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遗书
心脏停跳，七窍瑟阻，血液和细胞仿佛都停滞了。
猝然又有摧心剖肝痛入骨髓的苦痛爆发袭来，她捶胸顿足踢腿蹬脚，歇斯底里胡乱抓拽着头发。
累了，她就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着，任由身体发出哀嚎。
良久，她坐起身，泪眼婆娑望着自己曾打过山鸥的手掌。
居然，最后一次见面，你还打了她。
莫悉抬起手，重重打在脸上，一巴掌接着一巴掌，脸红了也肿了。
可是，心还是很痛啊。
她始终不敢相信，也无法接受，山鸥会永远的离开她，她们会阴阳两隔。
所以，最后一次打球，她努力赢球，是不想有所亏欠吗？
可终究，还是没能如她所愿……
哭着哭着，她笑了，笑着笑着，她又哭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她蜷坐在布满灰尘的椅子上，紧紧抱着膝盖，双目失神望着山鸥写给自己信，原封不动。
除了遗书，她刚刚翻到的，还有山鸥写给杨美美和自己的信。
她打开山鸥写给自己的：
‘莫悉，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希望你看到这封信，如果你知道了，那这封信就当是告别吧。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不在人世。
悉悉，你别伤心，也别哭。
我只是到另一个世界，过着另一种生活。大自然会分解我，我会融成土，化作风，变为雨和空气，换种形式陪着你，或许有一天，你的身体也有我。
跟你在一起的时光，已成了永恒，没人可以改变，时间改变不了，死亡也改变不了，我已经很知足了。
我是幸运的，这个世界的时间，将我最炙热的爱定格成永恒，这已是我人生中最浪漫事了。
只是，莫悉，我好舍不得你啊，如果可以，我真的好想再抱抱你。
我爱你，莫悉，曾干干净净地爱过你。
我走了，可以的话，帮我留意下杨美美。
莫悉，好好的！’
读完，她将山鸥的文件打包，发给自己。
关于那份加密文件，她不知道是什么，也打不开。
关电脑时，她指节触碰到一本绿皮笔记，是之前山鸥写过的那本日记，莫悉就着厚厚的灰尘，紧紧抱在怀里，舍不得翻开。
留着吧，留着下次想她想到忍不住的时候再看。
只不过，离开山鸥，她的生活，还有什么颜色呢？
遗憾的是，她还未将当初那件校服还给山鸥，未曾亲口对她说声谢谢。
遗憾的是，她还没向父母介绍，山鸥的存在。
遗憾的是，她没有陪她走过人生中的最后一段路。
待在山鸥家，莫悉不吃不喝三天，就蜷在布满灰尘的床上，怀里抱着日记本，时而发呆，时而大哭，时而苦笑……
这三天，她仔仔细细回味着和山鸥的每一次相处，渐渐地，她好像已经记不得山鸥具体的模样了。
熟练地翻开相册，雪地里露出小半张柔和的笑脸，放大，指尖轻柔摩挲着女人的脸庞，她再次吻上去，而后紧紧和日记本抱在怀里傻笑，仿佛她就躺在她身旁一样。
再次路过客厅，回头关门时，看向两行突兀的脚印，她内心苦涩。
回到家，莫悉行尸走肉般往楼上卧室走去，任由莫天明和苏枫在身后叫喊。
她蓬头垢面，瘦骨嶙峋，衣衫不整，白色西装上沾满了各种污渍，脸是花的，眼睛也是猩红空洞的。
苏枫见状，跟在她身后，她却将苏枫关在门外。
“莫悉，悉悉，悉悉你怎么了？”苏枫在外叫喊，可她就是听不见。
苏枫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消失的三天里，除收到莫悉的三天后回去，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敢离开，她只好蹲在门口偷听莫悉的动静。
莫天明坐在轮椅上，心跟着悬了起来。
他如何都想不通，自己优秀的女儿怎么会变成这样，自己壮大的集团，怎么会濒临倒闭，自己又怎么会落下残疾，他想不通。
‘我答应你。’发送。
将自己收拾一番，莫悉调整心态拉开门
“妈，你怎么在这儿？”莫悉一脸愕然，旋即垂下睫，准备弯腰扶起苏枫，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苏枫站起身连忙扶住莫悉，心疼无以复加:“悉悉，你怎么了？”
莫悉没说话，苏枫搀扶她手臂下楼，她挪开了她的手。
偌大的客厅里，三人围桌而坐，气氛低沉。
陈姨和邹姨躲在厨房，假装忙活着晚饭。
自从莫悉离家出走后，再回来，性情大变，越来越离谱。以前活泼礼貌，如今暴躁怪戾。
陈姨和邹姨各执己见，一个觉得是在外受了情伤，另一个认为是莫天明强势所至。
“宋诚可以帮助集团，我答应了他的求婚。”莫悉从包里抽出香烟，点燃，淡淡说道。
苏枫微蹙眉头，她知道她并不喜欢宋诚。
“好，好好啊，你答应宋诚，莫氏集团也有救，最重要的是，宋诚这孩子百里挑一，跟他在一起你不会吃苦的。”莫天明眉开眼笑，甚感欣慰。
莫悉好笑，从小除自己拿奖状奖杯得第一，便从未见到莫天明再这样笑过。
以前费尽心思想得到的，如今却厌恶到骨子里。
“悉悉啊，你真的想好了吗？”苏枫不放心。
莫天明眉眼有一瞬间阴冷下来，很快恢复笑颜。
“我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保住集团，让集团壮大下去。这就是我现在的想法。”说完，她意味深长睁睁盯着莫天明。
莫天明失笑：“悉悉，爸不是非让你跟宋诚在一起……”
“爸，够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毕生心血’付诸东流的！”她将烟头重重摁熄在烟灰缸，打断了莫天明苍白的解释。
“悉悉，这件事要不你再好好想想？”苏枫面露担忧，手不停摩挲杯壁。
“爸都同意了，难不成妈你还有什么意见？”她不假思索，讽刺脱口而出。
说完之后又有几丝悔恨，几丝痛快。
她逐渐意识到，苏枫现在除附和莫天明的意见，哪里还有自己坚定的想法。
她眼里的淡淡讥讽，到苏枫眼里，排山倒海翻涌着。
苏枫痛心疾首，不敢相信自己女儿竟这般看待自己。
更不可置信的是，她居然从未意识到，究竟从几何起，自己会变成如今这副唯唯诺诺的模样。
一时间，苏枫说不出话来。
“莫悉，你给我好好说话！你这样说话，你有想过妈妈的感受吗？”莫天明脸瞬间黑了下来，虽然最近莫悉脾气大，他考虑到集团闹心事多，也就纵容了。可今天说出这种话，他坚决不允许。
莫悉苦笑，没有反驳，她径直越过苏枫，往楼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