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若为自由故

  沈阁老深看沈晏清一眼道,“你先去吧!”
  沈晏清喉头滚动了一下,捏紧了拳头。
  终于什么也没说,咬唇离去。
  沈阁老待他走后,问影风,“裘真人,那边如何?”
  “真人已备好从龙之力,但只能一击。”
  沈阁老点头,“事情有转机,先稍安勿躁,女帝有心禅让。”
  “禅让?”影风惊诧。
  “是。但不知缘由。你务必抓住机会,接近女帝,弄清女帝真实意图。”
  “孩儿明白。”
  “赵国舅那边如何?”
  “国舅早已蠢蠢欲动,怕是只等着看赵子澜能不能入宫了?一旦入不了,他必然反。”
  “那就守株待兔。将网撒好,等他自投。”
  “是。”
  沈阁老忽又问,“梁氏那边如何了?”
  “还是老样子。”
  沈阁老点点头,“不等了。”
  而后对影风说,“你且去吧!”
  影风顿了一下,“祖父,我想看看母亲。”
  “别看了,你母亲沉不住气,现在这个时候,半点闪失都不能有。已经快要收网了,且再等等。”
  “孩儿遵命!”
  影风说完,瞬间隐去。
  沈阁老笔走龙蛇,写下一字。
  “潜”。
  -
  “都准备好了吗?”
  扶摇期期艾艾的跟着裴知聿。
  二人在寝殿里收拾细软。
  “嗯。”裴知聿皱着眉头,“摇摇,你喜欢的东西太多了,这样带出去目标太大,而且马车也装不下。”
  扶摇噘嘴,“你不是说买了最大的马车吗?”
  “那也装不下。这俩东西有啥区别?你带一个就行了,还有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裴知聿一口气挑下一大半的东西。
  “姑奶奶。咱们是去逃命,不是去旅游。”
  “你不是有武功吗?”
  “那也打不过一堆锦衣卫,咱们只能躲着偷跑。”
  裴知聿啰啰嗦嗦收拾着东西,一边收拾一边扔。
  扶摇伏在案前,认真写字。
  裴知聿拉拉她的头发,“明天该怎么办,都熟悉了吗?”
  扶摇点头,“熟悉了。为什么要挑赵子澜坑?”
  “因为他年纪小,同学多,好骗。而且骗了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赵国舅也是炮灰嘛。总不能得罪男主。”
  裴知聿胡乱卷了下东西,伏跪在扶摇桌前,伸头去看,
  “写好了吗?哎呀,你这狗爬的字儿,这字写错了,写成简体字儿了。”
  “就这吧!我去送给赵子澜了。你安分一点。”
  裴知聿将信仔细收好,拿着一个小包袱,趁着夜色走了。
  -
  “都是夜里,好几天了。裴知聿给他们传信。”
  高敞低着头。
  谢安脸色铁青,
  原来她竟意在赵子澜?
  他嗤笑一声,原本还以为是首辅。
  “接着去查赵子澜的身世,还有赵国舅,怕是要按捺不住了。”
  “是。”
  “梁氏那边有动静吗?”
  “一如往常。主子,都十年了。她...”
  “继续盯着,切忌轻举妄动。”
  “是。”
  “去吧。”
  高敞无声闪退。
  谢安站起身,顶着月色,去往紫宸殿。
  -
  扶摇正独自坐在殿里扒拉首饰盒子。
  谢安突然推门而进,
  吓了她一大跳。
  她黑下脸来,“怎么不通传就直接进?”
  谢安慢慢走至她跟前,蹲下身来,一双美丽忧愁的眸子盯着她。
  扶摇又开始后背发凉。
  这厮天天半夜过来吓人。
  顶着一张妖娆俊美的怨妇脸恶心她。
  算了,不能引起他怀疑。
  她噘着嘴说,“我渴了。”
  谢安起身去给她倒水。
  她发现对付谢安纠缠的最好办法就是给他找点活儿干。
  每次都有效。
  谢安把水递到她唇边。
  她接过来喝了,而后又说,“我困了。”
  谢安颔首,“奴才伺候陛下睡。”
  扶摇躺到床上,露出两只眼睛。
  “掌印可以回去歇歇了。朕自己睡。”
  “陛下要选夫了吗?”
  谢安突然问了一句。
  扶摇看他一眼,“不选。”
  而后扭头就睡了。
  谢安坐了一会儿,安安静静,只能听见他浅浅呼吸的声音。
  许久之后,他给她掖了掖被角,吹了灯,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扶摇在黑暗之中睁开眼睛。
  谢安百分之百知道她换芯了,
  他为什么不拆穿?
  他喜欢的是之前的女帝?还仅仅只是女帝这副皮囊?
  -
  一只仙鹤从窗前掠过。
  沈晏清正对着花窗发呆。
  扶摇认真的伏在案上写字。
  偶尔抬起头来,看一看温润如玉的沈太傅。
  发呆的时候,沈晏清还算养眼。
  如果不是他有一颗冷酷残忍的心。
  他回过头来,跟扶摇对视。
  扶摇甜甜一笑,那容色倾城,似让园里百花都失色。
  沈晏清的眼神微晃儿,心又跟着微颤儿起来。
  他装作无意的喝茶,
  “裴太医,好几日都没见到了。”
  “太傅想他了吗?”
  沈晏清笑笑,“没有裴贤弟,这里似乎有些冷清了。”
  “他去找给太傅配药的药材了,这个材料很难找。太傅最近感觉怎么样?”
  沈晏清淡淡道,“好多了,头已经不疼了,这几日也都能睡着了。”
  扶摇盈盈一笑,“那就好。朕希望太傅能长命百岁。太傅呢?太傅希望朕活得健康自由长久吗?”
  沈晏清看着她清透如水的眸子,喉里又一阵发紧,“臣自然希望陛下健康长久。”
  “还有自由。”扶摇提醒他,“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沈晏清愣住了,他低头去想她这句话。
  如同他每天夜里去想,她在山上说的那句,“所念皆星河,星河皆是你。”
  为什么只刚一晚,她就变了心?
  是因为自由故?所以皆可抛?
  他垂下眸,似做无意,“陛下,觉得不自由吗?”
  扶摇叹息道,“朕的征途是远方,是星辰大海。”
  沈晏清看着扶摇花朵一样的小脸,怜爱笑道,“陛下时常说些奇奇怪怪的话,远方的大海,只有倭寇,在沿海一带,屡屡滋扰。却收拾不尽。”
  “为何收拾不尽?”
  沈晏清眸光清远,耐心讲道,“因为海贸利润高,我朝是官营,但总有人铤而走险,谋取私利。甚至大半是我朝海民假扮。”
  扶摇想了想,“既然禁不住,那么堵就应该变为疏通,开放海贸市场,由官府规范化管理,收取海关税,能正经营生,受法律保护,自然就没人愿意再假扮海盗。这样于国于民都有利,也能适当降低海贸商品的价格。”
  沈晏清笑了笑,刮了一下扶摇的鼻子,“陛下一定会是个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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