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老僧圆寂
沈义三人都不知发生了什么，老乞丐没有太多迟疑，追赶上奔向后院的老方丈。
沈义，谢温，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出了疑惑不解。
沈义看向老乞丐追出去的背影，指了指，提议道：“要不也跟着去看看！”
谢温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两人追到老乞丐身后，老乞丐则跟在老方丈身后，四人前前后后往法相宗后院赶奔。
途中，寺内大小和尚都被惊动，成群结队都往后院赶，有几个和尚见到老方丈紧忙施礼。
老方丈似乎管不了那么多，没有回礼。
一群僧人聚集到了法相寺后的一处院落中，院门外悬着一口大钟，撞钟用的木头落在地上，像是也在预示着将要发生之事。
沈义，和老乞丐谢温三人被僧众挤在了一起，沈义抬头望向前方院门之上的匾额，依旧是行书飘若浮云的写着三个字：
“无常院！”
这个院名沈义还比较熟悉，无相寺中也有这么一处院落，很偏僻，是寺中老和尚圆寂之前常待的地方。
沈义心中有了猜测，但被一群僧人们挤着，他也无法进无常院验证自己的猜想。
终于，法相宗的老方丈从僧众中站了出来，他大踏步跨过无常院的门槛走进院中。
外边一群僧众见此，有的推推搡搡进到院中，有的则自觉排队，进入无常院。
等沈义进入时，院落中的僧众已找好位置盘腿坐下了。
无常院布局极其简单，几间小屋，用作老和尚圆寂之所。
而其院子还算宽敞，院子正中立着一座亭子，亭子之上挂着漆金的牌匾，上书四字：
“诸行无常！”
小亭中有一老僧盘坐，这老僧是法相宗的一位长老，年纪大概六七十岁的样子，脸上一直挂着浅笑，给人一种宁静慈祥的亲切感。
老方丈快步走至亭前，整了整表情，终是有些惶恐的问道：“师兄，你这是要做什么？这可不是儿戏！”
亭中老僧摇了摇头，浅笑着开口，语气平淡无喜无悲：“老僧今夜将要入灭，召集诸位来，也是想做个见证！”
围绕小亭盘坐的僧众虽心中都猜想有此结果，但真听那老僧亲口说出，一时还有些接受不了。
有几个与老僧关系好的，直接痛哭流涕，甚至还哭晕过去两个。
就连老方丈听此，眼眶也不由得有些湿润了。
沈义能看出这将要圆寂的老和尚在这法相宗中人缘还是很不错的。
“师父，您老人家寿元还长着呢，您不要开玩笑了！”一中年僧人站起身，对亭中老僧劝道！
有一人站出来，就会有第二人，第三人。
一连站起了十几个和尚，他们话语中带着哭腔，恭敬劝着老僧。
“长老，以您修为，百年寿元应该不在话下的！”
“师父，您不要开玩笑，这个玩笑不好笑！”
老僧继续摇头，收起浅笑，但依旧面容慈祥，叹声道：
“这世间众生太苦，老僧肉眼俗心不忍再观，只想尽快离去，找弥勒菩萨去！”
沈义听了老僧言语，心中小声嘀咕：“这不就是逃避吗？”
在沈义看来老僧就是在逃避，在污泥中闭上眼，难道污泥就不存在了吗？
小亭外哭成一片，显然，这老僧在法相宗中的人际关系，比沈义想象的还要好上许多。
见僧众们一个个都哭红了眼，将要圆寂的老僧也甚为无奈，他再次笑着说道：“你们若是知道我将来要去何处，就不会如此悲伤了……”
老僧说着，忽然伸手指向沈义坐着的方向，夸赞道：“看看那位，他是懂得佛法的，知道老僧将要去何处，所以才不会悲伤！”
沈义无语：………咱俩又不认识，有什么可悲伤的？
老僧说这话其实也就是安慰亭外的僧众，让他们不再悲伤。
“我圆寂后，你们要将我火化，消息要散播出去，要让城中的那些有钱有权的信众都知道。”
众僧人听着这安排，总感觉有些奇怪，平日里一直低调修行的长老为何圆寂后要整这么大的排场。
谢温此时在心中已经给这老僧打上了假和尚的标签。
只听那老僧又道：“至于荼毘后的舍利，你们一颗都不要留，全部卖给那些有钱有权的信众。”
“卖？”
这一字出口，众僧哗然，他们觉得这位长老变了，变得看重名利。
只是，死都死了，名利二字还重要吗……
沈义听着那老僧临终前的嘱托，心中总有一丝酸涩，他大概猜出了这老僧要干什么。
“一颗舍利十石米，可以不分精细，但一定要凑足十石。你们要仔细检查，其中切不可混入沙子石块。这是老僧最后的嘱托了。”老僧一字一顿说的极为清晰。
“师兄，咱们寺中供养足够，你…这又是何苦呢？”
老方丈知道了老僧的用意，他眼眶有些泛红望着这个昔日的师兄，一幕幕过往浮现在眼前。
老方丈这时猛然切身体会到了小亭之上牌匾的含义。
诸行无常………
无常啊……
“我心意已决，诸位莫要再劝了！”
老僧语气恢复了无喜无悲，回应老方丈。那种语气就好像将要圆寂的不是他自己。
“噢，还有，换来的粮食你们不可私吞，要全部施舍给淳州百姓，此外，老僧别无所求了！”
老僧的最后嘱托，验证了沈义心中的猜想。
以生命为代价换取粮食，不论结果如何，那老僧的的确确尽力了。
至于换来的粮食能救活多少灾民，那是以后该考虑的事。
沈义心中为刚才腹诽老僧而发自内心的忏悔。
……
这个世界有争名夺利之人，有自私自利之人，更有损人利己之人。
不过与之相对，这个世界也不缺少舍生取义之人，不缺少舍身求法之人，更不缺杀身成仁之人。
或许这样的世界才是正常的罢，沈义感触颇深的自我安慰。
“我走之后，没了打香板的，诸位也莫要怠慢了修行，应更加精进才是！”
老僧似是还是放心不下，再次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