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最喜欢的弟弟

  “我真的好难过啊。
  是我没有保护好他们，因为我的判断失误，好几个人丧命了，可是他们都不怪我。我真是恨死我自己了。
  我有时候在想，为什么死去的不是我呢？死的应该是我这个骗子。”
  他的声音低了下来：“卡玛，你之前说过，我没聆听过神谕。那是真的。创世神选择了我，却什么也没有和我说。
  一点声音都没有。继位大典上，我站在神台之上，所有人目光看向我，可是我什么也没有听见。”
  卡珈还记得那个瞬间。
  他背后发凉，身体僵硬，看见了数双寄予期待的眼睛。
  在他们眼里，他是神圣的，背负着使命，从小被神所眷顾，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也是唯一能聆听创世神的神谕。
  可是那天啊……
  卡珈重复着，泪如雨下：“我什么也没有听见。”
  “我却虚伪地告诉所有人。我听见了神谕。神告诉我，我要代替他去爱世人。我就是个虚伪的骗子。”
  “我也是不称职的哥哥。想做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做好……”
  卡玛出声：“哥哥不是骗子。”
  他一字一句道：“卡珈哥哥是世界上最厉害的神官，没有听见神谕又怎么样？只有不断为了人们谋取幸福的人才是神要选的人。”
  卡珈看向那张布满泪痕的小脸。
  卡玛擦了擦青年的脸，把上面泪珠都擦掉：“辛苦哥哥了。哥哥在我眼里真的是特别厉害的人。我不知道哥哥原来这么难过，要是能帮上忙，卡玛也想帮帮哥哥。”
  他又说：“不是帮，我也是神官，我也想这样做。”
  “是心甘情愿的，是不需要任何代价的。”
  他的声音清脆，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穿透时光，递交到卡珈面前。
  卡玛说：“哥哥难过了就和我说吧。分享出去，痛苦就会减少一半。”
  卡珈深深呼吸一口气：“好，我听你的。”
  他又抱了抱卡玛，带着满满的愧疚说道：“对不起。”
  他也是一个内心残缺的人。
  怎么可能懂得温暖另外一个人？
  卡玛严肃道：“不用说对不起。”
  卡珈问：“那应该说什么？”
  卡玛弯眸，笑起来：“说卡玛很棒，是卡珈最爱的弟弟。”
  卡珈揉了揉卡玛的小脑袋：“我这样说，长大后的你可能不喜欢的。”
  卡玛会觉得他被夺舍了。
  小卡玛问：“哥哥总是说，长大后的我不会喜欢，但是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呢？而且，长大后的我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听起来不太讨喜。
  卡珈缓缓说道：“很喜欢做出成绩给其他人看，讨厌其他人的否定，总喜欢爆炸，说什么都一点都炸，还有点不坦诚，喜欢的东西却总装做不喜欢……”
  这是那些神殿其他长老们说过的。
  小卡玛有些丧气：“那这样太讨人厌了。其他人一定不会喜欢这样的我的。”
  卡珈说：“长大后，你有了几个很要好的朋友。你还送了他们礼物。”
  小卡玛笑了，看起来有些开心：“那我一定很喜欢他们。”
  卡珈声音淡淡的：“嗯，他们每个人都很好。”
  他们聊了很久，久到卡珈都认为这不是梦，而是他穿越回到了卡玛的童年，弥补了那些遗憾。到了最后，卡珈用力地抱了抱卡玛：“卡玛很棒，是卡珈最喜欢的弟弟。”
  小卡玛笑容热烈：“卡珈也是卡玛最喜欢的哥哥。”
  他把头埋进青年有力的臂弯里：“卡玛也想让你得到幸福。我会帮你分担这一切的，尽早有一天不让哥哥这么难过。”
  卡珈沉默了片刻，他轻声道：“好。”
  ……
  晨光明媚，第一缕阳光落在他的脸上，睫毛微颤，下一瞬浅灰色的眼眸睁开。
  他缓缓坐起身，才发觉这时已经卯时了。
  斯遥没有叫醒他。
  那么那些事务又堆积了一个晚上。
  卡珈揉了揉眉心，他起身换上那身墨绿色的神官服，简单的洗漱后，推开了门的瞬间，又恢复了往常那样高不可攀的模样。
  昨晚，他在梦里和小卡玛说了一晚的话。
  没人知道，这个人前气场强大的神官，在梦里成了大哭包，埋在弟弟的怀里哭个不停。
  银色的发丝飘扬，那双浅灰色的眸子平淡无波看向了来人。
  他问：“斯遥，怎么昨天不叫醒我？”
  斯遥面露犹豫：“大人很久没有休息了，我想着……”
  卡珈淡淡回应：“嗯，把昨晚耽误的文书都送到书房吧。”
  在下一场会议前，他有一个时辰处理这些事情。
  斯遥像是想起了什么。
  他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我马上办到。”
  斯遥急匆匆地离开。
  半晌后。
  书房中，卡珈看着那一摞明显少了很多的文书说道：“……怎么这么少？”
  斯遥清清嗓子：“昨晚，卡玛神官连夜批改了这些事务，今天一早就发给我了，然后那经办室也直接通过了。”
  卡珈一愣。
  他随即想起来，卡玛在梦里和他说的那句话。
  ——我会帮你分担这一切的。
  高贵的大神官低低地笑了，他毫不犹豫拨通了卡玛的玉简。
  卡玛已经等候多时。
  他一直期待着卡珈的反应。
  对面的少年神情略微紧张，却也强装着镇定，他似乎在犹豫着，欲言又止。
  卡珈率先出声：“昨晚睡了将近五个时辰。休息得很好，精神很放松。”
  卡玛松了一口气，却又傲娇道：“以后要经常休息，神官可不能太脆弱了。我只是看你的眼圈很重，影响了你对外的形象……”
  卡珈直言：“你在关心我卡玛。”
  在卡玛再次开口前，卡珈说：“我看见了你处理的事务……”
  他停顿了一下，缓缓笑了：“卡玛很棒，是我最喜欢的弟弟，也是令我最骄傲的继承人。”
  啪嗒——
  玉简落在了地上，卡玛急忙去捡。
  他心脏跳的厉害。
  卡珈刚刚说什么了？
  很棒……
  最喜欢的弟弟……
  令他骄傲……
  卡玛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他结结巴巴解释：“我……我没有……我做那只是……”
  只是想要你休息一下。
  可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
  他耳边又想起姜末连姝和他说的那些话。
  卡玛别开头，别扭道：“每个假期前，把那些事务发给我，我去处理，让你睡个好觉。别瞎想，我只是不想……”
  卡玛又想编理由。
  可是他又觉得很不坦诚。
  他声音低了下去：“……不想你太累了。”
  卡珈缓缓笑了。
  原来，卡玛一直没有变。
  只不过外面裹了一层厚厚的壳，内里还是柔软无比。
  所以，梦里的场景。
  会是神的赐福吗？
  让他对着过去的卡玛道歉，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如果这是神谕的话，哦，不，无论是否是神谕，他都会按照内心的想法去做。
  他想珍惜卡玛。
  就如同珍惜那个曾经得不到陪伴和关爱的自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