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闻我者惧见我者亡
宫尚角从一开始就在角落里观察着每个人的反应，宋夕颜和宫远徵的举动，让他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此时冷静走上前去，眸光冷淡从新娘们身上掠过。
几乎没有犹豫，“你，上前来。”他指向上官浅。
后者提起裙角，小心翼翼走到他面前，“宫二先生。”
看到他们二人都选好了，宫鸿羽很满意，就在大家以为到此结束时，他继续道：“旧尘山谷难得像今日这般热闹，更有如此多出色的女子，宫门中也不只有唤羽和尚角，难得凑巧，不如一并选了吧。”他看了看剩下的人，很快下了命令，“云为衫姑娘就留在羽宫，我的小儿子宫子羽虽顽劣，但一片赤子之心，至于宋夕颜姑娘……”
他卖了好一会关子，“宋姑娘是新娘中年纪最小的，正与远徵相配，不过——”宫鸿羽脸上露出老谋深算的表情，“想必宋姑娘也知晓，徵宫负责提供宫门所有的暗器毒药，远徵作为一宫之主，你不止是未来的宫主夫人，还是……远徵的药人。”
一语惊起千层浪，所有新娘分外诧异，同情宋夕颜的同时也庆幸不是自己。
做了药人可就是生不如死。
宋夕颜偷偷撇嘴，还以为是什么呢，结果还是药人，能不能搞点新鲜的。
“是，阿颜明白。”语气没有任何不满，倒让宫鸿羽高看一眼。
能面不改色答应，不是脑子傻就是深藏不露。
“至于其他落选的新娘，宫门会亲自护送出谷。”
不少伤心的声音响起来。
宋夕颜回头，冲宫远徵眨眨眼。
宫远徵瞪她一眼，不情不愿，别扭极了。
???
-女客院落-
其他落选的新娘陆续收拾东西被送出山谷，临走还不忘再议论一番。
“没想到这次选亲竟然留下了四个人。”
“最关键的是留下四个我都没进。”
“唉真是羡慕云姑娘上官姑娘姜姑娘宋姑娘，在动荡的江湖上能有宫门做靠山，真是前世修来的好福气。”
“四位公子，四位夫人，这下宫门热闹了。”
“别人也就罢了，那位算什么夫人，你们不也听到了，明明是药人。”
此话一出，本来还有些沮丧的女子们又打起精神来。
“是啊是啊，也不知道宋姑娘喜欢徵公子什么，这下怕是要把命搭进去了。”
即将丧命（?）的宋夕颜忙碌得很，她正在收拾自己所有的东西:白玉笔、铜钱、八卦镜、骰子，还有一厚沓子黄色纸帛。
这阵势，换身道服，再挂个“神机妙算”的牌子，她可以直接去坊间摆摊算命了。
现在她们已经过了进宫门的第一步，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接去各自的宫中，总不能一直住在女客院落。
一直到傍晚，所有落选女子都被送出去了，喧嚣了一天的院落终于清静下来。
“咚咚。”敲门声。
“宋姑娘你在吗？我煮了茶，邀了云姑娘和姜姑娘，若无事的话一起来吧。”上官浅的影子映在门上。
宋夕颜轻抬眼皮，这上官浅真是执着，手心里两颗骰子转了个圈，“烦请各位姐姐稍等，阿颜换身衣服就来。”
等她换了身素净的长裙过去，她们三个已经正谈笑晏晏。
见宋夕颜来了，上官浅极为殷切地为她倒了杯茶，“这还是宋妹妹第一次喝我的茶，尝尝如何?”
宋夕颜抿了一口，赞道:“姐姐的茶果然上品，喝了还想喝。”
“以后大家进了宫门都是一家人了，到时候妹妹来，我管够。”上官浅笑着。
提起宫门，姜离离的脸色黯淡下来。
“姜姐姐可是有心事?”上官浅问。
姜离离苦笑:“我本来就不想入宫门，实不相瞒我早有心上人，本以为能像其他女子一样离开宫门，没想到……”说着眼眶红了。
上官浅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小坛酒，道:“妹妹没什么能帮上忙的，这是我们家特酿的欢颜醉，能让人在梦中得偿所愿，送给姐姐。”
姜离离扯唇，一杯接一杯，很快神志就迷离不清。
上官浅与云为衫打了个眼色，涂了寇丹的手指轻敲杯壁，后者的指甲上抖落一点粉末掉进酒杯，手掌翻动，飞快地调换姜离离的酒杯。
宋夕颜静静瞧着一切，不动声色。
这是一场戏。
上官浅和云为衫合伙演给她看的。
上官浅有些焦灼，宋夕颜明明看见了她们的小动作，却一点表示没有，她在想什么？
正当姜离离要端起被下药的酒杯时，宋夕颜动了——她动作漂亮地截下酒杯，在姜离离疑惑的目光里一饮而尽。
“当真好酒。”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宋夕颜把酒杯随手一丢，站起身来。
“宋姑娘?”上官浅讶异，不解。
云为衫锐利的目光紧盯着宋夕颜。
“天地玄黄，魑魅魍魉。”宋夕颜轻轻启唇，看见两人震惊的神色，冷哼一声，语气淡漠，“姐姐们费尽心思试探不就是为这句话吗，为何如此惊讶?”
“你竟也是无锋，可你明明……”心中猜测证实，上官浅还是不能接受。
“没有内力对不对。”
宋夕颜料到她们在纠结什么，她转过身，手指拨弄着两颗红白骰子，漫不经心向上一抛，在空中幻化出虚影，随即露出个恰到好处的笑，“真正的无锋，从来不是只会杀人的武器。”
说罢，转身就走。
太无趣了，不如早些收拾好东西去徵宫。
“你是什么等阶?”眼看宋夕颜要合上门，上官浅急忙问道，她能感觉到宋夕颜的蔑视，如此她更要弄明白。
“闻我者惧，见我者亡。”
她的嗓音在夜色里无波澜，轻柔得能穿透月色，明明毫无杀伤力，却让人从心底忍不住颤抖。
“阿颜不才，魉阶其一。”
门合上。
上官浅和云为衫看见了彼此眼中的惊涛骇浪。
宋夕颜！
竟是唯二之一的魉阶！
怎会如此！
骰子“咚”的一声落在桌面，双数，六点朝上。
下一瞬，红白骰子顷刻碎成粉末。
——大凶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