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清门
中州
张家老宅
张齐江下了车，站在朴素而富有历史气息的大门，终是觉得有点物是人非。
这是一座道观，一座山里的道观，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也是他一门心思想要逃离的地方。
可时隔多年，他已是人过中年，不再现当年的意气风发。
这里是一清山，和山上的一清门都被列为国家重点景区，外山一年到头都是游客，而这内山，真正的一清门，却是门可罗雀。
此时再看，这里的一砖一瓦仿佛都散发着自然惬意的意境，而不像张齐江小时候看到的那样沉闷压抑。
他上前，对门口穿着道袍的小门童抱拳，“劳请通报，不孝子孙张齐江回门。”
门童看着是两个十几岁的少年，一身道袍衬得他们颇有些飘然仙气。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抱拳回道，“师祖早已吩咐过，您可携妻儿回门。”
张齐江点头，对于这种预知一般的能力没有多少惊讶。
回身来到车边，张齐江先是打开副驾驶，扶出了一位女性，这是他的妻子，乐月。
乐月很漂亮，她有一种娴静的气质，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十二岁孩子的妈。
她下车后，有些略显局促地往前面的青砖黛瓦看了一眼，然后走到后排座位打开车门，“闹闹，你感觉怎么样？不行就跟妈妈说好吗？”
张括双手按在毫无知觉的腿上，对着妈妈露出一个有点勉强的笑，“妈，别担心，有爸在呢，会没事的对吧爸爸？”
张齐江已经从后备箱拿出了便携式轮椅组装好了，他没有回答，把张括抱到了轮椅上。
直到推着他向门口走去，才闷声说道，“待会礼貌点，让你叫人的时候嘴巴要甜，知道吗？”
…………
除夕早上。
在这个中州的传统节日，就连一年到头都很冷清一清门都难得热闹了一点。
观里的小道士们忙忙碌碌地到处穿行，各自之间连打招呼都是你干完了吗？我还有好多活……
师祖一早就吩咐要把观里打扫一遍，可以布置的喜庆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卜算到了什么，这些小道士们也就只在心里胡乱猜测了。
张靖生，一清门第一千九百九十九代门主，是现如今一清门的最高掌权人。
一清门是一脉单传，门主几乎都是从张家的子孙里挑选出来的，张靖生本来很看好一个孩子，想让他继承自己的衣钵。
但是事与愿违，那个孩子对求仙问道根本毫无兴趣，最后，更是为了逃离给他说好的婚姻，一离山就是十五年。
十五年了啊，他已经这么久没见过最喜欢的小儿子了。
这么多年，他无数次在深夜回想，当初是不是对孩子太严厉了？是否逼迫他太狠了？他……是不是做错了？
一生要强的一清门门主，逼走了自己儿子十五年，也愧疚了十五年。
所以，在卜算到儿子即将回来的时候，张靖生几乎什么都没多想，马上通知观里整治一下。
一颗老父亲的心让他很想跑到观门口迎接儿子，但身为门主的傲气又叫他拉不下脸来，只能在堂里焦急地等待。
…………
张齐江携妻儿再次来到当初和父亲决裂的堂前时，就看到那固执的老头子正板着一张脸坐的笔直，也没看他一眼，只管自己喝茶。
如果是年轻的时候，他少不得得在心里酸一句装模作样，但现在，他只看到，父亲脸上皱纹变多了，他的头发白了好多，他是不是还在生气啊，他会同意接下来的事吗？
“不肖子孙张齐江，拜见师祖！”张齐江学着他当初喜欢的模样，对张靖生行了一个拱手礼，乐月和张括也学着他的样子行了礼。
张靖生一看就知道，这小子还是对他有点气，这次回来估计是真的逼不得已了，但是儿子都回来了，总不会又跑了。
“怎么，十五年不回来，是不想认我这个爹了吗？”
张齐江突然感觉鼻头很酸，猛眨了几下眼睛，忍下眼眶的热意，有些哽咽地说，“爹，儿子回来了。”
张靖生有些口是心非地哼了一声，起身来到张齐江身前。
“我想了很多年，当初，或许真的太过为难你了……
“你这次回来是遇到难事了吧？不然以你的性子，一辈子都不会踏上我一清门的山门一步！
张齐江顿感羞愧，这种事，他还真的就干得出来。
怕这个话题在说下去父子两人又得吵起来，他连忙转移话题。
“爸，这是我的妻子，乐月，这是我儿子，张括，小名闹闹。”他拉着张靖生的手介绍完，又转头跟妻儿说道，“月月，这是我爸，闹闹叫爷爷。”
乐月还是第一次见到张靖生，当初她和张齐江来过一清门，可张靖生拒绝见他们，把他们关在门外半天，张齐江一气之下带着乐月下山，就再也没回来过。
她明明都是张齐江明媒正娶十五年的妻子了，但还是第一次见公公，不免有些紧张，“爸……爸爸好。”
张括仰着头一直在看张靖生，他还是这几天才听说，自己还有个很厉害的爷爷。
在张齐江的提醒下，张括乖巧地喊了一声爷爷。
张靖生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和二儿子一直在身边，只是比起天赋异禀的小儿子，他们两个就显得太过平平无奇了。
他们两个生下的孩子，他也喜欢，但此时听到张括这一声爷爷，直把他叫的心花怒放，他果然还是偏心得厉害，难怪老大和老二要不满了。
看着可爱的孙子，连带着当初十分不喜的儿媳也顺眼了很多，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就在张括面前蹲下。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坐摇篮车啊……”
“我叫张括……”张括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关于轮椅不是摇篮车这件事。
张齐江有些无语，张靖生这一辈子都几乎没有下过山，不认识轮椅……挺正常的。
“爸，张括今年十二，年后过完生日就十三了。他这不是摇篮车，是轮椅……
“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闹闹的事，他出了意外，下半身瘫痪了，也许，只有跟着您学习，他才能……站起来。给他一次试炼的机会吧，我相信他可以的！”
张靖生闻言在张括大腿上掐了一把，再看张括，他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脸上有些奇怪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