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贡献和价值
我们大家一致决定，秋月火化后送回江苏老家，负责监控秋月的警方解散，我也不用住院继续治疗了，成峰和习清寒想要追回社科院的医生，被我几次制止。
午后，我父母和许春花暂时回去，我忙忙碌碌才发现，王小帅不知所踪，王小美说，他哥哥打电话不接，也没有回分局，找遍了医院了都没发现他。就连我平时经常出现的安全通道，都没有他的身影。我知道他在哪里，我跑到他车附近，果然，他一个人躺在车的后排座，痛苦的伤感中。
“开门，小帅。”
他用手抹了抹脸上的眼泪，打开车门。
我钻到他车里，那个相机，就在驾驶座上。感谢感恩之情油然而生。
“小帅你怎么了？”
向来硬汉的铁血公安，怎么能够哭的一塌糊涂？
“飞鸾，你为什么要代替秋月捐献人体器官？”
怎么都跟我纠结这个问题？这样做有错吗？
“小帅你在这里，封闭自己干什么？秋月已经含笑九泉了！你对我们的好，他在天堂都会记得住。”
眼泪止不住的王小帅看起来可怜兮兮。
“飞鸾，能不能撤回来？”
“不能！”
这个问题，成峰和习清寒刚反复问了好几遍，我也是这两个生硬的字。
“为什么？”
“因为我弟弟虽然是一个罪犯，杀人犯，可是他在临死之前，有对社会的贡献和价值。”
王小帅调整好自己的态度和坐姿。
“飞鸾，你能够确定以后和你一起生活的人同意你器官捐献的决定吗？”
我透过车窗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积雪化的差不多了，我的心已经接近了春天。
“小帅，我这个人可能比较自私自利，我根本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我只是觉得，秋月的遗愿，和我息息相关，我不能坐视不理，无论跟谁一起生活，或者就是我孤身一人，为社会做贡献不好吗？人活着要有价值，秋月这样的人都能够死之前如此幡然悔悟，我为什么要落后呢？”
小帅凝神看我。我看到了反光镜里的习清寒和成峰，他们缓缓的往这边走。
“小帅，上楼吗？”我问他。
他点点头。
“飞鸾，我们一起送秋月回家。”
小帅止住悲伤的告诉我。
我们各自下车。成峰习清寒没有拦住我，但是拦住了王小帅，他们问他，是不是可以说通我，让我改变这个决定。
秋月没有了，我不能说如释重负，但是，我反而觉得轻松了一点，毕竟他不再有任何得痛苦，可以带着他平生少有的笑容离开这个让他有爱有恨的世界。当他的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刻，能够留给人们的记忆，是弃恶从善的洗心革面，哪怕，这是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是干净的，无私的，有贡献和价值的。
我们大家在秋月病房里聚首，他已经不在这里了，被推到了医院的太平间里。病床已经被护士收拾的整整齐齐，对于秋月的离开，我以为，我能够保持住不哭的平静，可睹物思人，看着他的水杯，和衣物。翻涌上来的悲，还是会排山倒海的把我压垮。
医生告诉我们，这个病房和秋月对面的病房，会为我们保持三天，是局长临走时候跟他们交代的。
王小美为大家准备好了饭菜，简单的快餐，一人一份，我们从这个病房里跨到他斜对面的病房，各自找了位置。没有言语，有的就是默默的低沉，我带头，吃饭的过程简直就是一种痛苦的摧残，我不得不一边吃，一边喝水，鱼梗在喉总想哭，可又不能干扰他们。不喝水，饭都咽不下去。留下来的都是铁磁，坚持的滋味就是如此。
“于飞鸾！你抓紧时间把刚刚那个撤了！”
王小美第一个打破僵局。在她的带动下，大家都不吃了。
“你管我干什么？”我反感的问她。
“你们两个人不说话吗？”
王小美示意让习清寒或者成峰阻拦我。
“别让他们说，他们又不是我近亲属！王小美，愿意吃就吃，不愿意吃少说话！”
我拿着快餐袋子和保温杯走了出去。
还是那个这几天经常坐的长椅，我试图坐过去，途径秋月过去病房时候，我通过观望窗看了看，我保证是我眼花缭乱了，我保证，别人看不到这个场景，是我自己想象的，我看到了病房里边有很多人，有我亲生父母和我弟弟，旁边还有白洁吕美红，徐建军和金陵。他们在绿草茵茵中，一组一组的聊天，每个人脸上都有洋溢的笑容，这是天堂一角，恍如隔世，习清寒拍我的肩，观望窗里的场景瞬间完全消失，只能够看到，空空的病房。
“飞鸾。”
“清寒。”
我才意识到，我跟习清寒的名字是如此的合辙押韵。
看着习清寒满脸的哀伤，我努力再努力，保持住自己的微笑不哭。
“飞鸾，我支持你的决定！”
“支持个屁！”
成峰从他身后绕过来。
“你不就是为了讨好于飞鸾，才这样说的吗？我不支持！”
习清寒跟成峰是天生的死对头，抛开了敌我关系，也是水火不容。
“我支持于飞鸾做的一切。我也可以跟她一样，签署器官捐献协议。”
成峰一把把习清寒给推到了一边。
“于飞鸾，走，安全通道等你。”
我跟随成峰到了安全通道。
我以为他还会像以往一样劈头盖脸的骂我，训斥我，这次没有，大相径庭，他蹲在角落，哭出了声。怎么搞得，王小帅的问题传染给他了吗？
“哭什么，死的是我弟弟。”
我蹲在他旁边。
成峰流着眼泪，低吼。
“如果不是我听从陈中华的，折腾秋月辗转两地，他也许不会死的这么快吧？如果他不是这样死，他会连累你去做人体器官捐献吗？于飞鸾，我爱不爱你有目共睹！我说不出来那种情场老手的话语，可我身为人民公安，都没能保护好你们姐弟！那我的爱，还有什么价值？”
这是我第二次主动拥抱成峰，第一次是在那个冰雪世界中，我为了告知他习清寒的消息。这次，我为了安慰他受到创伤的心灵。
我像哄孩子一样，抱着他，拍着他的背。
“成峰，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成峰，你还是成全我和秋月的想法吧，他不在了，我还在，我们是平头老百姓，能做的不多，你们是人民公安，头悬利刃，穿风雨，吃尘土，价值不同而已。成峰，你对秋月保护的已经非常好了，不然，陈中华说不定在苏州就会动手杀了他，秋月这个情况，早走晚走都得走。”
成峰停止了哭泣，抽噎的说。
“秋月我已经无能为力了，可我心疼你啊，于飞鸾！”
我用手擦去成峰脸上的泪痕。温热带有潮湿的温度，久久的停留在我手中。
“成峰，器官捐献的时候，人都不在了，不用心疼。”
“飞鸾，你真的会嫁给习清寒吗？”
我把手放在嘴旁。做了一个动作。
“嘘！”
我自己也猜不透，为什么会用如此方式回答成峰的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