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负你残春泪几行（二）

  在我幼时尚且在襁褓中的时候。
  父亲母亲告诉我，我是东陌家族的嫡长子，生来就该为东陌家族打算，不管自己想要做什么，一切都要以家族为先。
  这是父亲母亲希望我成为的样子。
  司徒家的那位名义上的未婚妻告诉我，我是她的未婚夫，是她未来的丈夫，理应事事以她为重。
  这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妻期望我可以成为的样子。
  师父告诉我，我是师门的大弟子，应该做好大师兄应该有的样子，慈悲，慈爱，温和，严厉。
  这是师父觉得我身为大弟子应该成为的样子。
  我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开始思考，东陌誉君想要做什么。
  那么多年，我耳濡目染的都是他们所期望的样子，也只想要像他们所说的那样，活成那个样子。
  小师妹那样天真的一问，让我坚持了这么多年的东西，悄悄的出现了一些裂缝。
  裂缝不深，却足够动摇我。
  于是，我开始抛下一些东西。
  如比如，我抛下东陌家长子的尊贵身份，和我的小师妹拥有了一段美好的露水情缘。
  为什么说，是露水情缘呢？
  因为我们的快乐时光，实在是太短暂了。
  短短的两三年，那样快乐，那样短暂，如雾中风景，梦幻泡影。
  我明白我自己，我是爱她的。
  可我的一生都被禁锢在东陌家族里，我挣脱不出来。
  所以，在她偷偷看我和司徒慧的婚礼的时候，我知道她会有危险，我也知道危险的来源，可我却不能抛下一切去救她。
  我终究是一个胆小的人。
  比如，我知道司徒慧会找她的麻烦，会欺负她，会让她受伤，会让她哭。
  但我做不到阻止，因为……
  我终究……是东陌家族的嫡长子，我的一生都要为了东陌家族做打算，正如我虽然知道自己仙根异禀，却在虚假的吹捧和看似风光的安排上而选择了这条路。
  我没有想过自己愿不愿意，自己想不想，那个时候的我只知道，他们给我安排了一个前途无量的坦途，我没有理由不走下去。
  直到大婚的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奢望，倘若我只是东陌誉君就好了。
  我可以不要这所谓的尊荣，不要这些繁华的景象，不要这沉重如山川的责任。
  我想要一个温柔懂事，纯粹美好的妻子，想要一间在青山绿水里的屋子，和我的妻子一起，快乐而了无牵挂的活着。
  可是这一切，只能成为愿景。
  大婚过后，小师妹忽然病了一场，那一场刺杀差点要了她的命，听司徒慧说，倘若不是那个林子里有仙人，恐怕她就没命了。
  幸好，她还活着。
  可是……她好像……好像……下定了决心不再爱我了。
  她被师父放在身边，师父对我说：
  “誉君，为师劝过你，你不该一意孤行的招惹她。”
  可是那是那个时候的我，所能够拥有的快乐。
  也罢，师父是不会懂的。
  大概是因为小师妹是他悉心照顾长大的，他会对这个孩子颇多照顾吧。
  又这样如常的过了好久。
  我再次见到小师妹，她和从前判若两人。
  她真的选择不再爱我了。
  这样也好，爱上我这样一个懦夫，说起来也是她的劫数，是她的不幸。
  这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