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心中的黑暗（下）
拥有面对神的勇气跟拥有战胜神的力量是完全不同的东西，从古老纪元一直存活着，不断磨炼着自身技艺的龙神奥莱是几乎不可能战胜的对手。
更何况墨然仍只是一个十七周岁的少年而已…
这点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已经知晓了。
但他还是选择了踏出那半步，选择朝眼前的奥莱挥刀。
因为墨然知道，自己如今要面对的，已经不是所谓的什么七大列强了，而是那个活在怯懦之中，不敢抬头看向前方的自己…
正如前世轻语对他说的那样。
“不向前看的话，是不知道前面有什么东西的…”
更何况，轻语跟依羽就在他的身后
这一次，他必须…
守护那些生命中不能失去的人！
…
龙族的身体强度几乎到达了这个世界所能达到的顶峰水准，饶是墨然突然暴起挥刀也只是在奥莱的手背留下了一条焦黑的伤口而已。
当然，他心里清楚，这只是龙神故意没有躲开的结果，否则自己这种程度的袭击是不会有任何效果的。
至于让龙神见血的代价，便是奥莱用手背硬抗了他一刀后，一记手刀直接在墨然的腹部侧边划出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他几乎没有看清龙神的动作，只看到一道白色的，像是剑芒一样的光在面前一闪而过，他只来的及微微扭动身体，便感觉到一股剧痛从腹部传来。
白色的校服被不断渗出来的鲜血染的通红，腹部不断传来火辣辣的感觉，痛的墨然一阵龇牙咧嘴，大脑不禁都感觉到一股眩晕。
捂着伤口，他皱着眉头看向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手背伤口的龙神，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刚刚那一瞬间的手刀应该是融合了剑神流的招式。
“用手挥出剑芒么…”
说着，墨然侧过头，发现远处本来都走点的轻语突然不知为何停了下来，他的眼中闪过一抹焦急
走啊！快走啊！
不远处的奥莱把这一幕看在了眼里，金色的瞳孔注视了一眼远处的轻语。
“嗯…羽神是让你保护她么？”
墨然心神一震，咬了咬牙，并没有回答龙神的问题，因为他知道这并无意义，这家伙根本不会听自己解释，完全把他跟轻语当成了羽神的人。
身上的元气再次波动起来，右臂的铠甲散发出银白色的光芒，一把雷火长枪在他的手中凝聚出来。
嘭！
长枪发出一道刺耳的破空声，如同炮弹一般朝着龙神激射而去。
“龙鳞之壁，现。”
嘭的一声巨响，闪烁着紫色雷霆的长枪撞上了一堵由青灰色龙鳞组成的墙壁之上发生了巨大的爆炸，无数红色的火焰夹杂着雷霆四处飞溅，把街道两旁的房屋都震的不断摇晃起来。
“嘛…确实是新奇的术法，梵心总是能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
伸了伸微微有些发麻的右手，龙神缓缓的抬起头颅，金色的瞳孔中倒映出天上不断凝结而成的寒冰巨剑。
“你也是…”
说着，奥莱把目光移到远处扶着发出耀眼银光的右臂，身上的元气剧烈波动的墨然，本来几乎不带任何感情的眼中竟露出了一抹赞赏。
“不得不说，羽神确实总能找到一些能力很不错的人，你的进步令我惊讶。”
不远处的墨然并没有说话，只是不断输出着自身的元气。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在赌，赌龙神不打算那么快杀他，赌龙神对自己的术战感兴趣，不会打断他的施法…
事实说明，他赌对了…
即使这并不会让他自己活下来。
…
“算了，我也久违的用一下吧…”
奥莱一边自顾自地说着，一边抬起已经布满青灰色鳞片的右手，短暂停留过后，一道低沉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
“帝级法术，龙怒（dragon Rage）！”
叮——
像是麦克风靠近音响时产生的啸叫一般，一道无比刺耳的声音突然在街道上空响起。
而与之同时出现的，是浮现在半空中的一道道暗红色的纹路，复杂而又神秘的暗红色纹路出现的一瞬，天地间的元气如开水一般沸腾起来。
随后，像是剧烈的水蒸气冲开壶盖一般，无数暗红色火焰如火山喷发一般朝天空中坠落的寒冰巨剑冲去。
暗红色的火焰把整片街道都映照成了血一般的红色，整片城区如同地狱一般。
结果是什么他已不必多看，火焰长刀再次在手中凝结，抬起刀，长刀上的火焰表面如同注入墨水的水池一般慢慢染上一层黑色。
“若有来世，再好好地道个歉吧…”
……
鲜血不断从身体新增的伤口上飞溅而出，墨然觉得疼痛似乎在慢慢离自己远去，他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曾经体会过…
这是死亡的感觉。
即使如此，仍是不断地挥刀，一次又一次地朝龙神砍去，仿佛要连同那个曾经自己一同砍断一般。
到了最后，就连眼前的景物似乎都已经变得模糊了起来，墨然也有些分不清自己的敌人究竟是谁了。
右臂铠甲的光芒逐渐变得黯淡下来，最终隐于昏暗的夜色之中，他也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倒在了地上。
龙神就这么现在他的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身上白灰色的大衣也沾染了很多鲜红的血迹，分不清是到底是谁留下的。
或许有一些是龙神自己的吧…
墨然如此想到。
有些模糊的目光中，龙神的嘴巴一张一合，说的是些什么他有些听不清楚，只听到了断断续续的什么“羽神”“特殊”之类的词语。
倒是有些像是小时候刚开始掌握这个世界语言时听到的东西。
墨然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弧度。
不知为何，他回想起，小时候母亲温柔的抚摸过他的伤口，带走所有的伤痛；父亲手把手地教给他怎么握刀才不会伤到自己…
当时似乎只觉得，这世界的法术跟体术都很有趣，很帅气…
现在却开始眷恋起，那残存的光景。
…
似乎是知道等下去也没有结果了，龙神轻轻摇了摇头，缓缓举起了右手。
躺在地上的墨然，看着龙神布满鳞片的手掌，又看了看头顶被乌云挡住的银月，不知为何，泪水突然不自觉地顺着眼角不断流出。
怎么回事，明明…
明明感觉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的…
准备为了保护在意的人，就算死了，也毫不后悔…
但为什么，现在却会伤心，难过，不甘心…
不想死…
明明已经坚持至此了…
被泪水模糊的视野中，龙神的右手即将落下。
他缓缓闭上双眼…
而就在此时…
“墨然！”
一道听起来似乎有些遥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股令人心安的淡淡清香…
墨然还未睁开眼，就已经感觉到，身体被一阵温暖包裹。
他睁开眼睛，发现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前世的最后一个夜晚。
耀眼的光芒穿透了漆黑的夜空，撕碎了眼前沉重的黑暗，无数洁白无瑕的羽毛从天空缓缓飘落，在皎洁的月光下如繁星般闪闪发光。
不同的是，前世自己护住的女孩儿正跪在他的跟前，轻轻地将他抱在怀里。
“不用怕，我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