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

  “公主。”谢南衡呼吸凌乱了几分,纤长的睫毛扑闪:“就算是结为夫妻,公主亦是公主,而我也只是公主的臣子,岂敢直呼公主的名字。”
  和前世一样的回答。
  “那本公主命令你,唤我名字,”
  如玫瑰瓣的红唇凑近,女子笑意吟吟,然眼底却流窜着谢南衡难以理解的复杂情绪。
  有一瞬,谢南衡都要以为她那似能蛊惑人红唇就要吻上自己面庞了。
  谢南衡握紧手:“公主有命,不敢不从。”
  “呵呵……那夫君可知道我的名字叫什么么?”
  景云簌笑音如铃,看着谢南衡逐渐失措的表情,笑不达眼底。
  “公主闺名云簌……”
  “不错。”景云簌柔弱无骨的手落在他面上,谢南衡蓦然一惊,然下一瞬,她的手就从他面上落到他下颚,喉结。
  她的柔荑,似一尾清凉的鱼,又似一条诱惑的蛇,一路往下,落到他腰间的腰带上。
  谢南衡眼皮一跳,如被烫到了一般倏然站起来。
  景云簌的手停泄在空气中。
  “春宵一刻值千金。”她不解地看向谢南衡:“夫君这是做什么?”
  谢南衡眼皮狂跳,望着她黑白分明的美眸,忽然说:“公主,其实我……是……”
  他眸中诉说意味十分明显。
  被逼无奈,准备告诉她真实身份?
  可前世并没有这一出,不过前世她也没有如此逼迫他。
  一时景云簌也拿捏不准他到底要说什么,她从喜床上站起来步步紧逼:“什么?”
  “咚咚!”
  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敲了两下:“公主,驸马,夫人忽然晕倒了!”
  景云簌肉眼可见的看到谢南衡松了一口气,仿佛站在他跟前的不是绝世容光的公主,而是一个要随时将他吞入骨腹的女妖精。
  “公主请稍等,容我去看看母亲。”谢南衡说了一句,急急往外走去。
  忽然就听到了女子意味不明地呵笑声。
  谢南衡脚步一泄,回头。
  女子身着凤冠霞帔站在喜床边上,目光晦暗不明,眉间金钿闪闪发光,衣尾裙摆极长,逶迤在地上。
  谢南衡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陌生的画面。
  一席素衣的女子,三千青丝随风飞舞,笑着从城门一跃而下,从她身下蜿蜒出来的血汇聚成一条血河。
  她身上的裙摆像极了从她身上流出来的血!
  谢南衡忽然感觉到脑子里一阵难以言的痛,像是有数不清的尖针往他脑子里扎。
  他手指蜷缩,忽然有些喘不过气来。
  好在这股奇异的痛楚只停留了这么一瞬,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外面婆子出声在催。
  谢南衡唇色发白,又看了了一眼站在床边的女子,直起腰打开了门消失在门外。
  ……
  慈安堂。
  珠帘晃动,软榻上坐着一个满头珠翠的妇人,左手坐着个面容清俊的男子。
  跟前还有个年轻的女子,正半跪在谢夫人柳氏跟前给她捶腿。
  这一对男女是平南侯的长子儿媳,乃是妾室所出。
  平南候夫人柳氏五十年华,因保养得当面上看不出一点儿岁月风霜的痕迹,看起来就像是个三十出头的年纪。
  身披褐色大氅,轻阖眼帘,手里拿着佛珠转动,嘴中念念有词。
  谢南衡在她站在跟前约莫站了半柱香的时间,柳氏才掀起眼皮看他一眼:“来了?”
  “大伯母。”
  “我听说,你差点儿就招架不住公主的压力,泄露秘密了?”柳氏单刀直入。
  她显然是在新房外面安排了耳目,才清楚新房内的一举一动。
  “是,公主乃是二哥之妻,又是天家之女,她若察觉出了端倪……”
  “啪!”
  柳氏将手里的佛珠拍在桌上,强硬地打断谢南衡的话:“你不泄露,她根本不会察觉出什么。”
  “大哥即对旁的女子心有所属,又为何要引公主注意?”
  谢南衡并不畏惧柳氏的威慑,抬眸与柳氏对上。
  他还顶着谢慕言的脸,然而温和的眼底神色中流露出的丝丝清冷,却半分看不出来谢慕言的样子。
  柳氏眯眸:“之前说得好好的,临到头就要反悔了,你还想不想要宋氏好好的了?”
  谢南衡母亲在柳氏手里,且对柳氏言听计从,柳氏拿她当威胁谢南衡的皓制,她心甘情愿。
  谢南衡年幼丧父,无兄弟姐妹,就只这么一个脑子不太好的母亲。
  他拿宋氏无可奈何,为了宋氏也只能被柳氏母子拿捏要挟。
  谢南衡微微眯眸,眸中闪过剑刃般的锋芒。
  柳氏只觉得他眼神有着割肤切肉般的凌厉,叫人心里直打寒颤。
  “是吗?若我母亲有个三长两短,大伯母只怕也不能安度晚年了。”
  柳氏拿着佛珠的手一哆嗦,压抑着怒火道:“对公主如何,这是我们的事儿。你只需要扮好你二哥稳住公主,等你二哥回来,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谢南衡拧眉。
  柳氏心惊肉跳,又补上一句:“就算被皇家发现,此事也于你没什么关系,我们自然会撇清你。”
  这就是变相的服软了。
  谢南衡眸中神色重新被温色覆盖,与方才判若两人,他淡淡地问:“二哥如今与那女子在何处?他们游玩期间可曾去过滨州?方才公主问我滨州好玩否。”
  正是景云簌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他怀疑起景云簌是不是看穿了柳氏母子的把戏。
  “滨州?”
  柳氏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丫鬟道:“夫人,公主来了。”
  凤冠霞帔的女子一步步走了进来,威慑的气势环绕周身。
  屋子里的人均是呼吸一窒。
  随即,柳氏身旁的男女起身朝景云簌行了礼:“公主万安。”
  柳氏支着自己是额头,一脸倦容的样子:“公主来了?”
  她安安稳稳地坐在主位上,屁股像是粘在了圈椅里没动分毫。
  景云簌眯起眸子:“本宫听说婆母病了,特意来看看。”
  传闻荣阳公主虽然是嫡长公主,却是个最温和的性子,方才进来那一瞬浑身的气势道让柳氏有些坐立不安,可此刻一听她这般“嘘寒问暖”的话语,柳氏才放了心。
  是个好拿捏的。
  柳氏心中窃喜。
  下一瞬,就听景云簌身后的嬷嬷历喝道:“大胆,公主架到,不行跪拜大礼,这就是平南侯府的教养吗?来人,拉出去打二十大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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