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鹿角神教
死了两次首领的安达部落便如无首之龙，一点小小的震荡都会蔓延至群体，而当眼前似乎出现一条康庄大道时，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选择走上那条路。
于是，仿佛风吹过的麦浪，上千安达部落人一一低下头颅，弯下膝盖，五体投地跪拜。
“我们愿意改信新神大人！”
“祈求新神庇佑安达部落！”
……
死里逃生的波波儿齐人看着这一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噗通”一声。
有人朝着鹿野的方向拜下：
“感谢神明大人庇佑！”
有了这第一声，就好像石子投入水面，波波儿齐人也一圈圈跪下。
“感谢神明大人庇佑！”
……
他们跪拜的方向明确朝着鹿野。
虽然还弄不大清楚这上次出现的“神女大人”这次怎么又成了他们部落的代表上擂台跟安达部落比斗，但管他呢！
这个神，信她是真的管用。
管用的神就是好神！
于是顷刻之间，大几千人的全都朝向鹿野深深跪拜着。
这画面，不得不说还挺震撼。
不止鹿野，就连一旁的阿苏都很震撼。
他看着周围跪了一圈儿的人，再看看身旁的人，只觉得脑瓜子都嗡嗡的。
他没想到，鹿野叫他埋的那些东西居然会有这么大的作用。
他在波波儿齐也待了一段时间，深知这个部落的首领阿勒齐阴险狡诈，族民野蛮难驯，他努力许久，也没有让他们接纳他，更不用说安达部落，那是个比波波儿齐更野蛮更好斗的部落，其原本的首领阿尔古墩，以及二号人物厄齐纳，都是不折不扣的好斗分子，在他们的带领下，整个安达部落都透着股野性难驯。
但如今，这两个部落都对鹿野俯首称臣。
哦不，是俯首称信徒。
她甚至没怎么用到武力，她甚至不会说蛮语。
只是跟阿勒齐串通一气，说了些神神叨叨的话，就把这两个部落的人都糊弄了？
不，不全是糊弄。
她实实在在展示了她的实力。
那个由他亲手埋下去的东西，现在想想阿苏都不由头皮发麻。
若是他们方才稍微不注意，踩到了不该踩的地方，岂不是就要跟那个厄齐纳一样被炸地四分五裂？
而眼见这画面的所有蛮人，又怎么不会对她又敬又畏？
她很清楚那东西的效果，更清楚蛮人会有什么反应，这一切，都是她的预谋。
言语蛊惑加火力震慑，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两个蛮人部落收入麾下。
太可怕了。
原来可怕的不止傅霜知一个。
这俩人，都太可怕了！
-
鹿野可不知道阿苏脑子里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她忙着巩固战果。
既然信了同一个“神”，神明大人自然不会再让自己手下人窝里斗，因此首先一场握手言和是必须的，死掉的人，无论双方哪个部落的，都要好好安葬，但之后，不得再以此为借口挑起两个部落的纷争。
这事儿好办，甚至不需要鹿野怎么吩咐，早就习惯了斗来斗去的蛮人部落自有一套流程，阿勒齐一声吩咐，便有人去扫尾了。
接下来则需要高层密谋。
这个高层，目前自然仅限于鹿野和阿勒齐。
鹿野招呼一声，小老头就颠颠儿地跟上了，老脸简直笑成了菊花。
阿勒齐高兴啊！
上次在神光湖，虽说向鹿野表示了臣服，但老头心里多少有点不得劲，心里想着有机会还得扳回一城，甚至有机会的话，借机把鹿野这个“神女”给做掉，他自己上位新神化身也不是不可以的嘛！
但刚刚发生的事让他彻底改变了想法。
“神女大人您坐！”
“神女大人您口渴了吧？这是咱们部落自己做的马奶酒，不好喝您把阿勒齐的脑袋拧掉！”
……
周围只剩下鹿野和阿勒齐（以及一个翻译工具人阿苏）后，阿勒齐狗腿的模样，阿苏表示完全没眼看。
等鹿野婉拒了他过度的热情招待，说要谈谈正事儿后，阿勒齐便开始苍蝇搓手了。
首先便是打探那个炸死厄齐纳等人的“神物”。
虽然鹿野压根没说什么，但能达到那种声势，那种效果，在阿勒齐看来，妥妥的神物无疑了！
而对这个打探，鹿野面上一派云淡风轻：
“只是闲暇弄出的一点儿小玩意儿罢了，只要供奉足够，应有尽有。”
这一句话，登时叫阿勒齐的眼睛亮地仿佛200w大灯泡。
因为他相当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有了这东西，别说打败个区区安达部落了，就是一统蛮族也指日可待啊！
他阿勒齐老了老了，居然真的抱到了个大粗腿！
他决定了，他阿勒齐以后誓死追随神女大人，他就是神女大人座下第一大萨满，谁都别想跟他抢！
小老头眼里脸上精彩纷呈，鹿野自然没错过。
稳了。
她心里发笑，表面仍旧不露分毫，咳了咳，将话题导入正题。
收服两个蛮人部落，鹿野也不是纯为着好玩儿，现在目的初步达到，她自然就要提要求了。
首先第一条，就是禁止波波儿齐和安达部落再抓活人做药引。
“这？”阿勒齐小眼睛瞪大，“不行！不行！神女大人，这个万万不行啊！”
小老头一蹦三尺高，仿佛鹿野说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一般。
“神女大人，别的事都可以听您的，但这事不行……”
小老头吧啦吧啦就开始苦口婆心给鹿野讲为什么不行。
大多蛮人为什么那么笃信极光神？
就是因为最初那个弄出这玩意儿的蛮人萨满，天才般地把大力药水跟极光信仰捆绑了，无数蛮人喝下药水，以自身健康和寿命为代价换得体质增长，却相信是极光神的赐予，于是愈发虔诚笃信。
虽然如今波波儿齐改信了鹿野，但阿勒齐觉得这就是换了个山头，就是新瓶装旧酒，拜的神可以换，干的事儿可不能变啊！
这并非因为阿勒齐是什么泥古不化的老顽固，相反，阿勒齐特别识时务，最懂得变则通的道理，但问题就是，这个事儿它真不好变啊！
最现实的一点——若不用大魏人做药引，波波儿齐和安达部落勇士的实力还怎么提升？部落实力得不到提升，别说做大做强，满足他成为所有蛮人大萨满的愿望了，往后若是跟别的部落起了冲突，岂不是任人宰割？
所以阿勒齐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只盼着说服鹿野改变主意。
鹿野对他这反应并不意外，笑眯眯从从傅霜知给的包裹里掏出一个小瓷瓶。
“阿勒齐，吃下它。”
她把小瓷瓶递给阿勒齐。
小老头老脸一顿，悄咪咪观察鹿野眼色。
鹿野依旧笑眯眯看着他。
小老头眼一闭，心一狠。
倒出瓷瓶里的药丸，仰头吞了！
神女大人一定是在考验他！
这药丸肯定没问题！
就像上次那跟神女一起的小子威胁说给他下了什么毒，但事实上除了那会儿的疼痛，之后他压根没发现有什么后遗症，便也明白了那小子不过是吓唬吓唬他。
所以他那时才敢起了反心。
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可是打从心底里忠诚于神女大人的，那么现在，岂不正是挣表现表忠心的时刻？
这小药丸，就是他阿勒齐红灿灿的中心呀！
小老头这样想着，却很快发现不太对劲。
腹部几乎是立刻涌起一股热气。
阿勒齐年轻时喝过神药，但无奈他本身体质很一般，喝了神药也变不成大力士，因此很快就放弃走武力这条路子，转而走上了做萨满这条很有前途的康庄大道。
虽然喝神药的记忆已经很久远了，但这一瞬间，阿勒齐却立刻回想起这感觉。
此刻他的感觉，就跟跟喝了神药的感觉极像，却又不同，不像神药那般猛烈狂躁，但身体瞬间精神百倍、仿佛力大无穷的感觉，却与神药一模一样！
“神药！”阿勒齐瞪大眼睛看向鹿野。
鹿野笑眯眯点头。
“而且，是效果更好、没有副作用不会让人发狂的、真正的神药哦——当然，也不需要以活人做药引。”
阿勒齐的眼珠子再度亮地仿佛200w大灯泡。
他结结巴巴，不敢置信，反复跟鹿野求证。
鹿野一遍遍确认。
小老头终于相信。
事实上他也不是不相信鹿野说的话，毕竟这事儿试试就知道，做不得假，他只是太过震惊而已——蛮人虽然依靠神药作威作福，但事实上，无数蛮人同样深受神药副作用之苦。
为何蛮人压着大魏打几十年却始终没有南下？
是因为蛮人不想吗？
当然不是。
神药的副作用已经强到严重影响蛮人人口数量的地步了，而且因为副作用发狂的蛮人敌我不分，随时随地都可能伤人。
再加上性情暴戾的蛮人难以彼此服气，始终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王，所以即便压制大魏几十年，却依旧没什么大出息。
但若鹿野所说为真……
“神女大人！”阿勒齐“啪叽”跪下同时还抱住了鹿野的大腿。
“您还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您虔诚的仆人阿勒齐将竭尽全力为您办到！”
阿苏：……
阿勒齐，你不应该叫阿勒齐，你应该叫阿狗腿！
-
但鹿野显然对此乐见其成。
经过火药和改良版大力丸后，阿勒齐显然已经对鹿野重新信心甚至盲从，于是在接下来的沟通中无比顺畅。
鹿野说要和平不要武斗，要破除魏人蛮人的偏见做到蛮魏一家亲，要尽力团结周围部落，要悄咪咪地传教猥琐发育……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不要忘记给她这个神女大人上贡，什么黄金白银珠宝的多多益善，草药山珍粮食她也不嫌弃！
阿勒齐听得直点头。
虽然他心底很有些小九九，也觉得鹿野一些想法似乎有些不切实际，但——
能搞出那种厉害东西和神奇药丸的神女大人，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到的？
她这样吩咐必然有她的深意！
于是两人的交流氛围格外和谐。
只是说着说着，阿勒齐突然犹豫地举手，表示有话说。
鹿野自然是大度地恩准他讲话。
“神女大人，敢问您的尊名是什么？”
鹿野：……
虽然但是，好像阿勒齐还真不知道她叫啥。
于是鹿野老实说了。
“鹿野神！”阿勒齐立刻正襟肃容，高声大喊一声。
鹿野：……
——她还野良神呢！
“不用不用，你还是叫我神女大人吧！而且我还要四处行走，在外人面前也不用直接把我当成神，嗯……就说我是神在人间的化身？”
阿勒齐连连点头说明白，但旋即又提出一个问题。
鹿野化身的那个神——有什么名号？
那什么“新神大人”，纯粹是阿勒齐为了区别过去信仰的极光神而生造出来的词，蛮人信仰的各种神那也都是有名有姓的，比如极光神，在蛮语里就有不下十种尊称，甚至在不同部落里又细分更多种尊称。
鹿野：……
神就是神了，还要什么名号啊？
“当然要！”阿勒齐很是激动。
“神明首先要有正式的名号！本名！神名！尊名！俗名！叫人印象深刻的形象！图腾！教义！如此才方便信众信仰和传播！”
“神女大人，为了让信徒广为传播您的尊名，请务必赐下您的神名！”
作为几十年资深老神棍，阿勒齐同志表示，搞封建迷信，他是专业的！
鹿野一听，也觉得这好像确实还挺有必要。
别的不说，首先得有个方便信众称呼的名号吧？
她又不走伏地魔那路子，还是得有个响亮的大名。
于是俩人就开始嘀嘀咕咕。
鹿野表示，她觉得“鹿神”就不错，十分符合她温柔善良美丽如小鹿一般的形象。
“其实我很温柔的。”鹿野眨巴眨巴眼，语重心长，“你们不觉得我就像小鹿一样温柔又善良吗？”
负责翻译的阿苏：……
听到翻译的阿勒齐：……
即便已经变成神女大人的脑残粉，阿勒齐仍旧斗胆提出了不同意见。
“不如叫巨力神！”阿勒齐手里捧着药丸已经被吃掉的瓷瓶满脸迷醉，想想那炸飞厄齐纳的神奇火药，遂又提议，“或者叫爆炸神！”
负责翻译的阿苏：……
听到翻译的鹿野：……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鹿野觉得小老头取名审美实在堪忧，转头问在场的第三人。
“阿苏，你觉得叫什么比较好？就想个最符合我形象的！”说着，使劲儿朝阿苏眨眼睛，试图展现她口中“温柔善良又美丽”的一面。
阿苏：……
“凶神！”
阿苏想忍住的，但实在没忍住，心底的话脱口而出。
没办法。
他都不明白这俩人为啥还会想到别的，就这女人的作风，不是妥妥的凶神再世么！
鹿野：……
“阿苏，原来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形象么？”
她捂着胸口做伤心状。
阿苏：……
阿苏点头。
鹿野：……
鹿野怒了。
“我决定了，就叫鹿神！”
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她也是温柔善良美丽可爱的！
阿苏&阿勒齐：……
最后，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讨价还价，鹿野这位新鲜出炉的神明尊号正式定名为“鹿角神”。
保留了鹿野原本提议的“鹿神”，但加上一个角字，便多出了一些攻击性。
阿苏苦口婆心，说鹿本身形象善良温顺，但鹿角却又代表着攻击，这就表明了“鹿神”是善良而又不失攻击性的神明。
这是阿苏和阿勒齐最后的倔强。
鹿野虽然不大满意，觉得这名字好像有一点点怪，但作为尊重群众意见的好同志，她勉强还是认了。
于是，鹿角神教至此成立。
图腾形象便是一对锋锐十足的鹿角。
而拥有如此形象的鹿角神教的教义也言简意赅：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我必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