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青蛙

  “学会振翅，你可以是翱翔的大雁，但本尊要你做捕食的飞燕，不应孤僻翱翔，要在世俗中灵活飞舞！”
  “不止是飞行，做人亦是如此！循规蹈矩者，其天有限；自立人上者，坠则碎之！”
  “人未必要强大，人外有人，始终会有人在你之上。但活着，一定要自由！
  修行必有难，孤无畏，汝亦无畏；
  修行必遇险，孤无悔，汝亦无悔；
  修行必害命，孤无愧，汝亦无愧！
  孤要汝为飞燕，不求孤高，但求林间皆孤之宿，孤之路，孤之物！”
  此乃迷离尊继续沉默前，对我就教导。
  他来自地狱，属于魔系，追求自由，绝对的自由。
  这适用于每个人，但不适用于环境。
  绝对自由，会侵犯别人的自由。
  “害命无愧”，单从话里看，这是三观不正。
  不过结合现实，地狱这一点做的很好。
  侵犯无辜的人，会心生愧疚，所以不害他。
  要害，只害该害的人，此乃无愧。
  不是“害人不知愧疚”，而是“不害令我愧疚之人”。
  不给自己添堵，就是自由。
  不过这句“人未必要强大”……
  不强大怎么自由？
  然而仔细想想，魔族自出生就不是弱者，像迷离尊这等人物，可能诞生以来就没见过什么他打不过的人，没人能侵犯他的自由。
  这句话让他说出来，多少是沾点凡尔赛。
  越想越生气，我在天上狠狠的向下啐了口痰。
  下面全是蚊子，不知道砸到哪个倒霉蛋头上了。
  我在天上画龙转圈圈，蚊子根本追不上我。
  距离刚学会飞，大概已经过去十多分钟了。
  经过不间断的练习，现在的我就如迷离尊所说，成为了大雁。
  要是没学会，我哪能在天上飞得无聊，去琢磨别人说的话？
  当然，我也只是大幅度飞行的大雁，并不能灵活的转向或者别的什么高难度动作，这也是他让我做飞燕的原因。
  大雁飞得又高又远，但他是迁徙，不需要太多技巧。
  飞燕不一样，他需要掌握各种动作，才能捕食到到处飞的小虫子。
  学会灵活飞行很难，倒是不急于这一阵。
  我俯视祥区方向，蚊子早在几分钟前就不再支援了，规模只会变小。
  我想着去看看小蛤蟆吃了多少，弹出舌头，勾住比我高几米的楼顶，收回舌头，把自己带过去。
  这也是无聊时，学蜘蛛侠玩的。
  刚才飞行的高度，最高在二十层，离地大概六十米左右。
  最高楼有二十二层，上面风有点大，吹得脸疼。
  其实要不是蚊子已经追到十八层了，我根本不飞这么高，这大冷天的，本来就冷，幸好舔包舔来件棉的冲锋衣，要不得冻死我。
  停着不动的话倒是没事，挺凉快。
  我蹲在顶层，面对气势吞人的虫海。
  待他们快到我眼前，我便重心前移，一头囊下楼去。
  身体悬空的一瞬间，猛拍翅膀，冲破虫海。
  虫海里一片黑暗，加上总能撞到小虫子，根本睁不开眼。
  我双手护脸，眯起眼睛，身体挺直，如子弹一般高速移动。
  锋利的蝙蝠翅膀包着全身，一路一边撞一边切，等突破虫群再展开翅膀，拍的次数多力气小，给一个缓冲的力，让自己不会撞死在地面上。
  落地以后，我连忙往外跑。降落的原点，蚊子尸体如下雨一般，哗啦啦落下，堆成团。
  仔细看看周围，于缘还在冰球里，很安全。
  青蛙倒是找不着了。
  大概是自己吃饱了走了，要是让蚊子吸干的话，尸体挺显眼的。
  真不仗义，自己吃饱了，不带点小伙伴来吃。
  你们全族吃饱了，我就开心了，剩一只我都会难过的！
  叹口气的功夫，蚊子又追上来了。
  “嘣！”
  我刚要跑，只觉地面一阵抖动。
  “这怎么事，地震了？”
  来不及疑惑，本就被虫群遮蔽的地面，以我为中心，黑色又加深了几个度。
  这分明是大家伙坠下来了。
  等等，大家伙？
  “危！”
  趁那个未知物压在我身上之前，我以最快的速度离开黑影范围，有多远跑多远。
  刚刚躲开，只听后方巨响，灰尘漫天，风波阵阵，我回头，一个蓝色的柱子屹立在此，半截埋在虫群中。
  只是现在能看见的范围，大概就有两三米高！
  柱子在左右蠕动，像个大肉团一样那些追着我来的蚊子，在它出现后，便被拦截住。
  大概两三秒后，虫群溃散，才得以看见那肉团的全貌。
  我绕到它旁边，想看看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就这移动几步的功夫，我刚发现肉团的眼睛，同时它也发现我了。
  巨大的头突然扭过来，吓我一跳，这肉团分明就是刚才那只青蛙！
  我立马紧张得站住不动，青蛙头一扭，表情有些疑惑，微微抬头，竟口吐人言：
  “嘶——，奇怪了，刚才还在这啊。”
  他声音很尖，而且自带回响，微微低头，就能遮住我所有视线，气势特别足。
  “真该死，这双眼什么时候才能进化！
  你就在这里吧，人族，你别不动，你不动我看不见你，你摆摆手！”
  我哪敢听他的，还不知是敌是友，万一一口把我吞了，我上哪说理去？
  见我不回话，蚊子也重新聚集，他抬头用口中三条舌头又一次击溃虫群。
  而后再低头，寻找着我。
  “该死！一抬头，连你大概的位置都找不到了！
  你比我强，人族！不知道你在顾虑什么。”
  “呃…”我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是。
  这青蛙体型是大，但是连十级都没有，而我已经二十九级了。
  “但是这点差距在体型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好吗！”
  我心里直骂娘，但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
  我试探性动动手指，但是青蛙可能没看见。
  青蛙静态视力几乎为零，所以静止不动的东西他根本看不见。
  动作幅度一点点变大，终于引起青蛙注意。
  他发现我的一瞬间，便有一阵风，伴着能遮天的青蛙头，贴到我脸上。
  “你在这里啊，人族。
  啧，又看不见了，你来回走走，别静止不动，要不我看不见你。”
  “诶行，就这样，这样才能交流嘛！”
  他说话时，我看见别的地方，也有青蛙，都是我第一次看见的青蛙的体型，不过不是青蓝色的，是普通青蛙的青绿色。
  到此时，蚊子已经不剩多少了，单靠小青蛙们捕食，便能杀绝。
  “听我说，人族，别把我当成敌人！首先，我只吃虫子，你不吃，咱俩不冲突。
  其次，你在能力上强过我，我在体型上碾压你，咱俩要是冲突，谁都得不了好，你可认同？”
  “确实。”我回应道。
  “好，那如此，我送你离开，你我互不干涉，如何？”
  我没急着回答，回头看看于缘等人：
  “我还有同伴……”
  青蛙抢答道：“一起送走！有多少送多少！”
  我终于松了口气，听青蛙的语气，很急促，他应该是不想和人类有冲突，所以急着让我们离开。
  “那行，那就辛苦你了。”
  “好！”
  这个字，青蛙明显说的很激动，然后他也长叹一口气，窃窃私语：
  “第一次和人族说话，好激动～”
  “他一开始是害怕我吧，肯定是，等回了家，让蛙儿子们给我作证，本蛙将一路横行，走上蛙生巅峰！”
  “能和人族谈条件，天下无我这般蛙！”
  “呃……”
  我在底下听得清清楚楚，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合着你是害怕人类啊……
  “那个……”
  “呱！”
  我才张口，竟然把那差点就两层楼高的青蛙吓了一跳。
  他又把头凑过来，我刚才停下了，没踱步，所以青蛙大概看不见我，一头差点没给我撞飞出去。
  “你怎么还在这！”
  “呃………哈……哈哈…”
  果然跟不是一个种族的生物，就是合不来。一只青蛙短短几分钟竟让我无语三次！
  “我一直都没走啊哥们……”
  我两手抵着青蛙的头，被推出去几米开外。
  等他停下，我才拍拍沾到手上的粘液，继续说道：
  “你好像很警惕人类？”
  “跟我谈条件，急着让我离开，是因为怵头有人类在的地方？”
  然而青蛙又用他奇特的知识储备和脑回路征服了我：“那个……人族，你说的锄头，是哪个锄头？”
  “呃…………你是哪个地区的青蛙啊，跟谁学的人话啊，操，怵头，不是锄头，就是心慌，我问你是不是跟人类在一块儿的时候心慌，谁问你锄头了，我要那玩意干嘛用！”
  青蛙：“别别别生气啊人族，我才刚刚能开口说话，词汇量难免不够，体谅体谅，理解万岁，哦耶～”
  “你能说出‘天下无我这般蛙’，还不知道怵头是什么……6，666！”
  我笑骂道，然后回到正题：“我问你是不是看见人类心慌，现在我是看出来了，你就是心慌，就是怵头，怵大头了。”
  “既然如此，要不要跟我去秀区，适应一下人类社会？”
  “带上你蛙儿子们，别回河边了。”
  第八区外围有环城河，青蛙们大概就是从那边来的。
  “以后也不用因为吓到人类而骄傲了，跟我走，以后杀人吃人，让人类把你视作平等生物都不是梦！
  你词汇量也不高，对你来说这是外语，对我来说这就是母语，有人教，不比你自己学好？”
  青蛙就这样立着身子，不作回应。
  良久之后，等蛙儿子们也都长到半米高一米高，等虫群不敌，数量骤减溃散而逃时，青蛙才开口道：
  “不只是我，整个蛙族都对人族有本能的恐惧。
  我们从没想过要融入人族，只想躲着人族，离着越远越好。
  我现在，是我那一片地里的第一蛙，但我恐怕不能决定全族的意愿。
  你能说服我，我却不一定能说服我的同胞。
  虫子都跑了，你们不需要我护送，让我回去一趟吧。
  那个……你们那有池塘吗？我要是真去，肯定拖家带口去，要是没有池塘，那就算了…”
  “池塘可以挖。”
  “挖的池塘里没有虫子，会饿的…”
  “你说的对，我们已经在考虑种地了，种地就会引来虫子，我正好需要蛙保护庄稼。”
  “啧，你好会说话啊，那我就直说了，就算我想去，我的同胞们也不一定愿意去。而且现在这个世界，同胞们必须有我照看，不然根本活不下去，我不可能抛弃他们独自跟你走。”
  这时小青蛙们也都聚过来了，躲在大青蛙周围，有的好奇大青蛙在干什么，有的对我很是警惕，有的则像邀功的孩子，等着大青蛙夸。
  大青蛙用指尖摸摸那个孩子一般的小蛙，用大手护住小青蛙们，继续说道：
  “我不可能把同族撇在草丛里，我自己过好日子。”
  青蛙突然实现一移，不再言语。
  我回头，原来是于缘带人来了。
  我抬起手，示意他们不要过来，青蛙才继续说道：
  “你能保证人类都像你一样吗？我同胞死在城市，死在人类手上，你看见过吗！或者说，你是否也有那其中的一员！”
  “我能保证啊。”
  语气愈发激昂的青蛙，才刚刚把手指向于缘等人，突然让我一句话噎住了嘴。“啊？”
  “跟我去秀区，那是我的地盘，谁欺负你小伙伴你跟我说，我宰了他。
  而且我没欺负过你们啊，末世前我骑电动车出门，有小蛤蟆往我轮胎轱辘上跳，我躲他躲得差点给我自己摔倒了。”
  “……好吧，我承认，有时候同胞们眼神确实不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青蛙叹了口气：“人族还真不能貌相，就你这好说话的小玩意，还能占领一片地。”
  “哎呦，人跟人不一样。人类还是好人多，再说了，你是牛蛙吗？现在也就牛蛙有人吃，而且还是养殖的牛蛙，物竞天择嘛，弱肉强食，咱都是聪明人都懂什么意思，你这个品种的蛙，都不在我们食谱上，没事我们欺负你们干嘛？顶多就是意外，毕竟人类的发展很强，有一些动物承受不了的意外，很正常嘛，就连人类，死于意外的也不占少数，是不是这个理？”
  不枉我费这么多口舌，终于是把这青蛙洗脑成功了，他动用他那不富裕的小脑瓜思考了一下，同意道：
  “啧，有道理，行，那这样吧。我先回去，征求部落的意见，之后无论去不去，我都去秀区找你。”
  “你说的啊，你要是不来，我可找你去。”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