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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返京

  许晏知等人在官驿歇了一晚,天一亮就启程返京。
  许晏知坐在马车里,吃着付白买来的肉干。
  付白道:“大人,那个药好用么?”
  许晏知扭扭脚踝,回道:“还行。”
  张戬接过许晏知递来的肉干,分给付白,嘿嘿笑道:“看来我们可以在年前赶回京城了。”
  许晏知突然想到什么,把脑袋伸出来,盯着付白,说:“我送你的棉靴你怎么没穿?”
  付白被她盯得不大好意思,挠挠头,道:“大人,属下这不是舍不得么。”
  许晏知又道:“买来即是要穿的,难不成你还想放着当传家宝吗?”
  张戬笑出声,拍拍胸口,说:“大人,我随身带着呢,一有用处就能拿出来。”
  付白“哦”一声,“属下一会儿就换上。”
  许晏知很满意他的回答,又把脑袋伸回去。
  马车里有一小炉,专供许晏知泡茶。她倒了一杯热茶正要递给付白他们,马车却突然不稳,热茶撒到许晏知手上,瞬间红了一片,还不待她询问发生何事,张戬在外头就大喊,“大人,这路上结冰,这马滑了一下就惊到了。”
  紧接着付白也跟着大喊:“大人,快下来!这马不受控了!”
  许晏知神色一凛,撩开帘子就要跳车,可是马受了惊地上又滑,马车跟着也不稳,许晏知一时没站住被颠了回去,好在只是撞到软塌上并无大碍。
  许晏知被马车颠得东倒西歪,纵身一跃骑到马背上,一只手紧紧拉着一侧缰绳,用力让马的头侧转,另一只手轻触鬃毛,有节奏的安抚马的情绪。马渐渐慢下来,在许晏知的控制下停住。
  张戬和付白气喘吁吁的追上来,见许晏知安然无事的骑在马上这才放下心来。
  付白最先反应过来,指着马车惊呼,“大人,车内着了!”
  许晏知回头一看,“哦豁。”
  张戬:“哦豁。”
  许晏知摸了摸胸口,好在银票是随身放的。
  许晏知将车扣从马身上解下来,牵着马与众人看着这已经没有扑救意义的马车,张戬留意着许晏知的面色,道:“大人,离最近的镇子还有一段路程。”
  许晏知没应声,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之前说过的话,这下好了,路上真被耽搁了。
  她拧着眉,这嘴是开过光吗?
  张戬以为许晏知在生气,没再敢开口。
  付白犹豫道:“大人,你也可以骑马啊。”就是冷了点,嗯......不止一点儿。
  许晏知这才回神,“我知道。”
  她叹口气,摸了摸马的鬃毛,“走吧,不耽误了。”
  等一行人赶到镇子,天已经黑了。
  张戬和付白去购置新的马车。
  众人简单休息过后又继续上路。
  许晏知坐在新的马车内,喃喃道:“可别再遇到大雪封路。”
  一路上许晏知睡得迷迷糊糊,被张戬唤醒,“大人,积雪封路了。”
  许晏知立马惊醒,“......”
  庙里的菩萨知道她这么灵吗?
  众人不得不暂停行程,等路政司将积雪清理后重新开路才得以启程。
  许晏知一路都不再说话了,生怕再出什么事儿。
  张戬和付白暗自议论,”你说大人是不是心情不太好,都不说话了。“
  付白说:“回京的路就这么一条,还耽搁这么久,换谁谁能高兴?”
  张戬:“也是,来的时候还没这么多事,怎的回时这么霉?”
  许晏知闻言端茶的手一抖,暗道,“怪我,怪我。”
  与此同时的京城。
  “诶,许晏知来信了吗?说什么时候回京没有?”谢辞问道。
  “就回过那么一封,之后就再没消息了。”李忠明回道。
  沈玉寒拧着秀眉,眸中担忧之色愈发浓郁,“晏知哥哥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沈玉林安慰道:“或许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只是他没告诉我们罢了。”
  黎仲舒道:“她已经在路上了。”
  众人一齐问他:“你怎么知道?”
  “乔统领同我说的。”
  谢辞道:“难不成许晏知只给她姐夫写了信?”
  黎仲舒摇头,说:“许晏知回京前是要请示圣上的,大概是圣上漏的消息。”
  谢辞撇撇嘴,“许晏知每回离京都要叫人担心,还不会主动写信报平安,等他回来我一定让他学会写信报平安。”
  沈玉寒的眉头稍稍散开,笑了笑,“我也赞同,每回都让人担心。”
  黎仲舒没言语,想到在云清学宫时许晏知就不爱主动写信,自出仕以来都是他主动写信给她才得以保持联系。
  跟她师傅一个样。
  ......
  “参见圣上。”
  “来问许晏知的消息?”靳玄礼望着原本已经下值的乔赋笙道。
  乔赋笙点点头。
  “没想到你对许晏清的弟弟也这么上心。”靳玄礼这话里有调侃也有些他自己才清楚的情绪。
  “圣上也忘了许晏清吗?”乔赋笙定定的望着批阅奏折的靳玄礼。
  靳玄礼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朕没忘。”
  乔赋笙也静默良久,道:“晏知和晏清长得很像......”
  “朕知道了。”
  靳玄礼提笔的手一顿,很快又恢复,继续落笔,他又说:“还是离远些吧,别让自己一直陷入过去,毕竟许晏知不是许晏清。”
  “若是许晏清还活着,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靳玄礼又补充一句:“你回去吧,朕除了知道她在回京的路上,其他的也不比你们知道的多。”
  “臣告退。”乔赋笙道。
  一句“臣告退”让靳玄礼再次顿笔,他不由抬头望向乔赋笙的背影,苦笑一声,“你是在怪朕吗?”
  乔赋笙闻言脚下一顿,他缓缓说了一句:“晏知和晏清一样不爱写信。”就像当年他去戍边时也不曾收到许晏清主动写来的信。
  乔赋笙的背影逐渐消失,靳玄礼却盯了许久,似在回味他方才的那番话。
  朱红的墨滴下来,李公公出言提醒。
  靳玄礼回神,说:“他知道了。”
  李公公问道:“是许大人告诉他的吗?”
  靳玄礼摇摇头,勾起唇角有些讽意,“也是,念了这么多年的人,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来。”他突然回忆起幼时,自己拉着乔赋笙躲在寝宫,兴高采烈地想告诉乔赋笙自己长大后要立许晏清为后,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同样兴奋的乔赋笙打断。
  乔赋笙说:“晏清收了我给她的玉佩,她答应嫁给我了!”
  满心欢喜被酸涩替代,靳玄礼下意识收敛情绪强撑起笑意回他:“是吗?那孤以后就等着吃你们的喜酒了。”
  他记不清乔赋笙是何时走的,只记得铺天的委屈和难过压得他透不过气,他紧紧抓着许晏清遗落的发带,不允许自己落下一滴泪。
  他不愿与自己唯一的兄弟争抢,也不愿许晏清嫁做人妇。
  各种情绪涌上来席卷了他,他一直紧紧绷着心里那根弦,却控制不住自己想到母后说的话。
  他的母后说:“这世上不会有什么东西是属于你,你的命是本宫给的,你的太子之位也是本宫给的,要学会知恩图报。”
  “只有煜儿才是本宫的孩子,等煜儿再大些,你的太子之位也是煜儿的。”
  他像是坠入无尽的深渊,心中紧绷的弦也断裂开来,母后的话如同魔咒一般萦绕在耳边,怎么也挥之不去。
  “靳玄礼?靳玄礼你躲在这儿干嘛?走啊,我带你看看我爹新给我买的玩意儿。”清脆的娇笑声将他从无尽黑暗中拉出来,他抬眸一看,是许晏清笑眯眯的朝自己伸出手。
  他明明比她大了五岁,却是如此的依赖小小的她。
  她不厌其烦的重复着刚才的话,说要带他走。
  她要带他走。
  他终于出声,“好。”握住了她伸来的手,也终于忍不住崩溃落泪,这倒把她吓了一跳,赶紧扑过来捂他的嘴,急道:“你别哭啊,我不叫你名字就是,以后都叫你太子殿下可好?或者太子哥哥?反正我以后都不会叫你名字了,省得你嫌我不尊重你太子的身份......”她还在絮絮叨叨的念着,他擦干了眼泪也没过多解释,僵着脸道:“不是要带孤去看你新得的玩意儿吗,还不快走?”
  “走走走,这就走。”她被他搞得迷糊,暗道一句:“怪人。”
  他听到了,嘴角翘了翘,舍不得同她计较。
  “圣上,圣上?”
  李公公再次开口唤他。
  靳玄礼如梦醒一般回神,奏折被污了大片。
  他将笔放下,道:“可有什么消息?”
  李公公道:“路政司报上来的消息只说许大人路上耽搁了,没别的事。”
  “朕知道了。”
  李公公见他愣神许久,料想他必定在回忆过往,也不由想问:“圣上,奴才一直都想问,当初为何不让许大人进宫?”
  “太后逼着朕,朕既给不了她后位,就不该把她卷进后宫纷争。”他又停顿一瞬,接着说:“她不该被拘于后宫,或许朝堂更适合她。”
  “朕的后宫可以没有许晏知,但朕的朝堂不能。”
  “奴才知道了。”
  “那乔统领会不会告诉许大人他知道真相了?”李公公又问。
  靳玄礼捏捏眉心,“他不会。”
  “那圣上要告诉许大人吗?”
  “他既没把话说明就是希望朕别告诉许晏知。”
  靳玄礼很确定乔赋笙不会告诉许晏知,他只会装作不知道,一直陪在许晏知身边。
  ......
  原本可以提前抵达京城因路上耽搁,也只能在过年那天夜里赶到京城。
  路政司放了消息,才知道许晏知年夜里能抵达京城。
  “大人,大人!快醒醒!你快瞧那是谁?”付白恨不得把许晏知从车里揪出来,可惜他不敢。
  许晏知揉揉眼睛,嘴一咧,笑了。
  她跳下马车,扑到许昌茗怀里,“爹,你怎的来城门口等我了?”
  许昌茗拍拍她的头:“等你回家吃年夜饭呢。”
  城墙上传来谢辞的喊声:“许晏知!你个没良心的,连封信都不写!”
  许晏知抬头一看,不止谢辞,还有李忠明,沈家兄妹,黎仲舒也在。
  “大过年的你们怎么都来了?”
  “自然是接你进城啊。”李忠明喊道。
  沈玉林也喊道:“快随许太傅回去吧,我们见到你平安归来也就放心了。”
  许晏知笑着朝他们挥挥手:“那我就回府了,你们也快些回府吧。”
  许晏知叫了付白和张戬,一同回府去。
  “你说说你,主动写写信你会缺斤少两吗?”许昌茗忍不住念叨。
  许晏知嘿嘿笑着,“过年了,别说这些了。”
  付白有些拘谨,“许大人,要不属下还是走吧。”
  张戬见了许昌茗也有些不自在。
  许昌茗笑呵呵道:“来都来了,那就一起吃了年夜饭再走。”
  许晏知笑而不语。
  许昌茗也瞧出了他二人神色不对,问许晏知:“怎么了?”
  许晏知只顾着桌上的饭菜,随意道:“怕你看他们不顺眼,提了剑就逼到人家里去。”
  许昌茗闻言愣了愣,面色也有些不自然,“瞎说什么呢,吃饭。”
  付白和张戬小心坐下,筷子都不敢随意动。许晏知道:“啧,还要我教你们怎么吃饭吗?”
  “属下不敢。”
  “该怎么吃就怎么吃,我爹还能把你们怎么着啊?”
  付白低了头,悄声一句:“轻则贬官,重则满门抄斩。”
  “啧,我听得见!”许晏知佯怒。
  许昌茗道:“吃饭,吃饭,放轻松,我一向以德服人,不会把你们怎么样。”
  阿桃满脑子都是许昌茗拿着戒尺追着许晏知打的场景,嘴里还说:“我今天就不信打不服你!”
  好一个以德服人。
  阿桃没忍住笑起来,姜祀和宁肆显然都同她想到一处,也跟着笑。
  这一笑才缓解饭桌上的气氛。
  饭后众人围坐在院中守夜,付白眸中泪光闪闪,说:“属下许久没有这样过年了。”
  许晏知打断他抒情:“别扯,最多两年。”
  张戬说:“还是大人好,能带属下一起过年。”
  许晏知肆无忌惮的说:“以后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
  许昌茗敲敲她额头,“这话说得好像是个山大王。”
  阿桃睨一眼,说:“她在府里不就是山大王么。”
  姜祀点点头:“极其霸道。”
  宁肆:“嗯!”
  许晏知:“我奉劝你们好好说话。”给我留点颜面。
  与此同时的皇宫。
  乔赋笙,靳玄礼,太子和李公公在一起守夜。
  乔赋笙:“看你可怜,臣留在宫里陪你。”
  靳玄礼反驳:“你乔家就你一个人在京城,你不在宫里还不是一个人。”
  乔赋笙面不改色:“臣可以到晏知府上蹭饭。”
  他又补充一句:“晏知不会不同意。”
  “朕也可以。”
  李公公在心里默默回道:“不,圣上,你不可以。”
  靳玄政开口:“儿臣可以,晏知肯定会留我。”
  “朕可是你父皇,你要抛弃你父皇去找许晏知?”
  靳玄政脖子缩了缩,还是悄悄坚定地点了点头,想了想又安慰道:“儿臣这不是没走嘛,父皇,儿臣陪你守夜。”
  乔赋笙突然嗤笑:“孤家寡人。”
  靳玄礼:“......?”
  靳玄政钻进他怀里,“不是,不是,父皇还有儿臣呢,不听他胡说。”
  李公公实在没忍住笑。
  靳玄礼气得差点就让李公公连夜下旨,明日早朝照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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