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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恰重逢江潭旧识(上)

  叶寒凉接过那药方,细细地读过药方,方才道了谢。对于他体内所谓的断痴情蛊,却并不大在意。
  谢无涯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将华稀声迎了出去。萧雅哀哀地望着叶寒凉,对于谢无涯频频使过来的眼色也毫不在意。
  阿寒,那断痴情蛊,究然是怎么回事?
  萧雅迟迟不肯离去,她要问个清楚明白。
  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没什么要紧的,这么多年,也没怎么发作,想必是糊弄人的。
  叶寒凉淡笑着,一脸无所谓。
  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为你解毒的。
  萧雅瞥了阿七一眼,叹了口气。
  姑娘似乎对这断痴情蛊颇为了解,难道竟一点办法也没有?
  阿七脸色瞬间绯红。
  我……我只是随便看了一眼,并不曾仔细研究过。
  她抿着唇,轻轻咳着,再不吱声。
  尴尬的沉默气息笼罩在三人之间。
  夫人。
  绿萼站在门边,轻声唤道。
  夫人,庄主……庄主催您回去呢!
  萧雅不舍地望了那人一眼,默默地转身离去。
  叶寒凉闷声道:
  我送送你。
  他将那纸药方揣进衣袖中,转头对着阿七。
  我去去就回。
  说罢大步流星追上那萧雅。
  阿七倚靠在床头,望着头顶如烟的青色锦帐,怅惘不已。
  断痴情蛊。
  她清楚地记得《天回医简》中对断痴情蛊的相关记载。
  断痴情蛊乃情蛊中最为狠毒的一种。有些苗家女子会种下情花,此花以九十九个负心人的血肉培植,三月开花,极其艳丽,开花时以养蛊人的心血浇灌,即成断痴情蛊。中蛊者不得思情欲,否则心痛难忍,每思一次,心痛更甚,九十九日后,心痛至死。施蛊者必是个用情至深的狠心人,必以心头之血饲蛊,蛊方能成,故此蛊世间极为罕见。
  究竟是谁对他下了如此阴鸷的蛊毒?
  唉!叶寒凉啊!不知他第一次蛊毒发作是在何时。
  她无奈地叹息着,像他这样的人,身边自然不乏痴情女子。
  阿七忧伤不已,心中烦闷抑郁。她紧闭着眼睛,盘算着那日在地宫他发作的日子。
  九十九日。
  所剩几何?
  一人独守空房,也不知过了多久,叶寒凉迟迟未归。她心下焦急,掀被下了榻,行至窗前,远远遥望。那道悬桥就那样挂在半空之中,连接着沁春阁和断崖下的风景。
  想必,他和她有很多话要说吧!
  阿七坐在窗前,给自己倒了杯茶,索然无味地喝着。三四杯茶喝尽,他依然未回。便放下茶杯,推开门走了出去。
  自她进了这沁春阁,还未曾出过这间房。原来沁春阁并非只有这一间卧房!隔壁竟还有一间卧房,只是陈设极简,一榻一桌一凳,墙上挂着一把剑,再无其他俗物。
  她摸了摸墙上剑鞘上繁复的花纹,觉得没什么意思,便掀帘出,进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闻到一股扑鼻的香味。院子里搭着简易灶台,锅里竟还炖着汤,肉香浓冽。
  看到锅里有吃的,她欢喜不已,脸上病容一扫而光。忍不住伸手打开锅上的盖子,腾腾的热气直扑到脸上来。
  放下!
  一个稚嫩的声音陡然在背后响起。
  阿七吓了一跳,转身望去。
  一个灰布衣衫、土头土脸的小丫头好似从狗洞里爬出一般,手上搂着一只五彩斑斓的野鸡。
  你好。
  阿七忙依言放下手上的锅盖,她轻咳一声,笑嘻嘻地望着那十三四岁的孩子。
  厨房重地,闲人免入。
  那孩子搂着野鸡,一脸不悦地走了过来。
  我不是闲人,我暂住在这里。
  她指了指身后的楼阁。
  你生病了?
  那孩子瞥了她一眼,将手中的野鸡关进一只笼子里。
  只是受了风寒。
  阿七淡淡地道,坐在灶下的一只小木墩之上,看着炉灶上的火。
  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全不搭理她,坐在一边择菜。
  她笑了笑,挪着木墩坐在小孩身边,帮她择菜。
  你怎么会一个人住在这么高的地方?脸脏了,擦擦吧!
  阿七望着那张脏兮兮的脸,从怀里掏出一方锦帕,递给她。
  那孩子接了,狠狠地掷在地上。
  轻风掠过,那锦帕随风飘扬,挂在院中一棵结着红红小果的小树上。一枝柔白的桔梗花绽放在帕子的一角。叶寒凉的帕子。
  那孩子看到帕子上的花色,忙跳起来,捡起那方帕子。
  你……你从哪里来的?
  那孩子问道。
  昆仑宫啊!
  阿七笑道。
  你是昆仑宫的人?
  那孩子攥紧那方锦帕,眼里流露出恶毒的怨恨之色。
  严格说来,我……
  一语未毕,那孩子发疯一般,向她扑来,手里捏着一把匕首。
  阿七惊诧莫名,本能地往后倒去,木墩翻转,她摔倒在地。
  那孩子如见杀父仇人一般,刀刀要她命的打法。
  她在地上翻滚着,未料到自己竟然轻易便躲开,心下惊喜不已,却一头撞在碎石砌的院墙之上。她痛得浑身冷汗直淌。那孩子见她避无可避,咬牙切齿地将手中匕首朝她刺去。
  只听见夺的一声,那孩子手中匕首落在地上,她抱着手掌,哇地哭起来。
  一片金光璀璨的叶子嵌在她手背上,鲜血淋漓。
  你跟她何仇何怨,竟然下死手要杀她?
  叶寒凉手提着几只药包,飞身而来,衣袂翩跹有如飞鸿。他一把扶起那缩在墙根不明所以惊魂未定的阿七。
  我并不认识你,你我第一次见面而已。
  昆仑宫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你即是昆仑宫的人,我必要杀你而后快!
  那孩子恨声道。望着手上的金叶子,一咬牙将其拔了下来,鲜血沿着手掌,涓滴而下。
  你与昆仑宫有何仇有何恨?
  叶寒凉将阿七护在身后,目光冷冷地望着那孩子。小小年纪,戾气如此之重。
  你……你是小叶子?
  那小丫头见到叶寒凉,又惊又喜又悲伤。她捂着受伤的手,望着那少年,眼泪扑簌而下。
  小鱼儿?
  叶寒凉眼眸微惊,眼前脏不拉叽少女,顶着个篷乱的鸡窝头,一脸委屈地朝他扑来,一把抱住他。
  你怎么在这里?
  叶寒凉举着双手,满怀歉意地望着那个埋在他怀里的人头。
  你受伤了。
  小叶子,呜呜……
  那小鱼儿抱着他旁若无人地哭起来。
  你都认不出我来了。
  叶寒凉轻轻将她推开,拉过她的手,细细地看着。
  我若再用一分力,你这手,就废了。小小年纪,戾气如此之重,打打杀杀的,像个什么样子?
  叶寒凉训斥着,一面掏出一只小药瓶,将凉凉的金疮药膏,抹在她的手背上,阿七递过那一方锦帕,叶寒凉接过了,裹住她粗糙的手。
  小鱼儿委屈巴巴地扯着他的衣袂,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好似打定主意,这辈子再不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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