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权衡利弊
金妍见两人携手离开，心里难过不已，趁周围人不注意，她跟着出来，想要公孙嘉言给一个说法，明明之前两人还互赠诗词，明明都好好的。
等她出了门，那郡主却早已离开了万宝轩。
见只有公孙嘉言一人站在原地发着呆。
公孙嘉言看见她出来，点头示意，没有与她说话，转身进了另一道巷子，一会儿便没了身影。
金妍看着公孙嘉言这般模样，伤心欲绝，轻轻擦拭完泪水，深吸一口气整理了情绪，便进了大堂朝众人告了退，叫上了还在玩得不亦乐乎的金凌回了府。
隔日，公孙嘉言和金妍同赴湖上泛舟之约。
这是他们几个爱好诗文风月之人每月心照不宣的约定，他们聚在此处，吟诗作对，撰写文章，大谈未来抱负……
除了公孙嘉言南下和生病的时候没有遵守这个约定，其他时候，无论风霜雨雪，他们几人都会来见一次面。
这见面不做其他，以文会友，以诗传话。
今日杨淮带了乔恩秀，在画舫另一头观江景。
金凌坐在画舫里喝着果茶，吃着点心。
边吃还边打量站在窗边一左一右不发一语的两人。
金凌不明白这两人之间怎么回事，也不明白平日懒得搭理她嫌她丢脸的嫡姐，今日竟然主动喊了她一起来。
公孙嘉言站在金妍不远处望着窗外波光粼粼的湖面，两人之间气氛尴，公孙嘉言袖中攥紧的手出卖了他此时忐忑的内心。
金妍看着公孙嘉言俊美无双的容颜，有一瞬间的失神，想到这段时间内心的煎熬与折磨，率先打破了沉默。
“公孙公子，我早知郡主是个可爱的姑娘，没想到昨日近处见了，果然活泼机灵。”
“嗯，郡主确实是个好姑娘。”
“若不是好姑娘，如何能让你心心念念，呵呵，还让含蓄内敛的公孙公子写下如此大胆的诗文表心意。”
“郡主词作不佳，若是太深层的意思，她必是不懂的！”
“公孙公子这般为郡主考虑，真是爱极了她吧！”
公孙嘉言不再回话！
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金小姐……”公孙嘉言转身看着金妍，随后叹了口气，没说话！
“没想到，我们如今竟成了这般陌生模样，连正常交谈都做不到了？”金妍无奈苦笑。
“往事如烟，还望金小姐放下过去，远离在下，早日觅得如意郎君。我公孙嘉言非小姐良人。”公孙嘉言下了很大决心说出了这话。
“呵呵，往日的情谊如烟，公孙公子三两句话便将人打发，当真是清冷无双。”
“家中俗事缠身，望金小姐理解！”“理解？”
“牵扯过多，家族又不可背弃！”
良久，金妍再次打破沉默。
“是了，我已明白公子心思，那便祝公子前程似锦，早日登上家主高位。”
“多谢小姐成全。”
金凌见两人再次沉默不语，怎么回事？
这两人往日讨论诗词歌赋不是心有灵犀吗？不是视对方为知己吗？
不是还会为大梁国之政策提笔吵个三百回合吗！
如今这般模样，还不敢言语了，那今日她们是来干嘛的？
她又是来干嘛的？
见嫡姐满脸悲伤的模样，她既然来了，好像不做点什么也太对不起今早嫡姐给她的那一袋金瓜子了吧！
金凌清了清嗓子，觉得不够舒畅，又喝了口茶水，便朝着两人走去。
“公孙嘉言，去年你在春日宴上，表露自己喜欢的女子是何模样，样样比对我家姐姐，就算我是你眼中那粗鄙浅薄之人，也听得出你是对我家姐姐有意思的吧，你如今却又变了心意，是何意思？”
金凌见她问完话，金妍没阻止，便继续问：“往日你来我家中与姐姐谈诗作赋，将姐姐比作知音，如今却要姐姐放手成全你，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招惹了我姐姐，现在另攀上了高枝儿，便想在姐姐这里全身而退？”
“以往旧事，在下只能对金小姐说声抱歉，金小姐知我心中抱负，望金小姐成全。”
“成全什么？你的报复关我姐姐什么事？你别文绉绉的说话了，少来那一套，你若是想抛弃我姐姐另攀郡主，你想都不要想，我今日就回去就告诉母亲，你这混蛋往日给我姐姐写了多少酸诗。”
“你……”公孙嘉言又羞又恼，见金妍突然双眼含泪看着他。
猛然间，他不知如何是好，往日他便痛恨那些三心二意之人，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成了那书本里的负心人！
“你就看着办吧！”金凌气愤甩袖而去。
金妍说了句抱歉，想离开，却不想被公孙嘉言拉住衣袖。
“金妍，我，我，之前我喜欢温柔娴静的女子，与我心意相通的女子，就如你这般模样的，和你在一起，无论作甚，我都异常欢喜。”
“那你何故......”金妍含泪又惊又喜，却又悲又恨。
“金妍，我不想骗你，我为什么南下，为什么会喜欢郡主，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什么样的苦衷能让你公孙公子舍弃自尊，舍弃情爱？”
“我……金妍，我跟你坦白一切吧！”
“你且说说！”
“我身在公孙家，太多身不由己，我自小跟着娘亲生活，我和弟妹刻苦学习，努力了那么久，最后还是处在家族边缘，嫡系的资源源源不断，我们只能捡他们不要的。”
“家主的一句话，便能让我们的生活改天换地，我不想母亲妹妹受苦，我不想弟弟受人欺压，靠我现在这点虚名远远护不住他们。”
“平日你看我清冷不喜与人相交，其实我是不想将母亲妹妹挣来的血汗钱拿去胡乱花费！”
“我用饭总在那聚宝楼，是因我曾经为聚宝楼掌柜撰写所有菜牌！他许我成本菜价。”
“你瞧，想不到吧，我的生活竟这般窘迫，这般难堪，这些你家财万贯的金大小姐如何会知晓？”
“我，公孙，我不知你家中这般处境，也不知你……”
“不过如今都会好起来的，现在公孙家已入军教司署，虽是不起眼的小官吏，但我们仰仗着皇后娘娘，总会有起色的。”
“既是入了军教司，何必还要牵扯郡主呢？”
“郡主正直善良，活泼开朗，我甚是喜爱！”
公孙嘉音脸色有些许通红，将所有遮羞布拉开，又将心中所想告知往日的心上人，他难堪，他不安，他惶恐。
“你说对郡主甚是喜爱，我自是不信的，但我知感情之事不可勉强，你是怎样的人我也明白，只是我还心有不甘，便来赴约！”
“承蒙小姐厚爱，是在下配不上小姐这份情谊！”
“我想不明白，你明明这般有才华，今年皇上开了恩科，只要你保持如今的水准，获得官身不在话下，你为何还要如此呢？”
“金妍，可知晓，我虽出自公孙家，可我并不是嫡出，我想要出人头地，更想得到家主的看重，所以我只能这样做。”
“以你的学识考取功名并非难事，以你的能力在官位升迁也很容易，只要你努力一些，功成名就不在话下，你何必如此轻贱自己去讨好那郡主呢。”
公孙嘉言听着金妍的这些话，曾几何时，他也以为可以凭借他的能力出人头地，可是最后呢？
现实给了他狠狠一巴掌！你再有能力，若是没有帮扶的贵人，也将举步维艰。
公孙嘉言手扶着窗檐，看着远处的高山，仿佛在对自己说，也在对金妍说。
“我努力了十六年，我的母亲、弟弟、妹妹在公孙家过着怎样的日子，母亲一直告诉我，要努力，要争气，要出人头地。”
“我感觉自己已经快被出人头地身居高位这些词逼疯了，我真的太累了，我就想一步登天，我脑中的那根弦断了，我觉得所有的努力在权势和地位面前就是一个笑话。”
公孙嘉音望着金妍，他崩溃痛哭：“金妍，对不起，我真的不想辜负你，但是我没有办法，我好累，我好恨我自己无能。”
“你在公孙家过得如此辛苦，你可以让伯母自立门户，到时候只要你足够优秀就好了，你也不一定非要得到家主的认可，你只要得到自己的认可就好了。”
“谈何容易！”
“你可以找一个志同道合的伴侣，她理解你懂你，你们经营自己的家，这样不比在那乌烟瘴气的大家族争权夺势强吗？你这样自暴自弃不像我认识的公孙嘉言，我认识的公孙嘉言，那般骄傲，那般高风亮节，历来都心怀远大抱负！”
公孙嘉言看着比她壮志雄心的金妍，他心下苦笑。
他通红着双眼：“我也看不上这样的自己，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若是有个身份高贵的妻子，我才能在家族中站稳啊，才能得到家主的认可啊，我的家人才能得到一席之地啊。”
“我也想自立门户，可我家与公孙家有着斩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我自问没有那个本事脱离公孙家，我不想自己辛辛苦苦考取的功名官身被公孙家拿去利用，我不想那么累了，有郡主在，他们会忌惮，所以我选择了最快的这一条路。”
“公孙嘉言，为什么，明明有一身的才华，靠自己也可以出人头地，偏偏要选择如此行事，真让人…......瞧不上！为什么要让人瞧不上？”
“瞧不上便瞧不上，你不要怪我，我真的不想，可是我若是出人头地了，皇后娘娘看见了我的努力，她不过几句话就能轻而易举改变我现在的人生，所以我斟酌几番才做出如此选择。”
“看样子公孙公子是下定决心要与郡主在一起了！”
“是……”
许久，金妍不再开口说话！
直到船行驶到岸边，金妍才走向公孙嘉言，她站在公孙嘉言对面，映着粼粼水光，如烟似雾，全然不真实了！
“那便祝公子得偿所愿，他日位极人臣，莫要后悔今日所选。”
“在下多谢金小姐成全，后不后悔，那是往后的事，望金小姐也得偿所愿，早日考上翰林女官。”
“你我共同科举，且看能力高下，我金妍必定要向你公孙嘉言证明，不靠他人权势地位，靠着自身本事，一样能身居高位，掌握大权。”
“祝金小姐早日掌握大权。”公孙嘉言拱了拱手。
听公孙嘉言这样一说，金妍转身就走。
公孙嘉言看着离去的金妍，心里又涌起一阵难受。
世间安得双全法？
感情跟前途难以抉择。
他终究是辜负了金妍，随后又觉得这样似乎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努力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有个捷径可以走，再冒险都要试一试。
金妍和金凌两人回家的路上，金凌一路骂骂咧咧。
“公孙嘉言就是一个混蛋，彻头彻尾的大骗子，王八蛋，亏你还那么喜欢他，居然为了权势抛弃姐姐，明明是你们先认识的，你们去年不是表明心意了吗？都怪那郡主，没想到啊，读书不用功，倒是会横刀夺爱。”
金妍闻言，让金凌别说了，金凌气不过，又想接着骂。
金妍从袖中又拿了一袋金瓜子给她才堵上了她的嘴。
到了府上，金妍没用晚饭便回了院子，而金凌去告状，则被嫡母骂了一通没有规矩跪了半柱香。
金凌愤怒又委屈地回了院子。
越想越生气，也不知道在生气什么，便写信给她少时的玩伴，诉说着她的不开心，她在金家的不容易，嫡母对她的排挤，待她好的嫡姐被欺负。
而金凌自小的玩伴便是青州城的王志刚。
金家商贾出身，在青州发家。
王志刚一家原本在青州贩卖杂货，金家贩卖茶叶，两家是邻居。
金凌是金家庶女，自小不受金家主子们喜爱，王志刚家不如金家，两家又挨得近，金家女子个个不爱搭理王志刚。
机缘巧合，金凌与王志刚结识，两人打小便有了一段情谊，后来两家分道扬镳，金凌与王志刚却互通书信至今。
远在青州的王志刚，见金凌终于给他写了信开心不已。
但看完信的王志刚气愤不已，金家大夫人？欺负他的金凌妹妹？
郡主，呵呵，就是那个害得他舅舅被抓的小丫头吗？
但这公孙嘉言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郡主他对付不了，金大夫人和公孙嘉言难道还对付不了吗？
碍于他父母的耳提面命，王志刚如今并不敢离开青州半步，所以只能在家里发泄着满腔的怒火，他什么也做不了！
渐渐的王志刚竟是连父母都怨上了，要不是顾忌他们，他早就跑去京城帮金凌收拾金大夫人和公孙嘉言了，该死的，他的心上人居然被别人欺负成这样了。
后来他拿了他爹的钥匙，去库房里翻找出不少宝贝，请了镖局快马加鞭给金凌捎了过去，希望这些宝贝能哄好金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