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反咬

  柳姨娘回去之后，满脑子都是宋氏的嫁妆，那么多好东西，都不肯拿出来使用，摆在库里白烂了。
  她又想到宋氏平日里吃穿用度，确实比沈府其他主子强不知道多少，知道用的都是她自己的嫁妆。
  宋谦只这一个独女，宋家有富庶，出嫁之时就制备了如此多的嫁妆。
  想到自己手里寒酸的银钱，柳姨娘坐卧难安，干脆跑到老太太屋里。
  老太太颇不待见她，只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说话。
  柳姨娘凑到老太太跟前道：“老太太可见过夫人的嫁妆？”
  老太太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柳姨娘。
  “我昨天去盘点咱们家的东西，就打开了那间库房。夫人的东西可真多……”
  “你去开那间库房了？怎么进去的？”那个库房只有宋氏有钥匙。
  “妾让人打开的。”
  老太太无奈的看着柳姨娘。
  她就算再惦记宋氏的嫁妆，也从来没想过偷偷打开库房去里面看看，这种事传出去，倒是没有别的影响，关键是丢人。
  柳姨娘已经办了这么一次蠢事了，怎么又重蹈覆辙！
  “老太太，我也是为了咱们沈家着想。咱家如今能活动的银钱，也不过是这个数。”
  柳姨娘说着，伸出两个手指头。
  “但凡家里有一点事，都周转不开。”她倒是没有说谎，家里账面上趴着的，也就剩两千多两银子了。
  “而且您是不知道，这大爷原来管着家里铺子的时候，把铺子里面的银钱也掏走了不少。”
  柳姨娘咋舌：“我给老爷说了，老爷还不让我管。这家里有这么一个蛀虫，今天掏百十两，明天掏百十两，什么样的人家经得住这么祸害……”
  柳姨娘说着说着就不说了。
  她发现老太太的脸色铁青，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回忆了一下自己说的话，她没觉得自己哪里说的不妥，就笑了笑：“老太太心疼大孙子，也是可以理解的。”
  “没事你就回去吧，好好把家里的账算好就行了，其他的用不着你操心。”
  老太太下逐客令。
  目的没有达到，柳姨娘哪里肯走。她厚着脸皮道：“老太太，咱们如今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夫人手里那么多进项，而且嫁妆又丰厚，为什么不让夫人补贴咱们点呢？”
  “胡闹，哪有用媳妇嫁妆的？”
  “老太太何必如此一板一眼，夫人又不是新媳妇儿，她的东西早晚是沈家孩子的。”
  老太太心里也垂涎宋氏的银钱，但是她比柳姨娘装的还像些：“不能有这个心思，除非宋氏主动拿出来。”
  “主动？”
  柳姨娘回去的时候琢磨了一路子，怎么让宋氏主动把嫁妆拿出来用。
  她却不曾想，若是宋氏这么好哄，老太太还会让她去想这个办法吗？
  一直到宋氏从娘家回来了，柳姨娘也没想出来能让宋氏“主动”交出嫁妆的方法。
  绿腰把柳姨娘做的事一五一十和宋氏交代了。
  “我知道了。”
  鱼咬钩了。下一步，就是提竿。
  宋氏一去老太太屋里，柳姨娘就像一个大头苍蝇跟着进去了。
  宋氏正在笑盈盈的和老太太说话：“父亲说了，离哥儿在外头跑了这一年，见识倒是涨了，眼界也开阔。这两天还给他破了两个题让他做，没想到写的不错。虽说在外头游历，功课倒没有落下。”
  老太太也高兴：“都说这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看来还是有道理的。”
  柳姨娘见老太太与有荣焉的样子，吃味道：“离哥儿都多大了，能写篇好的文章有什么。我家西哥儿那才是小神童，如今都会作诗了。”
  宋氏不禁笑道：“随了他姐姐了。”
  柳姨娘当宋氏是在夸清宁，心里不禁得意，话里就带了出来：“不是我自夸，我这一双儿女当真是聪慧过人，老太太，您等着享福吧！”
  “真是个夯货！”老太太扭过头不去看她。
  “老太太，既然夫人回来了，那就用嫁妆单子和库房里面的东西核对一下吧？”
  宋氏问道：“怎么，连我嫁妆都要核对？”
  “也是为了证明夫人的清白。这库房里面的东西，我前几日打开都腾出来了，只要有了嫁妆单子，一一核对就是了。”
  柳姨娘舔着脸承认了自己去库房的事。
  “你……你怎么能私自开我的库房？”
  “怎么就成了夫人的库房？这明明是沈家的库房。”
  见宋氏这个样子，柳姨娘更笃定宋氏是心虚了。
  “那就去看看吧。绿腰，你跟着柳姨娘过去。”
  见宋氏没有表现出慌乱，柳姨娘一时之间有些犹豫了。
  春杏找出宋氏的嫁妆单子，交到柳姨娘手里，绿腰笑吟吟的站在柳姨娘身边道：“柳姨娘，咱们走吧？”
  “走就走。”柳姨娘甩着帕子出去了。
  老太太无奈的捂了捂脑门，这么蠢的女人，怎么会是官家小姐出身啊！
  来到库房门口，柳姨娘示意绿腰开门。
  绿腰嘴角含笑，也不说话。
  柳姨娘瞪了眼睛就要发怒，洪嬷嬷忙拉住她道：“钥匙在咱们这里呢。”
  柳姨娘才想起来，原来的钥匙已经被剪烂了。
  洪嬷嬷上前打开门，几个人进了库房，开始按照嫁妆单子和柳姨娘前几天腾的单子挨个核对。
  一项一项的对过去，很快就查的差不多了。
  柳姨娘倒是没有发现这库房里多出来什么东西，但是她发现宋氏的嫁妆单子里面好多东西都没有在库房里。
  “这些宫锻呢，单子上写着，却没看到。还有这个玻璃镜，这套定窑的茶具……”
  绿腰似笑非笑的看着柳姨娘咋咋乎乎的说话，待柳姨娘说完了，绿腰才道：“姨娘怎么连这个都想不到？我家夫人嫁过来都二十年了，这陪嫁的料子都用光了。就算不用，现在也没法用了吧？还有这个玻璃镜，如今在夫人的院里呢，定窑的茶具送人了……”
  见柳姨娘无话可说，绿腰才道：“咱们还是把这库房里面的东西盘完吧。”
  说话间，有婆子上前打开放着字画的箱子。
  “哎呦，这是怎么了？”那婆子惊呼出声。
  绿腰也忙凑过去看，见箱子里面的字画都浸了水，湿哒哒的，有些卷轴里面的墨迹已经洇了出来。
  绿腰恨恨的瞪着柳姨娘：“我以为姨娘是个光明磊落的，怎么私底下做这种事情？”
  柳姨娘看到那箱子里面的字画也是心里一突，当初打开箱子的时候，明明这些卷轴都好好的，防潮的措施也够，这箱子下面还垫了高高的木条呢。
  但是听到绿腰说自己，柳姨娘也不含糊，岔了腰骂道：“小蹄子怎么说话呢，这怎么就是我干的了？我还说是你干的呢！”
  早有那机灵的小丫头跑去喊老太太和宋氏了。
  “不是姨娘干的，难道是我们夫人穿墙进来的？不行，我不放心，还有一箱子珠宝没有看，咱们得核对一下那个珠宝箱子。”
  “核对就核对，怕你不成？”
  柳姨娘自信满满。
  她虽说起心惦记上了宋氏的嫁妆，但是还没来的及下手。
  见绿腰要过去打开那个箱子，她忙喝止道：“你不能打开！你动手，谁知道会不会趁机偷偷藏两件东西？”柳姨娘说着，心里暗自后悔，前几天打开珠宝箱子的时候没有偷偷藏几件出去，到时候清册上面少了珠宝，也不能证明是自己拿出去的，宋氏哑巴吃黄连，一点办法都没有。但是现在后悔也晚了。
  “那就你的人来开箱子！”
  “什么你的我的，出什么事了？”
  老太太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宋氏跟在老太太身后。
  “回老夫人，夫人，夫人嫁妆里面的字画都被水浸湿了，奴婢怀疑这珠宝也被偷了，所有准备打开查验一下。”不等柳姨娘开口，绿腰就跑过去告状了。
  “老太太，您别听她胡说，妾真的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谁说你做了？”老太太皱眉道。
  柳姨娘被问住了。她下意识觉得绿腰会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推，没想到这个小蹄子什么都没说。
  宋氏忙走到箱子跟前。
  “这……怎么会是这样？这些字画可是价值千金！有几幅还是前朝的真迹，都绝版了。”
  见宋氏如此痛心，老太太觉得自己心里也抽了抽，她不懂字画，却知道好的字画千金万金都难求：“看看还能不能救救……”话没有说完，老太太就不再说话了。
  那箱子底下都是水，墨迹也都沁了出来，怎么救啊。
  啪！
  柳姨娘脸上挨了宋氏狠狠的一巴掌。
  “赶紧出去找人，找装裱的师傅过来，看看能救一幅是一幅吧。”宋氏道。
  柳姨娘嚎啕大哭：“我也是正经的侧夫人，夫人就这么打我……呜呜呜，我不活了！”
  “那就去死！哭什么？”老太太也怒了，这都是钱啊，钱啊，这些字画怕是能买下这个沈府了，就这么毁了。
  “老太太，夫人，咱们要不要看看珠宝……”绿腰试探道。
  “打开，打开看看，若是有什么差池，你就等着吧！”
  老太太的丫头亲自打开箱子。
  众人挨个核对。
  “象牙珠子一串！”
  “象牙珠子有。”
  “南红的镯子一对！”
  “南红一对有。”
  ……
  \"老太太，夫人，少了一对红宝石。”
  老太太知道那对红宝石，这对宝石一入她的眼，她就惦记上了，可惜一直没有什么机会张嘴要。这对宝石没有进行镶嵌，每粒宝石都有鸽子蛋大。虽说大，但是由于是裸石，倒是好偷。
  “眼皮子就这么浅吗，你做舞姬的时候，没有客人给你打赏？见什么捞什么！”
  柳姨娘被骂的红了眼睛，忍着羞愤道：“妾没有……”
  “老太太，我需要一个交代。”宋氏深吸了一口气，这会儿说话异常冷静。
  她并没有追问那两颗转身问柳姨娘：“这些字画，都是我父亲深爱之物。因着她疼惜我，所有都做了我的陪嫁，我这些年都精心呵护，每年春秋都得拿出来晾晒，找装裱师做修复，重新更换防潮防蛀的物件。如今就因为你的私心，全毁了！”
  “我没有，没有！肯定是夫人，是夫人故意为之。对，就是这样的。”
  “这屋子的窗都是封死的，大门你换了锁，你家夫人是怎么进来的？”
  这柳姨娘可是亲自在她跟前邀功了，说她换了锁头，如今锁头的钥匙自己拿着。
  老太太倒是不曾想这书画是柳姨娘做的手脚，但是她深信那对红宝石是被柳姨娘偷走了。
  “去姨娘院子里面搜搜，看看那宝石在不在她屋里！”
  柳姨娘却松了一口气。
  她的院子如今也防的铁桶一般，就是担心宋氏栽赃。
  过了一会儿，有婆子拿了一个小盒子进来：“老太太，找到了，就在姨娘床底下青砖下头。”
  柳姨娘一看那个盒子，唬的出了一身冷汗。
  “这……这……”这是她放私房的盒子。
  盒子里面如老太太所说，还有一些她在教坊司的时候恩客打赏的珠宝。
  被沈松赎出来的时候，柳姨娘怕沈松不乐意看到这些东西，对沈松说所有的东西都丢了，然后把这些贵的放在盒子里面，藏在床底下洞里。
  宋氏示意婆子打开盒子，凑过去看了看，不禁一笑：“这些宝贝，姨娘放了多少年了？原来姨娘早就有这偷东西的陋习。”
  盒子里面的珠宝都是老式样的珠宝，如今已经不时兴了。在一堆珠宝中间，果然有宋氏的那对红宝石。
  柳姨娘有口难言，她总不能说是原来恩客给的吧？明明她是两袖清风来的沈府。
  红宝石还给宋氏，这盒子珠宝自然是充了公。
  装裱师来了，看了看宋氏的字画，从中间拿出一幅道：“这个还可以补救一下，其他的就无能为力了。”
  柳姨娘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家的私房也没有了，还被老太太关了禁闭。
  管家权又重新回到老太太手里。
  宋氏却是不依不饶。
  她的嫁妆变成这个样子，一定要老太太给一个交代。
  “那你是怎么想的？”老太太无奈道。
  她这会儿有些相信柳姨娘的话了，这宋氏怕不是故意的吧。
  但是想到宋氏那些珍贵的字画，和在柳姨娘那里翻出来的珠宝，老太太又觉得应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