经又重聚完成的魏大勋,啧了一声,手臂上“嗤”地一声,又钻出一个晶簇。
  好久都没有动用这么多次高强度术法了。
  时停。
  解除。
  “嘭!”
  所有的设备,一瞬间全都爆炸开来,为这玉山厅平添了一抹血般的火色。
  太尉艰难地躺在地上,不停地咳着血。
  魏大勋的阴影被湛月用时缓套住,暂时硬控住。
  湛月慢慢一步两步走到太尉面前,低着头看向他。
  毁灭的暗影遮住灯光,在黑暗中,唯有一抹血色闪烁。
  “皇帝有祖宗保佑,我搜不了魂,你应该没有吧?太尉?”
  太尉只是不停地咳嗽着,似乎难以回应湛月的话。
  湛月无趣地啧了一声,单手抓着太尉的头颅,术式蓄势待发。
  “我给你三秒,我需要,所有,所有你们知道的情报,如果不愿意说,我就搜魂,大家都是老熟人了,我不希望你死得太痛苦。”
  太尉痛苦地“嗬嗬”嘶鸣。
  湛月微微松开手。
  “三……”
  “我……”太尉的声音很小。
  湛月不自觉凑近了点。
  太尉眼神一狠,一直藏在怀中的源石储存单元直接被他捏碎,一股暴乱的源石能量被他死死用术法束缚在自己手上。
  “死!”
  太尉的手掌拍在湛月心口。
  狂暴的源石能量撕裂开湛月的衣物,破开湛月的皮肤……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湛月面色冷淡地拍了拍自己胸口那姑且只能算是破皮的小伤口,再看时,那伤口已经消失不见了。
  太尉颤抖着嘴唇,眼底渐渐升起一抹绝望。
  湛月不是人……
  湛王不是人,是怪物……
  他明白得太晚了。
  “你选择了拒绝,可惜。”
  湛月冷漠的话语响彻在他耳边,而后,太尉就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在无边的寂静中,一抹剑光乍现。
  ————————————
  望这会儿有些害怕。
  他亲眼看着湛月在全方位的结界压制下一个一个弄死了魏皇和太尉,这会儿正面无表情地搜着太尉的魂魄。
  他也想不通,明明他只是在食物里添加了一些挑起情绪波动的药材,只是在契约书上稍微附加了一些激化恶意的小术法,为何湛月这个一向冷静的家伙就疯了一样直接把大炎的皇帝和三公之一的太尉直接给剁了。
  他现在有些害怕湛月杀疯了,突然注意到他这个黑子,进而把他也给揪出来剁了。
  望现在也不想着自己的棋局了,这怎么玩,玩个屁,人家直接跳出来,把棋盘掀了,还连带着把对手也剁吧剁吧砍成臊子了。
  他现在就想着自己怎么偷偷摸摸从“虚无”中摸出来,进而逃跑,一直呆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
  *大炎粗口*,大哥和令怎么还在外面和那些禁卫军打?不是,朔哥你也掀棋盘啊,你还留手干嘛啊?直接打爆禁卫军,到这儿来救救他啊……
  他现在真的后悔了,倒不是说他后悔自己想要取代岁的宏愿,而是后悔自己让湛月也参与进来这次事件。
  不是,大炎的社稷气运也没降啊,怎么湛月就这么直接把魏皇和太尉顺理成章地给剁了?大炎的气运呢?出来救一下啊?
  望缩在墙角,一脸了无生趣地看着天。
  完了,一切都完了。
  皇帝死了,太尉死了,大炎还玩个屁,不跟他们岁相爆了,跟湛月爆了才怪……
  让他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乱世将起,那些肉身还在的,快复活的巨兽要联合,大哥他们也得说服……
  就在望都在思考接下来如何应对大炎的暴乱的时候,一道暴怒的龙吟从九天之上传来,响彻了整个京城。
  正在皇宫之外奋战的令和重岳停下自己的动作,和禁卫军一同望向天空。
  一个巨大无比的龙头伸出云层,无边的光柱汇聚,直直对准了皇宫——或者说,整个京城。
  “不好!令,快走!”
  重岳脸色猛然大变,他浑身上下的气势猛然一滞,紧接着便是疯狂的膨胀。
  令脸色一变,她知道重岳这是动真格的了,知道自己的“逍遥”现在派不上什么用,点点头,极速向远方掠去。
  而在玉山厅的湛月也是微微抬起头,透过玉山厅的天花板,看向那双巨大无比的龙眸。
  “魏老三……你护犊子还真厉害。”
  湛月似是感慨,又低下头,抓紧时间搜着魂。
  太尉的记忆很长,很驳杂,加上他灵魂的抗拒,破碎,关键的情报正在飞速遗失,湛月必须抓紧时间搜魂。
  他随时可以借助太尉或者魏皇的心头血回溯,没必要逃。
  龙头再度高吟一声。
  无匹的能量洪流自天际而下,毁灭性的能量转瞬到了京城的上空。
  此时此刻,不论是达官贵爵,还是平民走夫,都呆呆地抬着头,注视着光柱的落下,注视着,死亡的到来。
  一点小黑点悄然出现在光柱之下。
  重岳长出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恐怖的气势蔓延,明明对比无边的光柱,他的身影简直微不足道,但此刻,他的存在感却比这片大地上任何人都要高。
  他做出一个标准的太极云掌。
  “自在极意功·太极·四两拨千斤。”
  “轰——”
  ——————————————
  光柱在某个临界点突然九十度转了个向,无边的光柱擦着京城最高的大酒楼的顶端略过京城,带着无边的威势撞击在京岳上。
  龙头源源不绝地喷吐着光柱,光柱源源不绝地毁灭着京岳。
  光柱渐渐缩小,龙头渐渐闭上嘴巴。
  在无边的尘埃和轰鸣中,重岳睁开眼,看向京岳的方向。
  ——空无。
  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重岳记得,那里有几座在山上的小村庄……现在……
  唉。
  重岳摇晃了下身子,再也维持不住浮空,直直向地上栽去。
  一道云气飞速赶来,接住了他,再度一晃,不见了身影。
  ——————————————
  望呆呆地收回望着天空的目光。
  大哥……
  有如神话再现。
  今日之事之后,大哥的身上武学大宗师的名头,怕是要变成武神了。
  他回过神来,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安静,太安静了。
  湛月呢?!!
  望飞速把自己从“虚无”的状态脱离出来,在寂静的玉山厅内寻找起某个身影。
  但,没有。
  兀地,一个佝偻的身影出现在他视线中——那是一个很奇怪很奇怪的身影,祂似乎总是在变化。
  望警惕起来,做好了随时牺牲这一枚“黑子”的准备。
  泰拉只是淡然地望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他。
  “唉,”祂叹了口气,“灵魂有损,借助海嗣修复,思维果然有被影响……他还是选了这一条自己的路。”
  祂在说谁?
  “月,”祂看上去有些寂寥,“愿你的星空无涯。”
  祂俯下身,闭着眼,苍老的手抚摸上死不瞑目的魏皇的眼。
  “这一条时间线,该抹去了。”
  ——————————————
  1000年,尚蜀。
  湛月捂着自己的心口,脚步有些趔趄地走在尚蜀的乡道上。
  他觉得视线有些模糊,前面的路有些看不清,前面好像走过来一个白发的女子……是谁?好熟悉……
  头好重。
  该死,果然不该贪心的。
  湛月摇晃着身躯,努力睁大眼睛,试图看清前面走过来的女子,她似乎很惊喜,但也很焦急。
  那道光柱……啧,该死的魏老三,这么阴险,在里面还藏了就只针对弑帝者的攻击。
  看到重岳冲上去,并成功拦截下光柱后,湛月都放松警惕了,猝不及防之下,突然来了这么一下,直接让湛月半边身子都炸开了。
  好在那场鸿门宴的饭菜确实不错,里面还有好多药材,包含了不少能量,这才让湛月堪堪恢复了些许,不至于死在那里,成功回溯了。
  不过……
  湛月眼前一黑,径直扑倒在白发女子的身上。
  ……撑不住了,好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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