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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下江南

  有少数百姓受伤的消息被朝廷压了下去,百姓不知可朝堂不能不知,到底是祭祀出的事,难免有人将矛头指向许宴知。
  “你什么意思?不会好好说话是吧?”
  刚一下朝李忠明就忍不住对着方才在朝堂上暗指许宴知不祥的官员喊道。
  那人冷哼,上下打量一眼,不屑道:“什么意思?方才没听明白吗?有些人不吉利就是不吉利,还要旁人怎么说?”
  “胡扯!你吉利,你吉利怎么不选你当‘神官’?”李忠明说着已经朝那人迈步,被紧跟着出来的谢辞拦下。
  黎仲舒也同他们站在一处,“行了,莫要同他们计较。”
  谢辞接着说:“有些人不讲道理,我们是讲不通的,何必浪费口舌。”
  “走吧。”
  李忠明这才压了火气要走,“许宴知呢?”
  “御书房。”
  刚走几步又听到那人不依不饶,“哼,祭祀出了这样的事本就是‘神官’的责任,我朝祭祀举行以来,为何旁人当‘神官’时就没出过事?偏偏他许宴知一当就有事?这不是不祥是什么?”
  谢辞冷了脸,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有一道冷然之声响起,“祭祀‘神官’乃钦天监所选,依你之见,倒还是我们钦天监的不是了。”
  东方令颐立于台阶之上,面上淡漠眉眼清寒,居高临下的睨着那人,再次开口:“你若这么了解祥与不祥,我这位子让与你来坐可否?”
  “东方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东方令颐并不理会他,径自走下台阶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那人,也不听那人解释就直接走远。
  那人面色憋的铁青,谢辞挑眉笑讽,“要不这样吧,下一次的祭祀‘神官’你来定,也好让我见识见识谁这么吉利。”
  那人咬牙切齿,猛一甩袖而去。
  与此同时对此事一无所知的许宴知正在御书房内喝着茶。
  “之前大理寺同护城司一起反复搜查过,他们在地砖下发现硝石粉,仔细排查但还是漏了这一小处,好在这一处硝石不多,百姓受伤不多,伤势不重。”
  “朕已经吩咐下去好生安抚受伤百姓了,虽说百姓不知原因,但朕不能不查清楚。”
  许宴知点头,“护城司和大理寺那夜抓到的人已经在审问了。”
  靳玄礼见她眉眼不见轻松,问道:“怎么了?既在审问,应很快会有结果,你在担心什么?”
  许宴知叹了叹,“此事比你我想的复杂,祭祀一过,虽说没出什么大事,可我们依旧摸不清对方的目的,甚至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太被动了。”
  “怕就怕审不出什么,线索就这样断了。”
  靳玄礼蹙眉,“目前没有证据指向任何人,朕有些担心你所说的第三方,倘若真有这所谓的第三方,那未免渗透得太深,也隐藏得太深,目前为止查不到与其相关的线索。”
  许宴知晃着茶杯,“我如今有些后怕,当初若不是马钟河因私杀了赵闫,我们不会知道礼台下的硝石,更不能提前将硝石放空,倘若赵闫没死,后果将不堪设想。”
  靳玄礼道:“等等审问的结果吧,倘若真是什么也查不到朕也会继续盯着这条线的。”
  他又说:“瑞阳王来信,事态平定了,晋郕国的人应是不敢再犯,其国君修书一封,会遣使者来我朝赔罪,也想谈谈两国交好的事宜。”
  许宴知身子往后一靠,“那他们也该回来了。”她又想到什么,说:“对了,户部下放的文书百姓的反映都还不错,看来改律法一事能够顺利进行。”
  靳玄礼颔首,“这事你们被压着做不了,只要百姓反响不错,朝中自是无人再拦。”
  “在过几日就是丰京节,你有何打算?”
  许宴知回,“去江南。”
  靳玄礼挑眉笑笑,“你外公的生辰?”
  “嗯,我爹一早就提过此事,正好赶上丰京节休沐,那就去江南过节。”
  靳玄礼顿了顿,“朕给你放几日假,连着丰京节你在江南好好歇歇。”
  许宴知眯眼,“圣上英明!”她嘴角上扬,“那敢问圣上给我批假的由头是什么?”
  “祭祀这事儿到底是有百姓受伤,朝中有人紧盯着此事不放,朕正好借此下旨停了你的职,你既能多几日假又能堵他们的嘴。”
  许宴知点点头,“也成,停职加罚俸吧,听着也真些。”
  “李福德,拟旨。”
  ……
  许宴知拿着旨意出宫,人刚到都察院陆凊就来寻她。
  “陆大人,怎么了这是?”
  陆凊缓了口气,“今儿都察院收到一封血书。”
  许宴知瞬间严肃,“什么血书?”
  “从江南来的,是用血写成的诉状,状告苏州刺史潘伟琤贪赃枉法,欺压百姓。”
  许宴知蹙眉,“潘伟琤?我记着去年官员年评时他可是榜首,官员名录上也写此人忠君为民,深得苏州百姓爱戴。”
  “问题就在这,我同潘伟琤有过几面之缘,我总觉着他不该是血书上所言那般,应该是有什么误会。”
  他接着说:“我记着你之前提过,丰京节要去江南苏州,正好等丰京节一过你就别急着回来了,我想让你顺道查查此事。”
  许宴知扬扬手里的圣旨,“成,正好我被圣上停职,本就打算提前几日去苏州。”
  陆凊瞧着她手里的圣旨神色有些莫测。
  许宴知问:“怎么了?”
  陆凊叹一声,“你说你,这都领了几次罚了,今年的官员评定你怕是得不了好名次了。”
  许宴知笑得无谓,“我又不在乎。”
  陆凊无奈摇头,“你何时启程?”
  她道:“左右都停职了,明日一早便走。”
  陆凊:“成,我先上书你去苏州去查之事,免得届时有人拿你停职还查案来说事。”
  ……
  翌日一早,许宴知他们便启程前往苏州。
  前去一路顺畅,只是许宴知依旧晕船。
  许昌茗一直陪在她身边,她难受的靠在许昌茗肩上哼哼唧唧。
  阿桃熬好的药刚端进来,许宴知一闻到药味就忍不住胃里翻涌,死活不喝。
  许昌茗轻柔的拍着她的后背,“等到了江南,给你找个大夫好好治治你的晕船。”
  许宴知哼哼两声,抱着许昌茗的胳膊不松开。
  好不容易抵达苏州,许宴知只觉脚下浮软,走路飘飘忽忽似在云端。
  姜茂成和姜简领着不少丫头小厮在码头边等着船靠岸。
  船一靠岸,许宴知便强撑着不用人搀扶,她面色发白唇无血色的走下来,姜茂成瞧得心疼,摸摸她的额头,“好孩子,下了船就没事了。”
  许宴知已有许多年没去姜府了,印象中姜府很大,比许府大上两倍还多,幼时玩闹还曾在姜府迷路过。
  在姜府中许宴知的院子设计是最巧妙的,许是考虑到许宴知跳脱爱玩的性子,她的院中多为意趣。
  许昌茗也是住在姜沁芷生前的院子中。
  许宴知在院中躺了一下午才觉缓过来不少,喝了碗药粥精神好了许多,当即穿了鞋在姜府闲逛。
  因姜家世代行商,府中风格也多偏华丽富贵,在姜府仅是观赏之物都是在外难寻的金贵之物。许宴知凭着幼时记忆在府中游走,耳边是姜沁芷的柔声细语:“宴清,慢些,别摔了。”
  许宴知眼眶泛红,微微仰头不想落泪。
  记忆中的场景不断上演,幼时的她爬上假山,姜沁芷连忙让她下来,可她趴在假山上说什么也不肯下来,最后是姜茂成用一包酥糖才把她哄下来。
  姜沁芷总是柔柔的,即便是对她生气也是柔的,所以她自小便不怕姜沁芷,她怕许昌茗,因为许昌茗会因为她惹了姜沁芷生气而责罚她。
  她从小只要一惹姜沁芷生气认错就极快,许是自己也不忍心一向温柔的娘亲被气到眼眸泛红,要哭不哭的,莫说是许昌茗了,她自己瞧见都心疼得不得了。
  姜沁芷是温柔的,可她性子倔。
  说定了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就像当初姜沁芷毅然决然陪许昌茗下狱。
  “宴知。”
  许宴知回过神来,“外公。”
  姜茂成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臂上,“外公陪你走一走。”
  “外公老了,你也长大了,日后还不知能陪你到什么时候,此次你能来,我很高兴。”
  许宴知压下难过,扬起笑脸说:“外公说什么呢?你老人家当然是要寿比天齐的,能陪我好久好久呢。”
  “臭小子嘴真甜,我多大岁数了我还不知道?”
  许宴知耸耸肩,“你不说了不算,我说了算。”
  “嘿,你这个臭小子。”
  姜茂成笑着刮刮她的鼻梁,“丰京节还有几日才到,你怎么提前就来了?”
  许宴知实话实说:“被停职了,自然有空了。”
  姜茂成面色一变,“停职?不成,你这官别当了,我的孙儿怎么能受这样的委屈?你爹也是,他都是一品官员了还护不住你?不成不成,你这官不当也罢,咱不受这个委屈,你辞了官到外公这来,外公养你一辈子。”
  许宴知咧嘴一笑,“停职只是借口罢了,是圣上体恤我,让我多几日假,这还不好?”
  “当真?”姜茂成狐疑道:“真没受委屈?”
  许宴知点头,“自然是真,有外公为我做主,定然是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此次来就是想多陪陪你,陪你过寿辰。”
  姜茂成见她不似玩笑这才放下心来,“对了,你不是在京中跟谢家的小子认识吗?他回不回来?”
  许宴知说:“回,外公你怎的问起他来了?”
  “还不是因为谢世霖知道你要来就托我帮他问问他家小子的情况,他别扭着呢,死活不肯自己写信去问。”
  许宴知忍不住笑,“外公同谢家很熟吗?”
  姜茂成说:“苏州虽说是富庶之地,但有名头的富商也就那么几个,谢家虽起势晚但能在苏州乃至江南混出名头来也是不易,他家那小子说起来也算是被我们看着长大的,小时候满街跑,谁能料到长大了还到京城当官去了。”
  “上回我去京城这小子偷偷来探望我,还不让我告诉你他同我这层关系。”
  许宴知一下就明白了,笑出声来,“他这是怕我会追问他幼时的糗事吧。”
  “不问白不问,外公你快同我说说,过几日他也就来了,我正好去笑话笑话他。”
  姜茂成也笑,说:“他小时候逃学,躲到那桥底下,他爹带人追来,他二话不说就跳了河,这小子水性不错,游到我的小舟旁,我让他上来,他倒也不认生,上来就喝我的茶,我瞧着他总会想到你。”
  “后来他跟我回府,在我府上歇了一晚,把他爹气得不行,把他抓回去打了一顿。”
  姜茂成又说:“这小子惹了事回回都躲到我府上,然后都会被他爹打回去。”
  许宴知想了想,“那既然外公你同他这么熟,我幼时来的时候怎么没见过他?”
  “你来的时候他正被他爹关在府里念书呢,说起来也是不巧,你一来他就被关起来念书,你一走他就能混出来玩。”
  许宴知同姜茂成一路说说笑笑在府中闲逛,最后累了便在亭中歇息,姜茂成捋捋胡须,笑眯眯的,“说吧,到底想问什么?”
  许宴知笑着,“外公怎知我有想问的?”
  “我还不了解你这个小崽子?说吧。”
  许宴知见状直接道:“外公同刺史潘大人可熟?”
  “潘伟琤?官商自会有来往,只是我不爱同官场的人有太多联系,只记得这人官当的不错,不然你外公我在江南可不安稳。”
  诚然,姜茂成在商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怎会不知要同官员交好的重要性,如今也是因为上了年纪看破了许多尘事,便没了年轻时的拼劲,所以不爱同官场打交道,倘若潘伟琤计较,姜茂成在江南不会如此安稳。
  这也恰恰说明潘伟琤不是个喜官商勾结之人。
  至少在他的治下,官商两道或有交集但绝不会勾结。
  “怎么?潘伟琤可是有何不妥?”
  许宴知没多言,笑转了话锋,“外公,我都许久没来了,苏州的好多东西都忘了,不然我们去逛逛吧?”
  姜茂成一听立马起身,“走,外公带你喝酒去。”
  “喝酒?”
  姜茂成一脸兴奋,“嘘,别让姜简听到,他不让我喝。”
  “好端端的姜简为何会不让你喝?”许宴知眯着眼,“外公怕不是又不听话了?近日身子骨如何?”
  “还……还行,就老样子。”姜茂成讪讪摸了摸鼻尖。
  许宴知笑眯眯的,“是吗?我去问问姜简。”
  “成成成,不喝了。”
  “真不喝了?”
  “真不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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