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变故
想起左相是何许人也，尤其想起左相与傅家的关系后，鹿野便知道，傅霜知这一次跟着去左相府地目的并不单纯。
所以得知傅霜知与鹿清宁单独待了许久，门开后却见鹿清宁整个人呆头呆脑，一副被下了药刚清醒的样子时，鹿野便知道，他恐怕趁那段时间做了什么好事儿。
“查探到什么了吗？”鹿野好奇地问。
虽然一早就决定不参与傅霜知的复仇大计，但两人朝夕相处，总不能完全脱开干系。
而且打从心底，鹿野也希望他能够早日得偿所愿。
甚至也想过，只要他开口，她愿意帮助他报仇，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他，是她十分在意的人。
但傅霜知从未开口。
他甚至从未将复仇的事告诉傅家其他人，包括莫婉娘这样的至亲。
至于四皇子，恐怕也只以为，他想要的是为傅家平反，而不知道他要的是如前世一样，让仇敌通通下地狱，为那些死去的傅家人陪葬。
所以从始至终，复仇都是他一个人暗中的独舞。
就如此时，鹿野即便知道他做了些什么，但对细节却并不知晓，他从不将她牵扯进那些事里。
“没有。”
傅霜知摇了摇头。
“时间太短，行踪也太受限，没查到什么东西。”
鹿野没有意外。
要是那么容易就被人摸到底细，那左相也爬不到如今这个位置。
于是鹿野握着拳给傅霜知打气：
“没关系，这次没收获不代表下次也没收获，下次一定！”
傅霜知笑。
“嗯。”
说完这个，鹿野忍不住又回想起今天的抓马遭遇。
简直槽点多到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
公主与驸马的爱恨情仇且不说，假妹妹想要勾搭她且不说，就说这个——
“所以那个公主说的话靠谱吗？皇帝不会封赏我了？还准备偷偷收拾掉我？”
说起这个，鹿野真的有点郁闷。
虽然并不是多么情愿被封赏，但既然来都来了，鹿野当然希望能圆满结束，尤其如果封赏的反义词是被处理掉，鹿野当然还是希望被封赏的。
更何况，封赏什么的也不是她一个人的事，还有何朔，还有十几个拼命立下战功满腔期待被封赏的兵将，乃至未能前来京城的无数朔方守军。
鹿野可以不在乎封赏不封赏，但对何朔他们，满怀期待却落空的话，未免太过分。
若是因为那劳什子公主一番话，那些军士们本该有的封赏被搅合黄了，鹿野真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见她明显满脸不悦的样子，傅霜知笑笑，便安慰她。
“放心，她还没有这般能耐，皇帝虽宠她，也难免会因为她的话先入为主，对你产生一些偏见，但若要做到她说的那般地步——”
傅霜知轻哼一声。
“她当自己是皇帝么？”
鹿野听了，这才放心一些。
但随即——
“你这么了解她？”鹿野满面狐疑地瞪着眼前的人。
傅霜知脸上明显闪现愕然的神色。
随即发笑。
鹿野恼羞成怒。
“笑什么笑！快老实交代！你到底做了什么才让人家那么念念不忘！还这么了解人家，哼……”
傅霜知笑地肩膀不停抖动，好一会儿，差点鹿野就要上手武力制止他了，才止住笑，眉梢眼角都带笑地开口：
“不是了解她，是了解她这种人。”
而后，他便细细地跟鹿野解释。
生于人人平等（起码表面上平等并且人人追求平等）世界的鹿野并不能真切地理解，这个世界的最高权力中心周围簇拥了一群什么样的人。
那些面具一层层的演技大师且不说，只说如长宁公主这般出身尊贵，备受宠爱，因此目中无人至极的人，可以说权贵圈里最好懂的类型。
因为自幼的生长环境，他们养成了目中无人的性格，以为世界只围着他们转。
但事实上当然并非如此。
受宠归受宠，想要世界按照他们的想法来转，显然还不够。
譬如长宁公主，虽说论起受宠她无人能出其右，但若真论起实权，乃至对皇帝的影响力，她还远远不够。
皇帝宠她，会纵容她一些小小胡闹，但却不会因为她，就拿大事开玩笑。
封赏“鹿氏”以及朔方英雄们，这件事不算太大，但也不算小，尤其从影响力上来说，不久前还是京城顶流的“鹿氏”，明显十分具有影响力，处理的一个不好，就容易招人褒贬，虽然皇帝可以不在乎百分之九十九的言论，但到底还有百分之一，比如万一有哪个御史觉得他苛待了英雄，写篇折子狠狠骂他呢？
更不用说民间的评说以及史书记载。
为了长宁公主几句谗言，就让人做掉立下大功又备受关注的功臣？
除非皇帝只想玩儿。
傅霜知虽然还没有确切消息，但只从长宁公主这种人的行事作风，以及皇帝的作风，便大致可以猜出来结果。
封赏之事会因为长宁公主生出几分波折，但若说有太大影响，恐怕不会。
至于傅霜知做了什么以至于长宁公主那般念念不忘……
“我与她并无深交，只在几次宴会上有过照面，说过的话，怕是拢共也不超过五句，至于她为何对我念念不忘——”
傅霜知声音一顿：
“大概因为——我太过出色？”
虽然用的是问句，但他脸上的表情完全可以用笃定来形容。
鹿野：……
好吧，虽然无语，但放在傅霜知身上，一切又似乎变得合理了起来。
而且鹿野也自己琢磨了一下。
——不都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么？
因为求不得所以念念不忘，因为念念不忘所以渐入魔障，因为入了魔障所以以为自己情根深种……
实际上还是不成熟的小孩子心理。
想到这里，鹿野忽然觉得长宁公主的种种威胁并不可怕了。
毕竟，她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
成熟的大人回到驿馆，飞快就忘记了左相府的遭遇，转眼就跟驿丞家的小虎子玩到了一起。
玩尽兴了，才想起跟何朔说一下封赏的事可能要推迟一些，让他稍安勿躁。
这些天因为蒋公公迟迟没有再来消息，何朔等人可说十分焦躁了。
跟鹿野不同，何朔这些人骨子里还是十分传统的忠君报国思想，将面圣受封当做天大的荣耀，因此这些天鹿野在京城各种吃喝玩乐时，他们却一直老老实实待在驿馆，几乎没有踏出驿馆一步，就怕错过了皇宫里的消息。
此时听到鹿野说封赏会推迟些，自然难免失望。
但仍旧打击不了他们满腔的忠君爱国之心。
“无妨无妨，圣上毕竟日理万机。”鹿野没有说具体原因，何朔却很会为皇帝老头描补。
但除此之外，他也不是没有忧心的。
“不知道会拖延到何时，眼看秋收了，万一蛮人又有什么动静，不知秦大人能否抵挡得住……”
没错，虽然人已经不在朔方了，但何朔等人还是十分担心朔方的安全，原本打算的是到了京城受了封赏就回去，刚好赶得上秋收蛮人频繁进犯时，但如今时间一拖再拖，何朔便有些忧虑了。
鹿野听了，不由也皱了眉头。
就算如傅霜知所说，皇帝老头不会真拿她怎么样，甚至最后还会正常封赏她和何朔等人，但这么一拖再拖下去，总也不是个事儿啊……
鹿野觉得，得想想办法。
但以她的身份处境，能想的办法实在太少太少。
难不成她还能偷偷溜进皇宫，把老皇帝打一顿让他赶紧办事儿？
想也知道不行。
而她能够借助的他人之势，近在眼前的也只有四皇子。
可要怎么借四皇子的势？
鹿野苦思冥想。
然而，还没等鹿野想出什么法子来，一场意料之外的变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