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哞哞的过往

  随着牛牛断断续续的叙述，杨涛和陈俊宇逐渐了解了牛牛的过去。
  牛牛的真名是哞哞，它的主人原是启灵大界的济天道人，生于青田纪六万两千三百二十七年，十岁开始修道，历经八千零三年的磨砺渡劫，八千一百零三岁时飞升仙界。
  在仙界修炼了四千余年后，有一次他途径哞哞所在的部落，被哞哞的灵性所吸引，而哞哞也被他的气质所打动，自愿成为他的座骑。后来，他们偶然得到了万界珠，能穿越虚空，游历无数世界，一人一牛，逍遥自在，无比快乐。
  他曾对它说，有它的陪伴，此生无憾；它也曾回应，有他，真的很好。一人一牛，修行路上相互扶持...
  他们一起笑过，一起哭过，也曾因强敌而仓皇逃窜，因美景而举杯共饮...
  他虽视其为座骑，却从未骑过它；它视他为主，却从不曾唤他一声主人。
  彼此，都是对方的全部。
  他们直呼对方的名字，如同知己一般。
  直到有一天，他们来到一个荒芜的世界。
  那片土地更像是一片废墟，其中的一颗星辰居住着一些修为低微的凡人。
  它嫌那里灵气稀薄，他却执意要去看看。
  它答应了。
  他们来到了那里，那里的人几乎不修道，毕竟，灵气如此匮乏，也难以成就金丹。
  然而在那里，他说遇到了动摇他道心的人，它问，那人是不是它？他笑着没有回答。
  他坚持要带她离开，它坚决反对，他闷闷不乐，它心软，妥协了。
  但她嫌弃它是牲畜，它则不满她每天洗三次澡。
  最终，他们因一件小事争执不休。
  他沉默了。
  次日，他找到它，说要独自与它一同游历，它兴奋不已。
  他们依旧穿越万界，山水之间，扮演凡人体验生活。
  再次路过那里，他发现那里盘踞着一只作恶的小妖兽，扰乱人间。
  他告诉它，希望它留在那里镇守，也算是修行，一种行善之举。
  它不愿意，因为它只需一指点，就能让那妖兽灰飞烟灭。
  它说，它会解决。
  他却说不要，杀生会带来业障，对修行不利。
  他意图将其变为磐石，囚禁而非杀害。
  然而，它捕捉到了他的目光。
  于是，它再次选择了退让。
  因为从他的眼中，它读出了满溢的怀念，只是对象并非自己。
  他承诺，待到此妖兽寿终正寝，他必定前来接引。
  它应允了。
  他笑了，笑容灿烂无比。
  它也随之笑了，因他的快乐而快乐。
  他离去了。
  这一离去，竟是千年之久。
  此妖兽依赖世间阴秽之气生存，而这世间的阴秽怎会轻易消散？
  等待，漫长的千年。
  妖兽依旧生机勃勃。
  但它已渐渐力不从心。
  此界的灵力太过稀薄，无法及时补足被妖兽汲取的阴秽之气。
  它仍然怀揣期望，期待他的到来。
  因为它深信，他能感知到。
  他们之间，有一条长达一万八千年的光阴之链。
  这是两颗灵魂紧密相连的共鸣。
  即便相隔千万里，哪怕不在同一世界，也能感知对方的存在。
  它能感觉到他的气息。
  他亦能感知到它的生存状态。
  终于。
  妖兽察觉到，它的仙力动荡不定。
  妖兽发起袭击，那一晚，封印险些被冲破。
  于是，它强撑着最后一丝气息，汇集全身仙力全力镇压。
  不料妖兽还是稍微撕裂了封印。
  虽不足以让妖兽脱逃，但足以利用妖兽的幻术引来人类。
  操纵人类攻击它的石像本体。
  它已无余力守护那石像了。
  若石像破损，它将灰飞烟灭。
  于是，它燃烧了仙心。
  使人陷入深深的沉睡。
  尽管杀死人类更为容易。
  但它不愿伤害生灵。
  因为他说过，不希望它沾染因果。
  次日，妖兽又控制了一名人类登山。
  这次，它燃烧了仙魂。
  同样使人陷入深度睡眠。
  第三天，又有攀登者出现。
  它燃烧了仙躯。
  此刻，它已山穷水尽。
  它知道，他已经察觉了。
  因为他们之间的光阴之链正在悸动。
  那是预示着某一方将逝去的征兆。
  它明白，自己的大限将至。
  但它期盼他的来临。
  他若来，它便有生机。
  他若不来，它将灰飞烟灭。
  第四日，无人登山。
  它松了口气，还能多坚持一日。
  它觉得他或许正在路上。
  因此，它必须坚持下去。
  因阳光的制约，妖兽仅能在黑夜行动。
  于是，最后一个夜晚降临了。
  四个人类同时出现。
  它害怕了。
  妖兽抓住机会，发动最后的总攻。
  它倾尽最后的力量抵挡。
  因为它对他许诺过。
  镇压妖兽，守护这片土地。
  它做到了。
  妖兽终究冲破了束缚。
  它也临近终点，走向消亡。
  魂飞魄散。
  他呢？
  它思绪纷飞。
  它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时间的细线已然断裂。
  思考已离它远去。
  这就是终结的滋味吗？
  它带着未了的心愿逝去。
  忽然，一股奇异的能量涌入身体。
  这是何等奇妙的力量。
  它的生机重现。
  即使仙体不再完整。
  但它的生命确确实实得以延续。
  是他来临了吗？
  它睁开眼睛，望见一个凡人。
  是他派来的救星吗？
  凡人眼神困惑。
  显然并非如此。
  它心底涌起一股怨恨。
  怨恨滋生愤怒，愤怒点燃暴躁。
  它愤怒了。
  对他，对自己，对这个凡人。
  为何无故救它于水深火热？
  还不如就这样死去。
  它渴望宣泄，毁灭，破坏。
  它陷入了疯狂。
  当它再次苏醒，周围应无生命迹象。
  眼前尽是殷红的色彩。
  它只想粉碎所有有生命的物体。
  仿佛过了许久。
  又好像瞬间。
  它察觉到那股熟悉的气息。
  是他！
  在血色迷雾中，它看见了他。
  不可能认错。
  那气息不会欺骗它。
  手握拂尘，除了他还能是谁？
  它心中充满惊讶、委屈和哀愁。
  想要倾诉千年的苦难。
  ？？？
  它听见了什么？
  孽障！孽障！何等刺耳的称呼。
  曾经，凡人称它为牲畜，他都会为此与人争执。
  如今，他唤它孽障！
  它心如刀绞！
  它要取他性命。
  却又有些犹豫。
  最终，它狠下心，决定动手。
  它聚集毕生最强之力，向他冲去。
  它的心已经死去。
  生存还有什么意义？
  那就一同消亡吧。
  它遭受了突袭。
  它倒在地上。
  视线重归清晰。
  他不见了。
  它询问凡人。
  它理解了。
  这一切竟是凡人的能力所为。
  它领悟了。
  愤怒消散，只留下悲痛。
  原来一切只是它的自作多情。
  他始终未曾看它一眼，如此绝情，如此冷漠。
  ......
  三个人静静地听完哞哞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