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我心所求,不是忘衡兄所求吗?

  自回神都以来,谢南星比沈烬墨还要忙上几分。
  今日晚膳过后,谢南星陪着沈烬墨喝了一盏热茶,又带着杨槐入了书房,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来。
  而两人今日商议了这般久,为的是要以加快速度,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双星楼立一个对手。
  自然,这个对手挣的银子,最后还是要钻入谢南星的口袋。
  银子可是一个极好的东西,谢南星可没有大方到将一手拉扯起来的双星楼,尽数送到夏弘口袋。
  谢南星要挣很多银子,将沈烬墨养得很好很好。
  轻手敲响房门,谢南星越过杨槐快步走到沈烬墨跟前,牵着沈烬墨的手问道:“你想我了?”
  沈烬墨点头,替谢南星理了理鬓角的发:“如今时辰不早了,你忙完了早些歇息,我同人有事要谈,谈完就会回来陪你。”
  “没去别处,就在家里后院凉亭。”
  自终青山亲眼见到谢南星初醒的慌乱之后,沈烬墨每日对自己行踪的交待,已经变得更为细致。
  而如今的谢南星,也的确有能力面对沈烬墨落下的每一句交待。
  谢南星握着沈烬墨的手探出半颗头,感知了一下屋外的寒凉,转身将沈烬墨留在书房的大氅拿了出来。
  “倒春寒最是难耐,多穿一些免得着凉。”
  沈烬墨乖乖屈膝,谢南星亲自替沈烬墨系好大氅:“你小心些,我不会干等着你的,你放心吧。”
  就算在家里,谢南星也会时时提醒沈烬墨小心些。
  就算在家里,陆白也随时站在能替谢南星扛住致命一击的地方。
  书房的门被沈烬墨从外头关上,簌簌夜风被沈烬墨的大氅遮挡,而身上淋了酒的田定,被冻到打了好几个寒颤、
  “忘衡兄,屋内暖和,不若我们进屋?”
  谢府是田定自己强闯的,可能顺利见到沈烬墨,那就意味着这谢府是沈烬墨让他进的。
  冷冷抬眼,鼻翼微动,沈烬墨冷声道:“你身上有味儿,会脏了屋子。”
  沈烬墨现在不仅担心田定会脏了屋子,还担心这么浓的酒味,他也会染上。
  起身站在迎风之处,沈烬墨想的是能少沾一些,便算一些。
  而就是沈烬墨这举动,让田定觉得沈烬墨心中有他。
  知道他冷,还特地替他将寒风给挡住。
  转身仰头看向站在身后的沈烬墨,自侍卫司同沈烬墨初见至今的所有画面,在田定脑海浮现。
  黑暗遮挡了田定眼中的水光,哽咽的嗓音也能归结于寒冷。
  带着依赖与仰望,田定小小声询问:“忘衡兄为何要杀太傅?”
  自吴辞修逝世至今,他认识的不认识的,除了谢南星都在反复问这个问题。
  但沈烬墨,从未答过。
  今夜,沈烬墨也没有答复的打算。
  因为田定,要的不是这个答案。
  “田定,你想要什么?”
  “我…”
  田定借着月光看了一眼沈烬墨那双凌厉眸子的沉静,又因着心底不知名的情绪,迅速低下了头。
  他想要什么?
  他今日为何而来?
  田定自己也没有想清楚。
  他只是觉得,他应当来。
  沈烬墨难得对田定抱有极大的耐心,他没有催着田定给出答案,更没有因为田定的迟迟不语,而转头离去。
  这世间所有人都会面临抉择,沈烬墨不会将自己的念头强加在任何人身上。
  自己未曾想清,强加的念头和心头的欲望相悖,那养出来的不过是下一个陆赤。
  他惯来做的都是给予人心深处的欲望,让其做出如己所愿的选择。
  晚风已然无法冻到田定分毫,迟迟理不清思路的田定,撑着石桌从石凳上起身,开始绕着凉亭来来回回踱步。
  心头的冷,血脉的热,灵魂渗出的担忧,不住对撞。
  颅内火光四溅,砸破了田定给自己设下的重重限制。
  浑浑噩噩从不敢言及心头理想的田定,笔直站在谢府的后院,诉说着自己的野心。
  “忘衡兄,我希望能承太傅志,为山河言,替百姓书。”
  田定,想做官,想做一个好官,想做一个能护住更多百姓的好官。
  可如今的山河,做好官是有罪的。
  而如今的田定,没有换了这山河的能力。
  在无力回天的河山之下做好官,无异于痴人说梦。
  “你想让我告诉你,我为何杀太傅?”
  田定隐在衣袖之中的手,死死握拳。
  指甲嵌入肌理,田定低了头:“是,我想知道为什么。”
  田定想知道,沈烬墨是不是因着他求救般的告密,为了不让这功劳被旁人侵占,而先下手为强?
  田定想知道,他是不是于无形之中成为了杀吴辞修的一环?
  田定想知道,他是不是也当为吴辞修之死承担一分责任?
  田定想知道,是不是更深层次的真相拨开,这天下百姓的咒骂,该算他一份?
  心头的万般挣扎让田定这被酒肉养胖了不少的身子,瘦回了初入侍卫司之时的精瘦模样。
  沈烬墨鞭柄瞧在田定头上,田定的头上当即起了个大包。
  脑瓜子嗡嗡作响,响声退散之后,疼痛又催得田定泪眼朦胧。
  含着委屈看向沈烬墨,问:“忘衡兄,你缘何打我?”
  凝眉,沈烬墨眉眼中的嫌弃极浓烈:“不准这般看我!”
  “哦。”
  田定闷闷应声,想起阿顺曾说的话,他知道他自己又东施效颦了。
  抬头看了一眼沈烬墨那能窥探一切的眸子,田定觉的头上的包也没那么疼了。
  “小弟驽钝,请忘衡兄赐教。”
  “你迟迟不敢跨过的府门,是你内心的欲望同现状的日日厮杀。”
  “今日既来了,那便无需再以太傅之名,戴上这副冠冕堂皇的假面。”
  田定下意识很抗拒沈烬墨亲口说出的言语:“我心所求,这难道不是忘衡兄心中所求吗?”
  沈烬墨如山矗立,狂风暴雨不能吹乱他分毫:“田定,你我自来不同,你一直都知晓。”
  “可您之前所行,状似为奸为佞,可你从未亏欠过百姓分毫。”
  那些被筹集的银两,那些被惩治的官员,但凡不是沈烬墨从中磋商,皇权的刀刃会将百姓剥削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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