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闲言
别看村子里的人们淳朴善良，那是对待村里人，像是知青这种只有户口和户籍关系落在贺家村的人，在他们眼里只能算半个村里人。
村里那个不是精打细算的过了这么多年，哪笔账算的不是门儿清？这群知青能骗得了跟他们同龄的人，可哪里能和这些上了年纪的人较量？
更何况这个年代的人，根本就没有家暴犯法的概念，只要不是闹出人命，别人家打架顶多是当热闹看。
结了婚也不是说离就能离的，人们思想都保守，总觉得能将就着过就过吧，离了婚那都是被别人戳脊梁骨的事，以后老了也没有依靠，基本上没人愿意离婚。
就算离了，要是二婚也只能找同样条件或者是条件更差的。名声什么的也都有影响，还不如凑合着过呢！
……
暂且不提田里的事，等田欣璐听见外面做饭的声音时，一看时间已经11:36了。
只有李晓梅和赵萍两人的交谈声和干活的动静。
“诶，你说，那两个女知青家里条件是不是特别好？你看她俩今天穿的衣服都和昨天不一样！料子看着就好！还有挂的帘子，能做多少身衣服了？我都好久没穿过新衣裳了。”
李晓梅边和玉米面做窝窝头边和赵萍说闲话。
“我也觉得。两个人模样长得也好看，瞧着也不像是缺钱的，我估计没多久就受不了这，哭着闹着要回城了。”
“打个猪草有啥受不了的，要不是工分给的太低，一天最多给三个，我也想去弄呢！回城要是真有那么简单，咱们早就走了！还能留在这儿这么久？”
说完还一脸怨怼之色，歪个嘴嘟嘟囔囔：
“到底是富贵人家的娇小姐，你看她们的手和脸蛋！又白又嫩的，不少人心里肯定都惦记上了！”
李晓梅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往外说什么，想着这会儿知青点也没人，连音量都没压低。
“胡说什么呢？现在哪还有什么娇小姐贵少爷的！这都是旧社会的封建残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李晓梅也自觉说错了话，瞅了赵萍一眼，讪讪地说：“哎呀，那我这不是瞧着现在知青点里就咱们俩人嘛，你不往外说不就没事儿吗！”
她看着赵萍不搭理她，又接着语气夸张的说：“那个田知青和杨知青的穿着打扮就时髦的很，跟电影明星似的。俩人手上还戴的手表，脚上蹬得是皮靴子，贵死了！”
赵萍听了李晓梅的话，也开口说：“人家俩跟咱们就不是一类人，你说的再多又有什么用？别想那些了，快点做饭吧，小心耽搁了时间张姐说你。”
“知道了知道了，我就是动动嘴皮子说说话，手上耽误不了的。谁叫她们两个弄得那么神秘，一来还直接单独开火做饭，肯定是有好东西不肯拿出来，防着我们哩！有钱人都抠搜！怕被我们白白占了便宜！”
李晓梅说归说，手上动作却是不敢停的，只是心底里有什么想法就不为人知了。
“你别气了，人家再有好东西那也是别人的，跟咱们一分钱的关系都没有。你有好东西愿意拿出来给大伙儿分啊？而且人田知青确实身体不好，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少说两句吧。”
赵萍知道李晓梅就是嘴上不服输，跟她抱怨两句，她也就乐意当个和事佬，让李晓梅少说话。
“那我不是觉得张姐跟王哥犯糊涂了吗！你这心到底是向着哪边儿啊？你说说，干啥要让她俩分出去吃饭啊！这下好了，啥好处都没了！”
赵萍见李晓梅算不明白账，就跟她仔细掰扯：
“你自己想想，她俩家里再有钱，能舍得一点儿不留，全给闺女花完了？寄包裹能寄个几回？谁家里能没几个兄弟姐妹？一个在眼跟前儿天天能见着面，一个在农村下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能不能回来还两说。你说说谁有可能给你养老？”
“就算只有一个闺女，不能再要一个孩子吗？而且这个都下乡了，以后养老更成问题，还不是要多攒着点东西啊！”
赵萍接着举例子：
“你想啊，她俩再有钱能够花多久的？像之前的薛前进不就特别富贵？派头特别的足，啥好的都有，咱见都没见过！家里还不停的给寄东西，都顶啥用？时间长了他家越给越少，他还不好好上工，到最后家里不给寄东西，他也没挣下多少工分，吃的用的还不都是占的知青点其他人的？”
“时间长了他自己也没脸待了。刚好村里一直有个姑娘看中他，就找了个村里的姑娘结婚，住别人家里，成了个倒插门。日子是比咱们好过了些，不缺那一口吃的也不挨冻了，可还不是得任劳任怨的干活养孩子！”
李晓梅也知道这件事，只是还是心有不甘，觉得没能从田欣璐和杨玉菁手里掏点好处就是亏了。
“那薛前进以前也挺大方的，还给其他人吃的用的，借钱也痛快啊！这俩人就啥都不出啊？”
赵萍一副恨铁不成钢。
“那这些给出去的东西他没钱之后是不是就问其他人要回去了？你还能霸占着不还回去了？”
“嗳，那你说说这俩人能撑多久啊？是不是也会嫁给村里的农民？长那么好看，能嫁个条件好的吧？村长家？”
……
两人说话声音虽然没压低，这种土胚房也不隔音，可是厨房的棚子距离田欣璐她们也有些远，所以听的不是很清楚。
田欣璐虽然听不真切，但大致内容也能根据只言片语猜到一些。
没说什么肉香、偷吃之类的话就行，看来味道散的挺干净。
其他的话田欣璐都不是很在乎，只是在心里默默给她们两个打了叉。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田欣璐觉得这没什么，自己也不是什么正义使者，一心为公。
只是这种别有用心的人呢，还是离远一点儿比较好，免得引火上身。
李晓梅光想着占便宜，跟吸血虫似的永远不会满足；而赵萍是老好人一样的角色，两边都不想得罪，但心里算的很清。
能不打交道，就不打交道，非必要不接触。
田欣璐在心里琢磨着以后自己要怎么做，才能合情合理的搬出知青点。难道要像赵萍说的那样装穷然后嫁给村里人？
如果是杨玉菁的话，那倒是不用愁了，毕竟人家在村子里有对象，她巴不得早点结婚呢！
可如果是她的话，田欣璐觉得自己假结婚的人选就只能想到贺川。
一是她只认识，或者说有一点熟悉、信任贺川。她并不排斥贺川，甚至是有一些喜欢的；
二是贺川也有一点呆，不太说话，有点结巴，但是很乖很听话；
三是贺川无父无母，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不需要考虑跟他假结婚，公公婆婆怎么想，也不用被挑刺儿、催生！能少很多麻烦。
她才不生呢！
朋友什么的还不清楚，但应该问题不大。
四是贺川能给她提供情绪价值。他的一些举动总是让田欣璐觉得心里有一处变得柔软。
而她也愿意给他提供更好的，甚至是最好的物质生活，以此来作为交换。
养个弟弟会有什么负担吗？一点儿都没有！
贺川刚才不是还说要治好她？也说了愿意跟她一起生活啊！说明他也不排斥自己！还给她拿鸡蛋！这不就是说明喜欢她？
田欣璐觉得她已经计划通了。甚至能想象到以后搬出了知青点，她就天天在家宅着，没人的时候就进空间弄些好吃的、好玩的，把贺川喂得白白胖胖，再看看书复习一下知识点，考个大学，然后分配到一个轻松的工作岗位养老……美滋滋！
那如果一起生活久了贺川觉得她好吃懒做，嫌弃她怎么办？啊！不能吧？
要是贺川不愿意跟自己假结婚或者是嫌她耽误了他找媳妇儿怎么办？
以后再离婚，他可就成了二婚了！没市场的！万一其他人嫌弃他呢？
不太行，这个想法太不负责了。还是得找个能单独搬出去的理由。
田欣璐突然觉得自己太过于自负和想当然了。
不能这么轻易地就替别人做了选择。
贺川不是什么小猫小狗，也不是笼子里的金丝雀，只负责待在家里任她观赏逗弄。这和包养有什么区别？
田欣璐紧皱眉头不断反思，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是因为觉得贺川看起来无依无靠，很好拿捏就可以随意利用吗？
她好像总是把贺川放在一个不平等的位置上。
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声都变得更明显了，呼吸也有些急促。她现在很乱，头又开始疼，耳鸣声也不断响起。那些糟糕的话语、咒骂声在脑海中浮现，模糊的声音也开始变得清晰。
田欣璐控制不住的开始轻颤，腿脚发麻。她尝试着深呼吸，慢慢放松自己，平复心情，告诉自己别想太多，冷静一下，什么都不会发生……
就在田欣璐正在安抚自己的时候，外面已经忙活的差不多了。
等李晓梅和赵萍她们两个蒸好了窝窝头还有红薯米饭，又炒了一盆野菜，其他人才顶着烈日下工回到知青点。
大家也没多话，洗手之后就拿着自己或是知青点的碗筷开始大口吃饭。
新来的几个知青还有些嫌弃饭菜难吃，但确实挨不住饿了，动筷很慢，而老知青才不管呢！没人跟他们抢更好，以后这些人可不一定会像现在这样慢吞吞的！
老知青他们一个个狼吞虎咽，抢着夹菜吃。
没一会儿菜盆子就见了底，连菜汤都被用窝窝头蘸了吃。
张姐这时候才有空和他们说话：“你们现在可能还不适应，但是等过了这段时间，中午是吃不上菜的，也没有红薯米饭，一天三顿窝窝头。”
每个人碗里说的好听点是红薯米饭，但其实主要是红薯块，米粒只有那么一点点。
就这样的饭菜还要靠抢？以后还吃不上？桌上的几个人面面相觑，都没说话。但有几个人听进去了张姐的话就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了。
吃完饭依旧是李晓梅和赵萍洗碗筷，其余人在原地休息一下就打算回去休息了。
光坐着不说话是不可能的，马爱华开口问着他们有谁看见田知青和杨知青了，她们怎么还没回来？
可在场几人都说没有看到过她们，就连做饭的李晓梅、赵萍二人也矢口否认。
“难不成她们中午还没回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李梦菲嘴角已经露出笑容了，眼睛里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
“应该不会的，可能是她们干活没干完，或者是弄得不合格，被留下重新做了吧。”
白婷婷看着是在给田欣璐和杨玉菁找借口，实则是话里有话，说她们连割草都不会，一个工分都挣不了！
“早知道这样，她们还不如跟我们一起上工呢！要是弄不完大家还能帮她们一把！起码现在也已经坐下来休息了。”
说话的是蒋正国，他本来还打算今天上工的时候要是田欣璐和杨玉菁做不好，他就过去帮把手，这样就很容易跟她们接近。
小姑娘都脸皮薄，又是青春懵懂的时候，稍加引导就能让她们对自己留下好印象，以后能从她们身上得到的好处肯定不少！
“就是就是！要不一会儿等她们回来了，咱们就劝她们跟我们一起上工吧！两个女孩子去山上肯定不安全，挣得工分也少。”
杜旭华也帮腔。他觉得田欣璐和杨玉菁应该跟着大部队走，昨天单独开火已经够特殊了，今天还不下地，一起去打了猪草，太不合群容易被大家孤立！
张家栋和马爱华也同意。老知青也有愿意帮忙的。
这下可把李梦菲气的牙痒痒！怎么一到田欣璐和杨玉菁身上这些人就这么积极！不就是长得好看点，勾人的狐媚子似的！
张姐这时候却开口说：“要帮你们去，我可累的不行了，自己的活都干不完，哪还能想着帮别人！”说完还看了男知青那边一眼。
这几个上头的男知青也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浇灭了冲劲儿。是啊，每天上工的活都让他们累的够呛了，哪还有多余的力气啊？就算是帮她们又能帮多少。
白婷婷也开口安慰：“大家有这个心就是好的了，我相信，她们如果知道了，一定会很感动的。只是……”她顿了顿，接着说“只是，我觉得，万一我们这么直接去问，肯定会让她们觉得自己被瞧不起了，心里有了疙瘩，到时候反而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是啊！那你说说该怎么办？”张家栋立马就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