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失手
李氏知道，哥哥的意思是沈彦邦以后没法继承爵位，觉得可惜，她劝道：“邦哥儿是个有本事的，就算没有爵位，凭着自己，凭着嫂子娘家，也能混个官当当。”
“那他天天照看家里铺子？”
“如今家里的铺子也不让他看了。柳姨娘怀疑他藏奸，不好好料理铺子，闹着让管家们管了。”
李氏哥哥有些犹豫，他想到女儿当初就是奔着侯夫人的名头来的，如今沈彦邦没有希望了，犯愁道：“沈彦西年龄也太小了。”
“什么太小了？”
李氏一时之间有些糊涂。
“和蓁娘的年龄差的太多了。”
……
“哥哥你想什么呢？西哥儿才不到七岁，还是个娃儿呢。”
“难道咱们李家的姑娘就是没有做侯夫人的命？”
李氏的姐姐在沈家住了这许久，最后嫁到了方家。
当初老太太可是百般承诺，要把李蓁蓁嫁给沈彦邦，以后做侯夫人。
“哥哥此言差矣，姑妈不就是老侯夫人吗？”
李氏留哥嫂吃了午饭，李家夫妻见没有油水可捞，就准备回去了。
从李氏院里出来，迎面撞上了不知道在哪里喝酒回来的沈柏。
“哪来的打秋风的，跑到咱们院里了？”沈柏晕晕乎乎的问道。
李氏好久没有见到沈柏了，没想到他这会儿回了家。
“胡说什么呢，哥嫂来看老太太呢，我让他们在我屋里坐了一会。”
虽然李氏看到沈柏这副鬼样子就烦，当着哥嫂的面，也不能表现出憎恶。
李氏哥哥瞅瞅妹子：“你就天天和这个醉汉在一起啊？”
“也没有。”
李氏哥哥点点头。李氏的意思是，也没有天天在一起，平时根本看不到沈柏的影子。
李氏哥哥以为李氏是说，沈柏还算靠谱，没有天天喝醉。因为沈柏就是偶尔喝醉，李氏哥哥也不和沈柏计较，放心的往外走，准备去给老太太辞行。
“不许走！你是什么人啊，怎么来我屋里了？”沈柏拦住李氏夫妻：“来人啊，把他拿下，捆起来。”
李氏哥哥想拽开沈柏的手，解释道：“你看看清楚，我是你大舅子！”
“我还是你老爷子呢！”
“怎么说话呢，我老爷子都没了多少年了！”
李氏哥哥彻底恼了，甩开沈柏就往外走。
哪曾想，这沈柏因为身边男丁立不住的事到处求药，吃了好些药，把身子都吃垮了。
如今又天天喝酒，整个人看着外头好，里面都是虚的，哪里经得住李氏哥哥这么一甩，站立不稳，往后一仰，直挺挺栽了下去。
李氏哥哥见他躺在地上没有动静，冷哼道：“装什么死人！”
李氏忙让丫头婆子把沈柏扶起来。
一个婆子过去扶，却觉得沈柏有些不对劲。
再看沈柏，双眼紧闭，牙关紧咬，身子僵直的躺在那里。
婆子壮着胆子喊道：“老爷，地上凉，咱们去床上躺着。”
沈柏没有任何反应，眼皮都没有颤一颤。
这婆子觉得不好，壮着胆子试了试沈柏的鼻息：“二夫人，老爷有些不好了！”
刚刚哥哥和沈柏的争执李氏都看在眼里，但是沈柏是主动去招惹哥哥的，而且哥哥并没有和他计较，不过是甩开了他的手，他就躺到了地上。李氏对自己丈夫的这种行为充满了鄙夷，所有并没有留意他摔倒后的样子，直到婆子说他不大好了。
到这个时候，李氏还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走过去看，见沈柏闭着眼睛，就让人去请大夫。
那婆子是个经历的多的，她对李氏道：“不如把老夫人和大夫人叫来吧，老爷……老爷好像没有呼吸了。”
“浑说什么呢！”李氏斥道，心里却有些发慌。
有机灵的小丫头忙去老太太和宋氏屋里送信了。
李氏哥哥见此，忙慌道：“这个事和我可没有关系啊，我只不过是甩开他的手，他就倒下了。”
说这话，李氏哥哥对李氏嫂子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就想溜走。
这个时候怎么会让他走，虽然李氏的注意力这会儿全在沈柏身上，没有注意哥嫂，但是下人们都盯着呢。
“李老爷，您可不能走，这二老爷如今受伤了，您是他的大舅哥，不关心他吗？怎么着也得等到二老爷醒了之后啊。”仆从们拦着李氏哥哥，心里想的却是，无论如何不能让他走了，这二老爷眼见着不好了，若是他走了，那自己说不定就得背锅了。
老太太很快就来了。
丫头怕吓着老太太，也不敢说的很严重，只说二老爷摔着了。
老太太颤颤巍巍的起来，嘴里说着：“都是孽障啊！孽障！我这把老骨头，为了他们操碎了多少心呢！”
春杏劝道：“老太太身子不好，先躺着吧，待会有了消息给您说。”
“唉，我到底放心不下，不如去看看心里踏实。”
老太太到了三房的院子里，沈柏已经被抬到了屋里。
有婆子在门口守着，见老太太过来，忙劝道：“老太太怎么亲自来了？您是长辈，来探望小辈，显得小辈不孝。”
老太太不耐烦的拨开婆子的手：“他是我儿子，我看看我儿子有什么不行？”
见婆子还想阻拦，老太太心里隐隐觉得不好：“赶紧让开！”
“柏儿，我的柏儿！”
老太太一进去就看到沈柏双目紧闭躺在床上，忙上前呼唤，但沈柏却毫无反应。
李氏忙上前搀住老太太：“老太太，您先坐下，大夫马上就来了。”
“我的柏儿到底怎么了？”老太太眼睛不眨的盯着李氏，她下意识的不想去看床上的沈柏。
“他刚刚摔倒了，昏迷…不醒。”
“大夫来了！”
老大夫气喘吁吁的被婆子拉进屋里。
坐到床前，老大夫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沈柏，就皱了眉头。拉过沈柏的手把了脉，起身就走：“脉象都摸不到了，你们叫老夫来做什么？”
李氏手足无措的看着大夫问道：“求求你了大夫，看看可还有救？”
老大夫知道家属不愿意面对现实，毕竟床上躺着的人看起来很是年轻。
“已经没有呼吸脉搏了，老夫没有如此本事。”
说完了话，大夫拎着药箱就走了。
咕咚一声，老太太没有坐稳，摔在了地上。众人吓得围了上去。
李氏已经傻了，站在那里没有反应。
宋氏听到丫头送去的信，也忙赶过来。
见请的大夫自己拎着药箱朝外走，又听到屋里乱糟糟的声音，心里已经有数了，忙喊了一个婆子：“请大夫歇歇脚，在账上支五两银子给大夫。”
那婆子应声送大夫去花厅。
宋氏走进去，见众人围着老太太。这会儿老太太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了，宋氏庆幸大夫还没走，又让人喊了大夫回来。
大夫诊了脉，叹气道：“有些中风的迹象，老太太不能受刺激了。”
说着开了药，才离开。
等把老太太安顿好了，宋氏才过来看李氏。
沈柏已经停灵。
沈松被叫了回来，沈杉夫妇派了人去通知。
李氏安安静静的坐在榻上，一句话也没有，也不哭。
宋氏安静的陪着李氏坐了一会儿，李氏突然开口道：“哥哥嫂子呢？”
“让他们先回去了。”
李氏点头：“虽说他们可恨，可是这次真的不是他们的错。”
“我知道，老天爷也知道。”
“我心里想过无数次，他若是死了就好了。可是如今他真的死了，我这心里却觉得空落落的。”
“毕竟是这么多年的夫妻了。”
“清柔都是大姑娘了，他这会儿说没就没了，岂不是耽误了孩子的婚事！”
宋氏知道这会儿李氏还没有从沈柏的突然去世中缓过劲来，所以才能说出这么清醒的话。
“这几年给孩子找个好亲事，等出了孝，正好成亲。”
“可惜他是个败家子，这么多年一点钱都没有挣到，全是花的公中的。如今他一死了之，给我留下一个烂摊子……”
李氏说着话，突然停下来，眼睛里面闪着光：“他在外头置办了两个宅子呢！”
“嫂子，我要出去一趟，你帮帮我。”
城南的一个小院里，一个女子正哄着一个小姑娘玩。
“爹爹已经好久没有来看我们了。”小姑娘看着那个女子。
女子叹气：“爹爹最近忙呢，忙完就有空来看我们囡囡了。”
“开门！”门外传来声音。
“什么人？”女子问道。
“我们是沈家的。”
女子试探着打开门，见一个妇人披了斗篷，头上戴了兜帽，就站在门外，后面跟着几个仆妇。
“你们找谁？”
“找你的。”
那妇人摘了兜帽，褪下斗篷，这女子才发现，来人头上一色发饰全无，只簪了一朵白花，身上更是缟素。
来人正是李氏。
李氏走到院里，见院子不过一进，五间房的格局。
院子里一个小姑娘正好奇的看着自己。
李氏开门见山：“沈柏死了。”
“你……你说什么？”
“沈柏今天死了，我过来给你说一声。”
“你是什么人？”
“我是他的夫人。”
“你来干嘛的？”那女子警醒的问道。
李氏轻叹一口气：“我来接孩子回去给她父亲守灵的。”
“再说了，以后没有人再给你们娘俩儿银钱了，你怎么养活孩子？不如现在就让孩子回沈府的好。”
那女子还在怀疑李氏的话是诓骗自己。
李氏拿出房契给那女子看：“这可做不得假吧？”
那女子果然脸色都变了，房契上明明白白写了沈柏的名字。
“你也不必担心我骗你，怕是明天这沈柏过世的消息就满京城皆知了。到时候你可以把孩子送过去，给她爹爹守灵。”
李氏说着，看了看那个可怜的小姑娘。
这个小姑娘甚至天真的问道：“什么是守灵啊？”
那女子搂住小姑娘：“夫人会好好养她吗？”
李氏一笑：“我没有要抢这个孩子，你也可以带着她离开。不过她毕竟是沈家的骨血，沈家还能不管她不成？看你自己的选择了。不过……”李氏话题一转：“这个房子我是要收回去的，所以你得赶紧找个落脚的地方。”
“沈爷说了，这个房子让我们母女住。”
“你也说了，那是他说了，如今他死了，更何况，这个房子是他用公中的钱买的，如今就要充公了。”
女子无奈，只得道：“让我考虑考虑。”
“考虑可以，只是不能考虑太久。”
李氏说完，带着仆妇丫头离开了。
用了不到半天的功夫，李氏和沈柏两个外室见了面，又回到沈家。
宋氏帮李氏操持着，见她回来，才问：“怎么样了？”
李氏凄然一笑：“都说了。没想到，我能从他那里落点钱，还得是等他死了才行。”
宋氏点点头：“这两处宅子，老太太怕是也会发话留给你们娘几个。到时候正好做两个孩子的嫁妆。”
“如果你嫌弃这宅子，就卖了它，再添置些钱进去，换个大的。”
李氏摇摇头：“他死了，我竟然哭不出来。不但哭不出来，还能如今平静的和嫂子说话。”
宋氏叹了一口气：“明天就会有宾客上门了，你不如趁着今天好好歇歇。至于外室的事，你别想了，她们来了再说。”
清和收到消息来到灵前的时候，沈清柔姐妹已经换了孝服，跪在地上呜呜咽咽哭个不住了。沈清和也跪下磕了一个头，给沈柏烧了三炷香。
她对这个三叔实在没有什么好印象，他没了，说不得对沈家对李氏都是一个好事情。
可是看到沈清柔沈清慧两个人哭的样子，不禁心里也难受起来。
清柔大些了，这会儿看到清和，慢慢的止了哭声，说道：“二姐姐，她们都说父亲是被舅舅害死的。”
清和这会儿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还是安慰道：“这会儿婶娘还在忙，不如晚上你问问婶娘，若是真的如此，咱们家也不会让他走了。”
清柔还是比较信任清和的，听她这么说，也就有些相信了。
两个人说着话，就见李蓁蓁也过来了。
清柔这会儿见到李蓁蓁，眼睛立马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