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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秋狩(三)

  昨夜醉酒,许宴知胃里不舒服,阿桃给她做了粥,她又嫌味淡,不喝。
  阿桃瞪她一眼,“不喝就等着胃难受死吧,到时候我可不照顾你。”她不由分说将粥塞进许宴知手里,叉腰蹙眉,“都是当官的人了,还耍小孩子脾气,你那胃知道你这么作贱它吗?”
  许宴知愣了一瞬,转而笑眯眯摸摸阿桃的脑袋,“我家阿桃长大了,都学会凶人了。”
  怎么回事,是她昨夜醉酒错过什么了?怎么一觉起来阿桃就变凶了?
  阿桃拍开许宴知的手,“喝,我看着你喝完你才能出去。”
  “喝,阿桃都发话了,我哪敢不喝。”
  许宴知乖乖将粥喝尽阿桃才放她出去。
  一出营帐,就见张戬和付白背对着许宴知蹲在一起不知在捣鼓什么。许宴知走过去轻踢两脚,“干什么呢?”
  张戬回头“嘿嘿”一笑,举起兔子给许宴知看,“大人,这是你昨日打的兔子,咱把它烤了吃了吧。”
  许宴知又是一脚,加了些力道。
  “昨晚的肉你没吃够吗?要吃自己打去,这兔子我是给阿桃养的,死了拿你们是问。”
  张戬委委屈屈,“可是大人属下也想自己打,可属下也进不去啊。”
  “行了,今儿进林子的人不比昨日多,你们去吧,有什么事我担着。”
  付白赶紧夺过张戬手里的兔子,塞进许宴知怀里,拉着张戬兴冲冲就要走,“多谢大人体恤,属下这就去准备,不碍大人眼了。”
  许宴知伸伸懒腰,到处闲晃,本想找李忠明他们却一直寻不见人影。
  靳玄礼老远就瞧见许宴知无所事事,伸手指了指,示意李公公看,“去,把她叫过来,朕见不得她这么闲。”
  许宴知被叫过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懒怠的跟靳玄礼行个礼,“参见圣上,圣上万安。”
  “怎么?昨儿喝多了?”
  “醉了,今儿起来胃难受。”
  靳玄礼笑话她,“酒量不好就少喝,喝多了丢人现眼的。”
  许宴知正要反驳,瞥见练武场上靳玄邕的身影,下意识眯了眼,“瑞阳王没进猎场?”
  “嗯,说是昨日去了今日就不去了。”
  瑞阳王的箭法甚佳,蒙眼都能射中。正如那天,一箭就射中野猪的眼睛。许宴知突然想到什么,道:“太后娘娘去礼佛是瑞阳王主动作陪还是太后娘娘让他去的?”
  “朕也不是特别清楚,只记得是母后说要去礼佛希望有人陪同,便让瑞阳王同她一起去。”
  “那太后娘娘还真是疼爱静敏公主,都舍不得让她去跟着受斋戒之苦。”
  靳玄礼突然脸色一变,沉声道,“你的意思是,太后偏向于瑞阳王?”
  “圣上可别忘了,太后在朝中也是有些实权的,咱们不得不防。”
  靳玄礼微微眯了眼,朝着练武场的方向冷笑,长眸阴沉,“怎么?太后莫非还想废了朕,改立瑞阳王吗?”
  “皇兄!”
  靳玄礼神色恢复如常,含笑,“嘉禾伤怎么样了?”
  “皇兄不必担忧,昨夜上过药,好多了。”靳玄嘉禾的目光有意无意扫过许宴知,许宴知言笑晏晏,眸光清明与昨日骑于马上不经意流露的淡漠和轻狂完全不同。
  靳玄嘉禾扯着靳玄礼的袖子撒娇,“皇兄,我也想学射箭。”
  “不行,你若是伤了手朕如何跟母后交代?”
  “皇兄,我真的想学,不然某些人又要说我不懂骑射了。”
  许宴知依旧含笑,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嗯,我成某些人了。许宴知心想。
  靳玄礼听出靳玄嘉禾的话外音,笑睨一眼许宴知,“既如此,就让许宴知陪你吧。”
  许宴知望一眼靳玄礼,瞧瞧,您多会安排呐。靳玄礼意会,勾勾唇角,轻咳一声压下笑意,故作严肃,“你可得好好陪着,别让公主受伤了。”
  许宴知无奈领命,含笑跟着靳玄嘉禾去了练武场。
  “我皇兄此时不在,你也不必同本宫装模作样。”
  许宴知清浅的笑着,“公主说的哪里话,臣一向表里如一。”
  靳玄嘉禾蹙眉瞪她,“你骗的过皇兄骗不过本宫!本宫知道你是什么人!”
  “那公主不妨说说臣是什么人?臣一定洗耳恭听。”
  “哼,你狂傲无理,我定要叫皇兄治你的罪!”
  “嗯,臣知罪。”许宴知漫不经心的应付,“公主,开始习箭吧,”她正巧看见沈玉寒在射箭,“公主,臣让安阳郡主教你习箭,你们都是女子也好教些。”
  “本宫不要,就要你教!你若是不教,我就把阿桃拖出去砍了!你不是最亲近她么!”
  许宴知渐渐敛了随意,长眸微眯流露寒光,不轻不重一句,“公主,圣上只让臣陪你没让臣教你。”
  “本宫命令你教。”
  “呵,”许宴知一挑眉,“那公主去求圣旨啊,圣上下旨臣就教。”
  “你!放肆!”
  “是,臣放肆也不是第一回了。”
  “那你的阿桃死定了!”
  “你信不信我把阿桃——你想做什么!”靳嘉禾话未说完就见许宴知沉了脸,眸光阴测测下沉,一把拿过弓箭就朝她走过来。
  “公主不是想学箭么,臣教。”许宴知将靳嘉禾禁锢在怀,强迫她的手一起拉弓。
  “你放肆,本宫是公主,你怎么敢?”
  “为什么不敢,不是公主的要求么?”许宴知声音低沉沉的,尾音微微上扬不经意间流露出难以言喻的兴奋和阴郁,面色未变明明淡然神色却整个人散发着难以形容压迫感。
  靳玄嘉禾没由来的被惊得一身冷汗,被许宴知禁锢着动弹不得,心中不安的预感愈发深重,“许,许大人,你想做什么?”
  许宴知轻轻的,“教公主射箭。”
  随身宫女西颜发觉不对,跑过来查看公主情况。
  许宴知环着靳玄嘉禾,箭已上弦,却缓缓对准了正跑过来的西颜。
  西颜被吓的一愣,脚一软扑倒在地。
  许宴知对准了西颜的心口,“公主最亲近她吗?那就用她做靶子吧。”
  许宴知故意扬声道,“你既为公主最亲近的丫头,那公主要练箭你应该挺身为靶,以示忠心。”
  “不,不要,许大人,本宫不学了,本宫不学了,你放了她,她从小跟本宫一同长大,她不能死,你不能杀她!”
  许宴知闻言笑了,轻柔的,带着反问,“是吗?她不能死,那臣的阿桃就该死吗?”
  “没有,本宫没有要杀她,真的,许大人,本宫只是——只是……”
  “只是想威胁臣?”许宴知故作叹息,“臣,最讨厌被人威胁,就算是公主,也不行。”说完她就握着靳玄嘉禾的手将那一箭射出。
  “啊——”
  箭插进土里,离西颜只有一寸。
  许宴知松开她,见她站不住要跌下去又一把扔了弓箭拦腰将她抱起,淡淡道:“公主既身体不适,习箭还是下次再说吧。”
  许宴知扫一眼还瘫坐在地上的西颜,“你家主子身体不适,还不过来伺候。”
  西颜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红着眼眶战战兢兢的跟着许宴知。
  靳玄嘉禾惊魂未定,被许宴知一把抱起来失了重心下意识搂紧许宴知的脖颈,又突然松开,只敢紧紧拽着衣襟。
  许宴知瞧她一眼,“再拽就皱的不能看了。”
  靳玄嘉禾小心翼翼的低声说,“我怕。”
  许宴知笑了,“怕什么,臣可不敢把公主怎么样,回了营帐就好好休息,伤处记得上药,女孩子留疤不好看。”
  许宴知这话说的轻柔,但靳玄嘉禾总觉得心有余悸。
  许宴知叹口气,“公主可知,阿桃是臣捡回来的,费了好大的力才救回来的人臣不舍得她死,也不会让她死。圣上说公主人不坏,臣信,所以臣希望公主莫要用家人来威胁臣。”
  “臣本就不是个守规矩的人,若是有人用家人来威胁臣,那臣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臣这人,护短。”
  “公主若是要向圣上告状,告便告吧,臣认罪,但不后悔。”
  许宴知一字一句说着,语调轻缓又似规劝,靳玄嘉禾一时无言以对。
  许宴知将靳玄嘉禾送回营帐,正要走时衣袖被拉住,“许大人,是本宫莽撞,不该以家人相胁。”
  原本没指望她会认错的许宴知一愣,嘴角微微上扬,“公主果然如圣上所言,本性良善。”
  靳玄嘉禾闻言莫名红了脸,松开许宴知的袖子。
  许宴知出了营帐又是一副松散模样,一个人晃晃悠悠闲逛,嘴里哼着小曲儿,去寻谢辞。
  “你们跑哪去了,寻你们半天了。”
  谢辞笑嘻嘻凑过来,“又进猎场了,先不说这个,我听玉寒说你教公主练箭?”
  “怎么还把人教哭了?”李忠明提着一只小羊走过来。
  许宴知笑眯眯的,“我哪有这么大的本事,我为人恭顺有礼,偶尔放肆一下,也不会把人教哭。”
  “啧,我看你是为人放肆,偶尔恭顺一下吧。”
  “不是,谢辞你这嘴怎么就闭不上呢?”
  “咱俩彼此彼此。”
  ……
  靳玄邕远远盯着许宴知,问一旁的随从,“魏堇,你觉得许宴知这人怎么样?”
  “属下觉得,此人还算有礼得体,对王爷也恭顺,看着懒散实则心中有数,虽年纪尚轻,心思却比一般人稳重。”
  靳玄邕冷笑,“他恭顺?他表面上恭顺有礼实则最为轻狂,骨子里就透着一股狠劲。”
  “那王爷可要多加提防。”
  “且看看他能在京城里掀起什么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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