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鹰过河,海入侵

  神明变弱了,是不是就意味着,这里的生灵也没有多少时日可以存活了呢?
  这个层次的问题,徐啸杰还真的理解不了,毕竟他一个肉体凡胎,眼界又能高到哪里去。
  或许,只有身处其位,才能切身的懂得其中的弯弯绕吧。
  这么想的话,其实成为神明,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居于高位必然多担责任,当然,这一规则是对于那些尚且存有良知的神来说。
  而没有良知与责任的神,自然也就不会担忧许多,毕竟这些都与他无关紧要。
  看龙王神这个忧愁的样子,挺像是忧国忧民的明神,但也难保他不是装出来的。
  若他真的是装出来的,那可比他本身一无是处,还要可怕几百倍。
  为了防止掉进什么圈套,接下来的每一步,龙王神说得每一句话都要小心对待,搞不好就是尸骨无存,还害了其他人。
  良知,这个东西,可不是谁都有的。
  神也不例外。
  逛完回来,已经是傍晚时分,红金色的光芒笼罩着大地,撕扯出丝丝入扣的光线,将城市里的建筑缠绕囚禁,在空中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
  抬头仰望天空,丝线的投影还能被眼眸捕捉到一丝痕迹,摇摇晃晃的游荡在眼睑下垂。
  一时间竟然分不清,究竟是天空的囚笼,还是眼界的局限。
  龙王神安排两人住进了宫殿,细致入微的招待,反而让人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就像,杀猪前的温水浴,既醉人又致命。
  好不容易打发走侍奉的人,徐啸杰仰头往后一倒,直直地躺在了床上,手指深深地嵌在头发里。
  看得出来,他是很头疼的。
  巫马聪坐在桌子旁,手里不停的擦拭着他的宝贝箭弩,而他却一直逮着一个地方擦,都快擦秃噜皮了,也没见他有换个地方的动作。
  也能清晰的知道,他也挺烦恼的。
  先不说他们究竟身处何地,是不是又在做梦,就连那神秘兮兮的龙王神想要做什么,又想要他们两个做什么,都一点头绪都没有。
  就这情况,还能不着急吗?
  死也就死了,对于他俩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难的是,要弄清楚一切诡谲的事情,超脱其中,得到最终想要的结果。
  可眼下,能想的招都想过了,也只能先跟着这梦境般的现实,和自己的心声往前走了。
  徐啸杰一个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挠了挠头,“你说,这龙王神到底抓我们干嘛呢?我们一穷二白的,连自己在不在做梦都不清楚,怎么顺着他的游戏规则走下去呢?”
  巫马聪眯着眼睛,还在认真的擦拭,回答道,“你见过哪个梦里的人物,会顺着做梦人的思路行事的?他明明只会顺着自己现在的趋势往下走……再说了,他怎知道是在做梦呢,和虚有虚无的梦境记忆相比,还是过好眼前才是正经事……你怎么还是这么婆婆妈妈?依本少爷说,先想办法跑路才最要紧”。
  徐啸杰锤了锤脑壳,嘟囔着,“对对对,先跑再说,鬼知道接下来会怎么发展……我也是脑子抽抽了,怎么净想这些虚头巴脑的事……”
  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神经都快衰弱了,徐啸杰都快记不得自己之前过得日子,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了。
  整个世界啊,都是个骗局罢了。
  不在意,就不在意了。
  顺其自然,也就顺其自然吧!
  脑子太乱的时候,把自己独独地置身于眼前,就能全身心的应对了。
  斑驳陆离的光影,在华丽的地毯上起舞,将两人的背影照得有些忘我般的失语。
  一点声响,都发不出来。
  徐啸杰盯着自己手心里的小剑柄,睫毛上的光斑正看得出神,来不及眨几下就粘在了睫毛上,随之上下舞动起来。
  徐啸杰想的出神,不着急的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
  “嗯……无所谓了,先这样苟下去呗……哎呦妈呀!什么东西?!!”
  房间里正安静,徐啸杰突然大叫一声,连带着腿脚一蹬,从床上弹了起来。
  巫马聪被冷不丁吓了一跳,一转身拿起箭弩,就是一顿狂射。
  出箭的速度快到,连漫天萤火般的灯光,都没来及将光点抛洒到箭身上。
  就听见几声嘈杂的碰撞声,随之箭头落地,房间回归平静。
  好一阵的寂静,屋内没声,屋外也没声。
  暂且可以欢呼一下,至少侍卫们没有立刻察觉这一动静,说明,还是有回旋的余地。
  ……
  水泡泡颗颗爆裂,水波与残影匀称相融,慢慢在房间里投出一个影子来。
  在荧光的照射下,碧绿色的余影暴露出来,人影也活灵活现的活动起来。
  “…吴…吴释!”
  其实,两人更想喊出,“吴释去死”这几个字,但一想他可能是来救自己的,就硬生生的把后两个字咽了回去。
  在两人的震惊下,吴释的表情依旧懒洋洋的,他平摊着双手,故意做出一副保持低调的样子。
  看得人,真的蛮不爽的,这个样子真的太欠揍了。
  但徐啸杰还是一脸惊喜的凑上去,伸手不断的触摸虚影,想着能不能有瞬间移动的能力,这样他就不用被客气的困在这里了。
  每次手指划过去的时候,都只剩一抹残影,吴释那张欠兮兮的狐媚脸还是揍不到。
  巫马聪倒是十分厌恶吴释,只是气呼呼的走过去,收回刚才自己射出去的箭。
  有些箭射的高,巫马聪还不得不踩着板凳才能够到,一想到这,他就更气了。
  鼓囊着自己那,本来也挺臭的嘴巴,暗戳戳的骂着。
  徐啸杰急得直跳脚,指着吴释的脸,质问道,“吴哥,你好不地道啊!要不要那么损,为了自己跑还专门踹我一脚啊!”
  吴释一脸无所谓,摆摆手说,“你这不是还活蹦乱跳的嘛,你说说,这难道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吗?内外联动,明暗配合,多好的战略布置!”
  “我呸!我们羊入虎口,你猫着看戏,还战略安排?你个老狐狸!”
  徐啸杰指着吴释的鼻子骂,讲真的,他是真不怕自己的大嗓门会把侍卫引来。
  巫马聪甩了个箭头过来,徐啸杰一抬手,一把攥在了手里。
  这时候,徐啸杰的声音才小下去一点。
  巫马聪一边轻巧的蹦哒着去够箭头,一边嘴上一点都不饶人的骂道,“徐啸杰,你的嘴是不是永远都闭不上啊!非要拉着我同归于尽才罢休是吧?”
  “对,你个黑皮猴再骂我一句的话,我们现在就能同归于尽!和你待在一起我都怕起癣……”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互怼,都快忘了旁边还站着一个大活人。
  吴释咳嗽一声,说道,“行了!别吵吵了,你们还是早些休息,也好应对明天的危机啊!”
  早些休息?
  还应对危机?
  什么意思?
  不是来救人出去的吗?
  徐啸杰猛得高举手来,打断吴释的话语,问道,“等等!吴哥,听你这意思,你不是来救我们出去的啊?那你来干嘛!”
  巫马聪也有些不解的看向吴释,手里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吴释勾唇邪魅一笑,那就准没有好事。
  吴释接着打趣道,“你猜呢?你们这么聪明,肯定最了解我的心思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能怎么办,硬着头皮上呗只能。
  徐啸杰一推手,示意吴释可以不用说下去了,“停,我知道了,你这是硬要把我们往火坑里推……嗨,心好痛痛哦,说好的同生死共患难呢?”
  这小子胆子不大,心眼不小,演技倒是杠杠的。
  巫马聪一掌拍下徐啸杰的手,不耐烦的催促道,“演够了吧?比本少爷还能演,快点休息吧!本来和你一间屋子就够糟心的了,能不能让我安静的思考一会?”
  徐啸杰也嫌弃的蹭了蹭自己的手,回复道,“你以为谁想和你一间是的……”
  一言不合就掐架,这俩活宝靠不靠谱,还真难说。
  吴释轻叹口气,嘱咐道,“常联系,我会时时刻刻关注你们的哦,回见”。
  鼓囊囊的水泡又浮现出来,慢悠悠的开始聚拢,随之一声水花溅落响起,再一看,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有徐啸杰悄声喊道,“吴哥,等等!你可别在我睡觉的时候来啊!我怕鬼啊!你听见没有啊?”
  ……
  百川赴海难,返潮易。
  站在波澜壮阔,波涛汹涌的百川入海口,海风狂野吹袭,青衣摇摆不定。
  这世间的种种无常,又何尝不是如此。
  吴释站在浪尖上,乌黑的头发闪着星星点点的光,将金色的瞳眸遮掩的只剩冷静的叹息。
  他回身,开口轻悠悠的问道,“马姑娘,你确定是这里吗?”
  “吴大哥,你……”
  吴释只是庄重的,笑了笑。
  身后的白衣女孩,虽紧蹙着眉头,却还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她怀里的小家伙,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注视着奔涌不息的黑色海洋。
  执笔画江山,水天一色望无边,一笔划下,金光闪闪刺入深渊。
  骤然间,天空破碎,银河回转,时空的交叠通道再次被打开。
  梦境的历史,可以再次被书写,也可再次演绎。
  不过,此时眼前的重新书写,只是在眼前的而已,并不是绝对的。
  换句话来说,它,也可能已经被书写好了吧?
  撕裂的天空撒下一抹耀眼的光芒,将黑漆到底的百川照亮,也照亮了它们的前路。
  汹涌的波涛拍打着岸涯,那随着浪潮声而来的,散落下暗红色的羽翼,便悄无声息的融入无尽的夜色中。
  “这,应该就对了吧?”
  ……
  等这个世界的太阳升起,天上的星星已经将裂痕缝合,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甚至,是神明。
  龙王神一大早的,就站在城市的最高层,注视着远处的晨阳,若有苦思。
  脸上那俊逸整齐的眉眼,都略带一丝丝苦涩,不知是一整夜都没睡,还是被什么事情折磨的。
  反正,脸色是挺臭的,不然……
  也不能把徐啸杰和巫马聪叫来后,却一直在一旁晾着他俩。
  都站了好几个点了,徐啸杰本就是个急性子,就这样无情的晾着他,可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想着凑上前去扯扯神明的衣角,但被巫马聪死拉着上不去,徐啸杰不爽的推搡了巫马聪一把。
  “干嘛拦我?也不能就这样干耗着啊!”
  巫马聪鄙视的看着徐啸杰,解释道,“你懂不懂政场上的为人处世,人情世故!你没事上前找什么存在感?老实待着就行了!”
  徐啸杰半信半疑的挠挠头,“真假的?哪那么多弯弯绕,上辈子我就理解不了”。
  巫马聪看徐啸杰一脸茫然的样子,他的优越感一下就爆棚了。
  昂着头说道,“看你这没头脑的样子,那本少爷就勉为其难发发慈悲,给你讲讲我这些年的独门见解吧!”
  徐啸杰翻着白眼,十分不屑的说道,“还独门见解?我看叫,‘独门狗腿子底层生存指南’,还差不多吧!别卖你那套口舌了,现在的我还能怕死不成吗?”
  “就冲你这样不怕死,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臭脾气,也难怪你上几辈子都挺得罪人的,再给你几辈子也混不到本少爷的位置!”
  “我乐意!你要你的权贵,我无权干涉也懒得评价……不过现在,你也别看不起我,毕竟在这里你那一套可未必管用,今天还非听我的不可了!”
  “不行,你就是想拉我下水!看谁别扭的过谁……”
  行吧,又干起来了。
  不过还挺管用,成功引起了注意,龙王神的眼珠总算是转到了他俩的身上。
  不然,不就白费了演这场戏的口水了吗?
  巫马聪瞟见了龙王神的眼神,顿时有些兴奋起来,想着终于不用再当背景板了。
  徐啸杰则做戏做全套,努努嘴,示意巫马聪先别出戏,观察一段时间等神明情绪稳定了再说。
  巫马聪斜瞟的眼睛里,明显透露着不耐烦和鄙夷不屑的意思,但也只能忍着恶心努力配合徐啸杰那唬人的演技。
  巫马聪深吸一口气,正欲开口,这时候突然,从远处急袭来一阵刺耳的尖锐爆鸣声。
  声波擦过耳垂的瞬间,甚至都能感受到,锐利如刀片般的切割感。
  耳鸣席卷全身,只在一瞬间。
  抱头蹲下,死命的捂住耳朵,也无济于事。
  紧接着,更加猛烈的风潮袭来,将原地匍匐的人们吹得四分五裂。
  顶着疾风抬起头,只见乌云蔽日,黑压压的一大片物体,飞速的朝竹架式宫殿突袭而来。
  面对突如其来的情况,龙王神的神力似乎一点用场都派不上,别说守护万民的保护罩了,就是连个赋予反抗的招式都发不出来。
  龙王神只得指挥群众紧急避难,将黑云压城的主攻点,集中在他的身前。
  但再怎么说,龙王神还是个神明,面对这样的劲风,总归还是能站稳脚的。
  但站在他身旁的其他人,恐怕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徐啸杰躲在鼎的后面,死死抱着一条腿,几乎也要被吹得飘起来,他拼命挣扎着还是能看见外面的情况的。
  而巫马聪身材瘦小,加上天生病疾的身体,他不得不藏到最后方的大殿内,才能保全自身。
  对于外面乌漆嘛黑的状况,他暂时还顾不上关心。
  在一片凌乱中,徐啸杰的眼前,只能容纳下那个救命的鼎,和龙王神驻足于黑渊下的背影。
  背影有些失措,有些嘈乱,但依旧挺拔。
  这一刻,徐啸杰可以什么都不希望,唯独恳切的奢望,这个背影是真实的坚韧。
  而不是,用心良苦,装出来的,款款作秀。
  说实话,有时候真的挺难不去怀疑的。
  毕竟,用现在的眼光看世界,不管什么世界,都是一个样。
  信任,这一个词,这两个字,这一人性,都是最难做到的。
  可能,这是历史长河中,和宇宙轮回下,唯一无解的一个刻薄,“命”,题。
  ……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想到这句诗,或许,便能真切的感受眼前的场景。
  天际尽头,乌云密布。
  但在这厚重的云层之下,却酝酿着一场壮观的自然奇观。
  无数雄鹰,如天界的勇士,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它们的数量之多,整个天空都被其羽翼所覆盖,形成一片无边无际的暗影,铺天盖地地向大地迫近。
  每一双鹰翼,都是力量与自由的象征,它们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银色的弧线。
  每一次振翅,都是在向这个世界,宣告着它们的主权。
  这不仅仅是飞行,而是一场壮观的天际舞蹈,一场力量与美的交织。
  雄鹰的队伍,如同古代的战阵,整齐而有序。
  它们的飞行,没有一丝混乱。
  每一双眼睛都聚焦于前方,坚定而无畏。
  羽翼在阳光下闪烁,宛如无数把锋利的剑,刺破厚重的云层,划破宁静的天空,发出震耳欲聋的破空声。
  那是力量的宣言,是某种程度上的,自由的呼唤。
  黑压压的鹰群,不再是死寂,而是一种静默的威严,一种即将爆发的生命力。
  当然,这是从上帝视角来看的,要是换做底下的目光,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毕竟,黑压压一片袭来的,一般都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要不是入侵,要不就是闲的胃疼,来展示一下自己的雄风。
  按照俗套的剧情发展,应该,两种都挺有可能的,不然,也没有什么好的创意了,总不能,是来提溜人的吧?
  其实,也说不准。
  百鹰越海而来,飞过了百越河川,将百越之地围堵的水泄不通。
  随着鹰翼的飘落,海潮汹涌澎湃,不断逼退着百河之水的汇入。
  将百越天地,一度变作海洋的陆上窥探所,不断地撕裂着百越的保护外衣。
  以便,越过百越,将魔爪伸向华夏的宇宙洪荒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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