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十二宫战士（10）
今晚的罗马月亮格外暗淡，是被墨汁般的乌云遮住了，星是也格外的零散，在黑暗中用微光点缀着天空。此时是凌晨，距离天亮还有些时段，这座城市仍在沉睡，历乱的星光，沉寂的夜景，以及那冷落无声的街道，除了微风轻轻吹过，也只能听到一个人在黑夜中匆忙的赶路声，那是脚步快速地踏在石板路面的声音，它在每个地方都是突然响起又突然安静。
罗马的雕像艺术十分卓越，特别是为先人肖像雕刻有着极高的要求，所以那些雕像才如此逼真传神。
但张晓无暇顾及这些雕像，他必须前往约定的地方。
回想几天前，和奇奇调查罗马的重大事件时，始终毫无头绪。直到奇奇说到龙王可能是要复仇，龙族的历史就是战争，而恰巧人类的历史也是战争，龙王通过人类的战争完成自己先前未能达成的心愿。
而后惊奇的发现奥斯曼帝国和拿破仑都曾打过罗马帝国，前者击败东罗马帝国，后者则使神圣罗马帝国寿终正寝。
只不过张晓觉得时间上有点紧促，他认为如果天秤出现在1793年土伦战役和1795年镇守保王党中出现，那这位龙之侍从为什么能在1800年6月就可以出现在拿破仑击败神圣罗马帝国？时间上是否太快了？
他也曾试图用19世纪至20世纪发生的事情去反驳这件事，但无一例外，它们都没有这件事说得过去。
直到一封匿名信封被酒店服务员递了过来，信上说:“我知道你在调查我们，不如我们见一面吧。”而背后就是那个地址，用古罗马文字描写的。
那个地方很偏僻，在地图上根本不显示。
张晓穿过一条又一条小巷，位置越来越深入，甚至手机导航都不显示街道路线。
他倚靠在墙角休息，长时间的奔跑，使得汗水浸湿了战衣，好在有风衣披在外面很难看出后背湿漉漉的样子。
他抽出腰间的沙漠之鹰，检查好枪支，而后放回腰间又拿出一支弹夹，那七颗子弹镶嵌在弹夹中。张晓看的出了神，回想到装弹夹之前的时候，这弹夹最里面那颗特殊的子弹。那颗子弹是留给他自己的，因为他明白独自面对龙之侍从的胜率不大。
随后将弹夹放回去，整理好衣服，用风衣尽量遮住手枪的位置，以免被发现。
这支沙漠之鹰是由装备部提供的，型号mark I，铝制枪身，搭配.44magnum口径的子弹，是少有未被改装升级的原型枪。这支枪跟随张晓多年，从他执行第一次任务开始就在他的身边，手枪中只有七发子弹，所以他会额外带上一个弹夹，将子弹的数量提升到十四发。前十三发是留给敌人的，最后一发则是自己的，他知道十三次机会都拿不下的敌人，这第十四发就只能留给自己了。
所以装备部的人知道后，给他一颗特殊的子弹，那颗子弹中间是透明的，内部布满浅蓝色的丝线，镀金的弹头由它在子弹堆中格外耀眼。
这些年来，他不断地锻炼自己，使得在第十四发之前就能解决掉敌人，但他还是不会忘记带上这第十四发子弹。
休息时间结束，他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地址，而后把手机收回去。
他走出去，朝着目的地前进。
罗马的凌晨是幽静的，是宁静的，也是寂静的。在冷清的街道上，仅有一家小店开着，在黑暗中闪烁着孤独的微光。给这宁静的罗马街道增添一丝美丽的色彩。店内没有人，只有橱窗外放着一张圆形的桌子，和两张椅子。泛黄的灯光洒在桌面上，照亮了上面独特的花纹，还有那两杯早已调好的热咖啡，正从杯子中飘出细腻的浓香。
左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位老者，中等身材，穿着一身得体的古风衣服。两鬓斑白，古铜色的面孔，小鼻梁，特别的是那两只深邃的眼睛包藏着无尽的魅力，目光锐利，热咖啡杯飘起的淡淡浓烟都不曾打断，用那目光注视着前方。
从老者看去的方向走出一个人影，那是张晓。
“这么早就来了？”老者说话了。
张晓没有立即回答，他仔细得观察对方，从那身古怪的衣服，再到那双干枯且有力的双手。那双手搭在一根拐杖上，拐杖是木制的，材料上等，表面光滑，上方镶嵌着十一颗不同颜色的宝石，宝石在老者双手的包裹中散发着微弱的光亮，如此迷人。
“坐吧。”老者接着说，“让双方的领头人坐下来说说话。”
声音很平静，但却蕴含着无限的力量，像古钟一样响亮。
张晓将椅子向后抽，放在合适的距离上坐下了。坐下后略微调整衣服，让对方以为自己的绅士行为，其实是调整拔枪的位置。
“我知道你们在调查我们这群人……”老者接着说，但话还没说完却被张晓打断。
“不，不是‘这群人’，而是龙之侍从。”张晓更正了对方的发言。
在他眼里对方是龙王的仆从，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类。它们是邪恶的，在人类的历史上挑起战争，残杀人类。即使再怎么狡辩，也洗不掉它们手中沾染的鲜血和身上散发出非人般的恶臭。
“对，我们是龙之侍从，不是人类。”老者的声音还是这么平静，并没有被张晓的发言而恼怒，甚至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做出来，神态和声音一样平静。
张晓和老者的眼睛对视着，从那双深邃的眼睛中看到了无穷的力量，仿佛对方站在高处俯视着自己的灵魂，附带着强烈的威压，如同看地上的蝼蚁一般。从对方那句中的领头人看出，这次会面都是双方的领头，他是学院派遣来调查的队长，代表着人类，对方是十二宫龙之侍从的头领，代表着龙王。但仅仅只是在对视的过程中，自己就落入下风，可想而知，自己的队员在面对对方手下时，处境是多么危险。
老者轻笑一声，伸出右手去拿咖啡。
这一举动让张晓开始警惕，眼神变犀利，自己的右手蠢蠢欲动，随时准备从风衣下抽出沙漠之鹰开枪。但他不知道对方的灵纹是什么，自己能否在第十四发之前将其置于死地。
“不必紧张，在聊天结束前我是不会动手的。”老者轻声地说着。
从它拿起杯子时，双方的对视就结束了，从而解除了对张晓精神上的施压。当自己的注意力全在杯子上时，却能察觉到对方的眼神，以及手部动作，这反而让张晓开始警惕起来。
“我叫卡普。”老者喝了一口咖啡，放回到桌面上。“不错，你也尝尝吧，放心吧，我可不是什么小人，会在那种地方放毒。”
“张晓。”张晓回答，他拿起咖啡品尝，试图用这个机会降低自己的警惕心。
“你是不是很诧异为什么我能在1800年就出现了？”卡普说道。
“对。”张晓回答。
“龙之侍从的能力是你们永远都无法想到的。”卡普说道，“我作为他们的领导者，或者作为王手下首席龙之侍从，我必须留一条后路。”
“所以你提前复活？”张晓问。
“复活？”卡普轻笑，“你不会以为你们学院那点实力就可以完全把我杀死吧？只是把我封印了，但对我来说这种程度的封印可有可无，只不过王当时太虚弱了，无法给予我力量，所以我才选择等待。”
“等待了几百年？”
“虽然几百年有点久，不过我还是出来了，那些打败过我们的对手都死了。”
“当了几百年缩头乌龟罢了，你还是害怕我们再次把你打败。”
“缩头乌龟？可笑，我会害怕你们？”
此时卡普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理由了，事实就从它嘴里说出。自己确实在由人类发起的封印中度过了几百年，像缩头乌龟那样。作为一个首席龙之侍从却依赖于王的力量，而不能依靠自己，说来真是可笑。
“我们还是直奔主题吧。”卡普说，“王的复苏是必然的，以你们的实力是阻止不了的。”
“阻止不了？我知道你们很强大，但之前不都还是被我们人类送回坟墓了吗？”张晓说。
“确实，之前是被你们人类击败过，只不过那时的我们还不齐全，而且面对的是你们人类的联盟。那个时代的人类确实很强，我很认可，但只是因为你们联盟了，单凭一方的实力，想碾压我们几乎不可能。”卡普把手又放回原来的位置，语气略微变重，“但这次可不一样，人的寿命是有限的，那个时代再强的灵纹传承下来也会逐渐变弱，更别提什么路因加德那种神话故事中的怪物，那东西根本不存在。而且这次我们是齐全的，你们将面对完整的龙之侍从。”卡普的眼神中带着轻视，“你们有把握吗？”
“把握还是有的，无论你们复活多少次，我们人类还是会把你们送回属于自己的坟墓当中。”张晓语气加重。
他的右手凭借着桌面的遮挡打掩护，缓慢地朝放手枪的位置挪去，他觉得这次谈话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对方能力强大，所以自己必须抢占先机。
“可笑。”卡普轻蔑。
突然，张晓抬起腿猛踢桌下，桌子飞起倒向卡普，连带着杯中的热咖啡。咖啡在杯中倒腾着，随后在振动下朝着卡普的位置飞溅。张晓随即抽出手枪，对准桌底连开三枪，这三枪呈三角形，大致击中位置分别是心脏，右肺和腹部。他想的是无论那一枪都会使其重创，正好摸清对方的灵纹是否是治愈类型的。
在近距离上，手枪的子弹威力极大，可不像电影中的那样，无论是木板，还是车门，以及身边能见的物体，在这个距离上，都无法完全格挡住子弹的伤害。就算是9mm子弹都能在这个距离上，也能击穿好几块几厘米厚的木板。
卡普在那咖啡快要溅到自己身上的瞬间，迅速旋转拐杖弹开咖啡汁，微抬膝盖抵住桌角，看着上面三个位置有木屑飞出，那巨大动能的子弹穿透木制桌子，在接触拐杖的那一刻，被一股无形的墙挡住。那子弹头装在上面，全身被惯性压成硬币形状掉落在地上。
随后卡普踢开桌子，用拐杖顶部刺向张晓的腹部。那根拐杖顶部为球型，上面印着摩羯的图案，还能看清下面那十一颗宝石，宝石上是另外十一个十二宫战士的图案，它们都闪耀着属于自己的微光。这根拐杖被卡普附着了强大的魔力，上面有几丝极光般的色彩包裹在外面。
由于右手拿枪不方便格挡，但眼看那根拐杖朝着自己腹部前进，立即用左手心挡在前面。
强大的魔力打在手心，留下红润的圆形图案。张晓略微感到左手骨骼发出微弱的声音，手心的疼痛感通过神经传输到大脑，他连带着椅子向后翻滚几米。
“怎么样？”卡普问道。
张晓半跪，他用左手撑地，能感受到手心传来疼痛。低头看去，手心的伤痕深深陷入肉里，血液慢慢地漫出来。
他抬头看着卡普，它仍悠闲地坐在椅子上，似乎刚才的打斗并没有对它有所影响。
“真是小看你了。”张晓起身，寻找着下一次进攻机会。
“哼哼，我都说了，单凭一方的力量是很难碾压我们的。”卡普起身，双手仍打在拐杖上。
它的身姿刚劲挺拔，丝毫没有一点松垮。无形的领域以它来圆点散开，带着强大的威压朝着张晓的位置袭来。
张晓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变强了，那种居高临下的气势，俯视蝼蚁的威压，都在攻击着他的精神状态。
看来这次是场硬战了。
张晓看到对方的拐杖，明白对方抵挡子弹全靠拐杖的作用才能躲掉，所以一个计划在他脑中开展。他收回手枪，这种时候近战对战只会碍事。
张晓一个踏步冲上前去，顶着无形的威压。右手以杀颈手的招式为起手，刺向对方的颈部。但卡普朝左侧倾斜，抬起右手横向护住颈部，同时左手拿起拐杖。
第一次试探卡普轻松防御，这次轮到它的进攻了。拐杖在它手中犹如剑客的利剑一样，抬起左手用拐杖打向张晓。
张晓连忙抽回右手，抬起左手回防格挡。由于之前的小伤，这一次拐杖是实打实的将力量完全搭在上面。强烈的疼痛感再次袭来，张晓的处境慢慢处于下风。
卡普趁着对方格挡期间，再用右手重击打向张晓。
张晓右脚后退一步作为支撑，身体后仰闪避。随后在对方收回双臂时，用左手打向卡普头部，使得它不得不回防，然后右手立刻抽出手枪，枪口对准对方胸前，不料反被卡普拐杖抵住。
张晓立刻上挑枪口，扣动扳机，子弹在枪口爆发出火光，带着巨大的动能射向卡普下颚。
卡普歪头，子弹从它脸部飞过，轻擦了耳朵前的白发，就像纤细的手指在古琴上轻轻拨动。随后右手支开对方的左手，握住他的右手腕，把枪口移出射击范围，即使对方的左手抓住自己的手臂想把枪口准星回到原来位置。
龙之侍从的身体素质毕竟是比人类的要强，在力量上完全压制张晓。
张晓抬起腿踢了卡普一脚，它重心有点偏离，手部力量减小。张晓立刻抓住这个时机将枪口移回原来的位置，连开两枪。但卡普不仅是力量上强，反应能力也是极好的，再次在近距离上躲避子弹。
“可恶。”卡普低声说道。
张晓明白子弹中还有一发子弹，而如果后退换弹会给对方暴露自己的破绽，所以不得不放弃这第七发子弹。他松开手后退，同时扣动扳机，这次枪口偏离，却准准地打在拐杖上。
但子弹似乎被定格了，并没有对拐杖造成伤害，反而像是粘在上面一样。
空弹夹从枪膛中退出，张晓还不忘利用它那最后的价值，又抬起腿踢向卡普，后退的同时拿出第二支弹夹填充。
卡普以为那空弹夹是暗器，用拐杖打飞它，但这也给了张晓机会。
“嘭，嘭。”沙漠之鹰的两发子弹脱膛而出。
卡普抬起拐杖格挡第一发，但已经来不及格挡第二发。万幸的是那一发子弹位置不好，只是在它的脸颊上划出短小的口子。
鲜血从伤口处流出，即使是龙之侍从，但身躯却还是人类形态，这种伤害还是会对其产生伤口。
卡普用手指轻抚伤口处，血点附着在手指上，鲜艳而又浓郁。
“看来我也小看你了。”卡普说道。
第八发子弹，也就是第八次机会，才能对龙之侍从造成伤害，但伤害微乎其微。可想而知，这短短的交手过程对卡普而言简直微不足道，无论是力量上还是反应上自己都处于下风，那自己的队员面对其他龙之侍从也是如此。
确实就像卡普所说的那样，单凭一方的实力是不能完全碾压龙之侍从的。龙之侍从的力量来源于龙王，而龙王的力量在人类的概念中是强大且无法匹敌的，历史上打败龙王这种灾厄级对手，哪次不是牺牲重大才换来短暂的和平。人类自己的力量是有限的，即使学院为了防止对手过于强大而无法自保，用特殊手段制造了基础灵纹来面对，但灵纹的极限也是有限的，永远不能突破到更高的级别，这次对决他必然要输。
张晓没有选择了，五发子弹想击败对方简直是痴人说梦。刚才的对话目的已经达到，他现在只能逃跑，把这次对话内容汇报给学院，让他们制造出更好的计划来面对龙之侍从以及龙王，这样胜算也是会更大一点。
这时，时间已经接近早晨了，云中再密集也快遮不住阳光的光亮。
“滴滴。”手机传来消息，但张晓没功夫查看。
“噢，看来你还约了其他客人。”卡普说道，“看看吧，反正你也逃不掉，正好和那位客人告个别。”
张晓警惕地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出苏珊娜的消息:“任务完成，龙之侍从击杀。”
“哼，你说你们很强大。”张晓冷笑。
“对啊，刚才的交手你还看不出来吗？”卡普回答，“你的队员遇到其他龙之侍从也都是强大的，所以你们毫无胜算，也阻止不了王的复苏。”
“但我的队员却杀死了你的同伴。”张晓语气带着嘲笑。
这一刻他终于赢了，凭借着苏珊娜的能力，虽然她是个酒鬼，在做任务调查总是马马虎虎，但在这个关键时候却成为他战胜卡普的一步。
卡普低头看向手中的拐杖，属于金牛的那一颗宝石已经暗淡。
“托鲁斯这家伙确实莽撞。”卡普略微惋惜，但随后语气就变得轻蔑，“不过呢，你可能不知道还有另一位龙之侍从吧，而它会让托鲁斯重新站起来的。”
张晓连开三枪作为掩护，在卡普拿起拐杖格挡的时候立刻转身逃跑。
子弹四溅，在与拐杖接触时被弹开，射在不同的地方，留下深深地弹孔。
“你以为你能跑的掉吗？”卡普说道，“上吧，最后的斩杀由你完成。”
“是。”暗处的人影回答，它从一开始就在这里，听着两位的对话以及交手过程。
张晓飞快的跑着，速度比来的时候还要快，他时不时回头看着后面，诧异卡普为什么不追过来。突然，一股强烈的杀意从他后面袭来，下身躲避却不小心摔了一跤。
“卡普？”
“不，我只是奉他的命来杀你的。”
张晓看着对方，一席黑衣，蒙着面，双手拿着利刃，寒光从上至少，散发出死亡的气味。再看看手枪，里面还有三发子弹，最后一发是留给自己的，刚才的十一发对卡普都没有作用，区区这两发子弹又能对面前的龙之侍从造成什么伤害呢？况且对方还是自己不知道的。
最终还是来到了这个时候，它在弹夹最后的位置上沉寂了很久，是时候让它发挥自己的作用了。
张晓退膛，当着对方的面卸掉两发子弹，然后将其插回去，枪口对准自己的脑袋。
“嘭。”
那发子弹打在张晓的脑袋上，他倒地了，鲜血从伤口处蔓延出来。
“真是扫兴。”龙之侍从走向前来，用刀在他的尸体上轻轻划过，刀的锋利隔开了战衣，透进皮肤当中，伤口很浅但却很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