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今日再祭我身
“开枪啊……老黑……我教过你的……”
南冠嘴上断断续续的说道，手上力气丝毫不减。
坚如钢铁的意志让他稍微可以自主行动，但是也仅仅只是可以发出如蚊般的声音而已了。
秦阳明两手胡乱的抓着那只强硬的臂膀，但这时他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任何动作都是软绵绵的，面对晋升为暴徒的南冠犹如蚍蜉撼树。
一旁的墨黥鼻涕眼泪全都出来了，他颤抖着掏出那把银质左轮手枪，哆哆嗦嗦的将枪口抵到了南冠的太阳穴上。
“两脚分开，与肩同宽。”
“自然站立，含胸伸臂。”
“还有，你不开保险怎么击发？”
……
此刻墨黥的脑海中全都是当时的那一幕，南冠握住他的手，砰砰砰三枪，三颗子弹像是长了眼睛般皆是命中了那个活死人的脑袋，让他看呆了。
是啊，南冠，你教过我的！
墨黥打开了左轮手枪的保险，里面只有一颗子弹了，里面还剩一颗子弹。
这个大男人此刻哭的泣不成声，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最后一颗子弹，竟然是留给他最好的兄弟！
此刻，左轮手枪的枪口紧贴在了南冠的太阳穴上，保险也已经打开，墨黥只需要轻微勾动食指就可以了。
一切就会结束。
但是，无论如何，墨黥就是无法完成这最简单的一步。
南冠的手越发用力，而秦阳明挣扎的动作似乎在逐渐减弱，他已经濒临窒息死亡的结局。
南冠一直无情的注视着秦阳明，这时他的瞳孔似乎奋力冲破了强力的阻碍，开始一点一点的朝墨黥这边转动。
这小小的眼神却好像需要花费他很大的力气。
最后，南冠眼角的余光终于能看到墨黥，那个粗鲁的男人此刻哭的像个孩子一样。
“老黑……开枪……”
“别让我恨你……”
“谢谢……”
南冠艰难的说道。
墨黥眼泪汪汪，他知道，再不开枪秦阳明就要被掐死了。
“去你妈的狗东西！！！！”
墨黥咽下泪水，大吼一声，终于扣动了扳机。
“砰！”
枪响了，子弹通过左轮手枪的膛线，旋转着从枪口喷射而出，直接射进了南冠的脑袋，然后从南冠的另一边的太阳穴的位置射出。
溅起一朵血花。
血花开放，花瓣飘到了离他很近的两人脸上。
南冠嘴角含着一抹微笑，眼神安详的倒了下去。
这个被戴上镣铐的真正的警察，被自己的同伴射杀而死。
是谓舍身捐命，行其夙志。
秦阳明终于可以呼吸，他大口喘着气，伏在地上喘息。
转过头，他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南冠，嘴角似乎是在笑。
他在笑什么？
在笑自己又保护了他们吧……
秦阳明想到，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那样叫他先生了。
他眼眶红透，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天杀的！！！”
墨黥猛地抬头，朝着那个刚刚躲了起来，现在又出现在高台上的人愤怒的咆哮。
“老子要杀你了，老子要将你碎尸万段！”
他怒吼着，就要冲上去将那个人剁碎。
“呵呵……”
无面记者俯视着地上的人，只是冷笑。
“演员是不可以伤害导演的哦！”
他拍了拍手，墨黥竟然如同傀儡般瞬间僵硬的呆立在原地，无法动弹。
因为，就在刚刚，墨黥也阴差阳错之下完成了自己的晋升仪式！
他的晋升仪式是，杀死一名无罪的囚犯！
现在，他成功晋升为了【警员】序列阶梯八的【堕落警司】！
但是，这也相当于他遵循了无面记者的引导，使用了无面记者通报给他的信息。
所以，他在开枪的那一刻，也沦为了这场惨剧的演员。
墨黥脸上还挂着泪水，却是一脚将秦阳明踢飞。
秦阳明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直到撞到了那副明光铠才停下。
他忍着剧痛艰难的爬起身，墨黥正机械的迈着脚步向他走来。
高台上，无面记者狂笑。
“哈哈哈！这就是你所谓的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那个一呢？那个一呢？！”
“还说什么不愿踩着他人的尸骨登阶，这种大话，你也配说吗？！”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蝼蚁一样的贱东西，你也配！！！”
秦阳明一次次的阻碍他晋升，现在大局已定，无面记者心中说不出的畅快，他要将对这个卑贱蝼蚁的怨恨通通发泄出来。
“你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吧！！！”
“看看这满地的尸骨！”
“看看那些畸形的，混乱的，病态的残肢！”
“这才是这个世界的真相！”
“一切都将向堕落进发，一切都将向混乱倾斜！”
他大吼着，咆哮着，甚至到最后，他都吼累了。
略微喘了几口气，剧烈起伏的胸膛稍微平复下来，他又恢复了往常的神态。
只见他又整了整衣领，抚了抚身上衣装的褶皱，姿态优雅道：
“警司，去将那个罪大恶极的犯人捉拿归案，为这场华丽的演出拉下帷幕。”
墨黥由走变为小跑，之后变为狂奔，极速冲秦阳明冲来。
秦阳明远远就看到墨黥的脸上仍泪流不止，两行泪痕闪闪发光。
秦阳明忍着腹部传来的剧痛，扶着旁边那副光明铠缓缓的站了起来。
光明铠矗立在他旁边，就像是打了地基一样，牢靠无比。
秦阳明扶着光明铠，轻轻说道：
“卿一向觅女否？（你一直在找你的女儿吗？）”
光明铠没有任何波动，似乎还在沉睡。
秦阳明继续问道：
“吾可助卿！（我可以帮你！）”
这时，那副暗红色的甲胄传来一股微弱的波动，秦阳明接收到了甲胄传给他的信息。
“昔日有一铁匠，善做甲胄。（当年有一名铁匠，擅长制作甲胄）”
“其女幼，于人偷走贩卖。（他女儿小的时候被人偷走卖掉了。）”
“其伤心欲绝，尽一切心血造十铠。（他伤心欲绝，用毕生一切心血打造了十副铠甲。）”
“其魂一分为十，灌于十铠中。（他将他的魂魄一分为十，分别灌注在了这十副铠甲里面。）”
“此后，十铠自行行走于世间，共寻其女，历经千世不息。（之后，十副铠甲自行行走在人世间，一同寻找铁匠的女儿，就算历经了千世也不停息。）”
“十铠共称千寻甲（十副铠甲共称为千寻甲。）”
“吾乃十铠之一。（我就是这十副铠甲中的一副。）”
秦阳明道：
“吾愿签订契约，助汝寻女，汝为我所用！（我愿意和你签订契约，我帮你寻你女儿，你被我使用！）”
暗红甲胄上传来波动，道：
“吾久经风吹雨打，如风中残烛，需吸食人之血肉，方可为继！（我久经风吹雨打，如同风中残烛，需要不断吸食人的精血滋养，才有动力！）”
“汝愿以身饲之？（你愿意用你的身体来滋养我吗？）”
秦阳明毫不犹豫，道：
“愿！”
甲胄上传来波动，道：
“可，吾名为明光！”
自此，契约达成。
这副明光铠已经在这里寻找了很久了，却什么都没有找到，他要到外面的世界继续寻找。
跟随着秦阳明，可能会出去，去更远的地方。
秦阳明站在明光铠前，背靠着明光铠，放松全身心向后倒去，将自己交给这幅明光铠。
那副暗红色甲胄如同具有生命般，自动包裹住了秦阳明。
头盔，护项，护膊，战袍，护心镜，战裙……从上到下，明光铠的部件一一上身。
秦阳明感到好像有无数根尖针刺入了自己的各处身体，在吸食他的精血。
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苍白。
此时，墨黥已经来到他身前，一拳向秦阳明打来。
身穿铠甲的秦阳明重重往前踏出一步，弓步转腰，一个直拳迎了上去。
“轰！”
巨响传来，应声而倒飞的，是墨黥！
秦阳明收拳，抬头冷眼看着高台之上已经出现慌张之色的无面记者。
昔日失我魂，今日再祭我身！
杀杀杀杀杀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