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做宫女
这是李蓁蓁第一次进宫。她虽说在沈家住了这两年，也见了些世面，但是没有封诰是不能随便进皇宫的。
在宫外看皇宫和在皇宫里面完全不一样。
站在城外看，皇宫巍峨庄严，让人心生崇敬，如今站在里面，红墙高的得仰起头看，人渺小的就像那笼中雀。李蓁蓁突然萌生了退意。
“李姑娘，咱们走吧？”
李蓁蓁只带了一套随身换洗衣服，以备急用，所以宫人检查的很快。
“好。”
李蓁蓁又回头看了一眼城门，暗自咬了咬唇。
她有些后悔了。不知道这次进来，何年何月才能再走出去。到时候自己是不是已经两鬓斑白？
她还不知道，自己以后不会再有机会像这样，走出这个城门。
皇后并没有见她。
春耕节的时候，她是沈家的表姑娘，皇后待她很是亲切。如今她是宫女，身份完全不一样了。
宫女把她带到住的地方，笑道：“你运气好，不是跟着采选进来的，不用睡大通铺。”
“多谢姐姐。”
虽说不用住大通铺，那屋子也是在角落里，低低矮矮的房子，又小又潮，和沈家宽敞的屋子根本没法比，更不要说宫妃们住的宫殿了。
李蓁蓁在皇后宫中待了十多天，每天做一些扫洒的粗活，而皇后似乎也忘记了她的存在，她一直没有机会去殿内服侍。
这天一早，李蓁蓁就收拾好，开始洒水准备扫地。
干了这么多天的活，李蓁蓁的手已经冻裂了。现在虽说已经到了春天，清晨还是冷的不行。
“这是谁啊，一大早就把谢美人吵醒了。”一个小宫女打开偏殿的门，不满道。
“来了！”
李蓁蓁一直在等这一天。谢晴让她入宫，不可能就放任她好好的，但是这么多天，谢晴都没有出来，反倒让她心里不踏实。
如今踏实了。
“是奴婢的不是，还请恕罪。”李蓁蓁知道自己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在深宫之中连一个依傍都没有，不敢放肆。
“奴婢……”谢晴倚在门边，捂着嘴偷笑。
见李蓁蓁抬头，谢晴愈发得意：“表姐，不是妹妹说你，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原来你好歹也是个小户家小姐，如今反倒成了婢女了。”
李蓁蓁没有回答。自己如今进宫做了宫女，谢晴还一口一个表姐的叫着。谢晴这个做主子的自己都不觉得没脸，她还在乎什么。
“我睡的浅，都把我吵醒了。你以后晚扫会儿地，这又是泼水又是扫地的，我还怎么睡觉！”
“奴婢知道了。”李蓁蓁低头道，心里却想，不过是个偏殿的主子，就拿起架子来了，我扫地扫晚了，最后挨骂的不还是我。
“姐姐，你但凡听我一句劝，也沦落不到这种地步啊。”谢晴见李蓁蓁在自己跟前俯首贴耳，全然不是原来的样子，心里很是得意。
“哪种地步啊？”
众人回头看，见是皇后身边的女官款款走了过来。
“姑姑。”众人都敛了身姿站好，忙打招呼。谢晴也不敢怠慢，笑道：“姑姑，您怎么来了？可是皇后娘娘有什么指示？”
“一大早外头就吵吵嚷嚷的。皇后娘娘让我过来看看。”
“没有什么事，只不过是这个新来的宫女，没有规矩，我来教教她。”
“有教养嬷嬷呢，这个是用不着你来教。”女官很是不给谢晴脸面。
谢晴脸一下子红了，张嘴想说话，又强忍住了。
“还有一个就是，他可不是一般的宫女，她是皇后娘娘在外头聘来的，也不是奴才，这种话不要乱说，毁了娘娘的名声。”
谢晴恨恨的低了头，想了想，还是道：“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说了。”
“你过来吧，皇后娘娘说要见见你。”女官对李蓁蓁道。
李蓁蓁进到皇后寝殿，有宫女正在给皇后梳头发。皇后青丝如瀑，竟然还没有戴一丝珠翠，只穿了简单的家常衣服，坐在那里，就像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妇人，和自己的母亲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李蓁蓁知道，这个女人是整个王朝最尊贵的女人。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贵女以这么放松的最原始的姿态对着自己，而这个女人竟然是当今皇后。
“见过皇后娘娘。”
“蓁蓁进宫多久了？这宫里的生活可还适应啊？”皇后笑着问道。
“回娘娘，蓁蓁在这里生活的很好。”李蓁蓁低头回话，只能看到皇后纤细修长如嫩葱的手。
皇后娘娘点头：“今天我有一道懿旨需要写，你帮我写一下吧。”
李蓁蓁点头称是。
小宫女端了水进来，轻声对李蓁蓁说道：“姐姐在外头扫地，手冷吧？我特意倒的热水来。”
李蓁蓁感激的道谢。初春的天气还冷的很，她在外面待了半个时辰，手都冻僵了，哪里还能抓得住笔。借着洗手的功夫，李蓁蓁又活动了一下手指。
李蓁蓁用手脂把两只手都细细的涂了一遍，又用帕子把手上多余的油脂擦干净。
焚香净手之后，李蓁蓁坐在案前。
皇后娘娘看到了李蓁蓁冻裂的手，又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目光。
有宫女磨好了墨，又把沾满墨的笔拿给她。
李蓁蓁受宠若惊。
无论在李家还是沈家，她都是研墨的那个人。
“我说，你写。”
看着自己前面铺着的绢布，李蓁蓁犹豫了一下，没有往上面写。她铺上一张宣纸，把皇后娘娘的话记了下来。
“承恩侯之次子黎行远，年十六，丰神雅志，慧敏才捷。忠勇伯肖庭次女肖蓉蓉，年已十五，行事温良，端淑有礼。二人乃佳偶天成，望择日成婚。”
李蓁蓁一开始写的很顺畅，但是提到肖蓉蓉的时候，她的笔尖顿了顿，才接着写完了。
“拿来给我看看。”
李蓁蓁把宣纸呈上，皇后好奇的看了她一眼。
“回娘娘，蓁蓁初来，怕这懿旨书写不规范，所以先誊到纸上，等请教了姑姑再写到绢布上。”
皇后娘娘点头：“字不错。你倒是个细心的，那待会儿让她们教教你这些东西。”
这是对自己的一个认可，李蓁蓁眼睛一亮，忙道：“蓁蓁定然好好学。”
“偏殿的谢美人是你的表妹？”
“回娘娘，我父亲和她母亲是兄妹。”
“我看她认识你的样子，但是对你有敌意？”
“大约是我们李家对她们母女有所亏欠。”
“哦？”皇后以为自己问了李蓁蓁，那她就算不趁此机会给谢美人捅一刀，也会作委屈的样子，表明自己的冤屈。没想到这李蓁蓁是个诚实的，直接说了出来，是自家有负谢晴。
“罢了，都是老一辈的事，和你们年轻人有什么关系，若是她再找你，你就直接说，你只管服侍我。外头的活也不用干了，下去吧。”
“还有一个事你要记住，”皇后郑重的说：“你不是一般的宫女，是我在宫外聘用的，以后会给你封品级，你明白吗？”
李蓁蓁知道皇后的意思，自己若是有了品级，说不定比谢晴这个六品美人的级别还高些，所以不能妄自菲薄，在外人面前低三下四，辱没了皇后的面子。
“蓁蓁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蓁蓁拿了宣纸和绢布退出来，找到原来给皇后写字的姑姑请教。
这个女官姓魏，如今已经准备出宫了。
“魏姑姑。”
魏姑姑如今正在偏房勾花样子，见李蓁蓁进来，就放下了手里的活计。
李蓁蓁眼风扫过，见是一朵牡丹，知道这是给皇后做的，心里暗自佩服：马上就要恢复自由身了，还能如此定的住，果然是皇后身边的人。
“还要请教姑姑一个问题。”
李蓁蓁拿出绢布，询问魏姑姑如何写懿旨。
魏姑姑是个明白人，没有看李蓁蓁手里的宣纸，只管告诉她：“这里要写满，这边空着，需要盖章……”
李蓁蓁聪明利索，很快就记住了，一会儿就把写好的旨意拿给魏姑姑看。
魏姑姑这才大体扫了一下内容。
“姑姑，还有什么需要学习的吗，还请姑姑赐教，省的我老是打扰姑姑。”
魏姑姑想了想，笑道：“也没有什么。不过是帮皇后写书信，帖子，这旨意是最重要的，没想到皇后娘娘如此看重于你，竟然让你这个刚入宫的小丫头写。”
李蓁蓁有些赧颜：“不过几个字，其他的我都不知道，还得谢谢姑姑的帮助。”
魏姑姑道：“也是巧，难得有懿旨要写，就让你碰上了。”
“很少吗，我以为大家哥儿姐儿都是皇后娘娘赐婚。”
“怎么可能呢？”
魏姑姑被李蓁蓁逗笑了：“赐婚才是难得的事，这黎肖两家何德何能，被皇后娘娘赏识。”
“姑姑，娘娘为什么会把小姑娘许给黎家？”李蓁蓁试探的问。
魏姑姑脸色一变：“这是你该问的吗，身为皇后身边人，最主要的就是要守口如瓶，少说话多做事，你乱说也就罢了，还跑到我这里来嚼舌头，不想活了吗？还望你以后说话小心点！”
魏姑姑一顿训斥，吓得李蓁蓁忙道：“姑姑误会了，我……都怪我不知道，以后再也不会了。”
李蓁蓁虽说刚入宫，也不是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怎么会不知道这种事不该嚼舌头呢？但是事情是肖蓉蓉的，肖蓉蓉又是沈清和的好姐妹，她自然上心。
而且赐婚也就罢了，还是把肖蓉蓉赐给黎家二郎。
黎家大郎前段时候可是明晃晃的表现出来对清和的好意。
皇后赐婚，难道只是为了让肖蓉蓉和清和好姊妹变妯娌？李蓁蓁甩甩头，把这个好笑的想法甩掉。
沈清和也听到了肖蓉蓉被赐婚的消息。
“皇后娘娘让蓉蓉姐嫁给黎家二郎？”玉兰带来的消息让沈清和很是诧异。
“是啊，懿旨已经送到黎肖两家了。”玉兰倒是为了沈清和高兴，若是自家姑娘嫁给自家大人，那就是和好姊妹做妯娌，岂不好啊！
“不知道蓉蓉姐姐怎么想这个事。”沈清和蹙眉道。
“肖姑娘不愿意？”
“不知道，不过依着蓉蓉姐姐的脾气，怕是和黎家人不是一路人。”清和很担心肖蓉蓉。肖蓉蓉不是那种在深闺养起来的女儿家，懿旨又不可违逆，这皇后真是乱点鸳鸯谱。
玉兰听到清和这么说，知道她对黎家没有什么好感，就有些为自己的老上峰担心起来：“其实黎家老一辈却是有些事情让人不耻，但是黎大人可不像黎家人那样……”
清和莫名其妙的看了玉兰一眼：“蓉蓉姐又不是嫁给黎大人。再说了，就算这个黎二郎是个好的，有那样一对公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玉兰深悔自己失言，怕清和猜出什么，忙转移话题问道：“姑娘，要不咱们去看看肖姑娘？”
清和摇头：“这会儿正是肖家最忙的时候呢，咱们去添什么乱？”
宫中赐婚不比其他，为了显示对皇家的重视，基本上都是领旨之后立马进宫谢恩，筹备定亲事宜，有好一阵忙活了。
“等忙完这阵子，我再过去看望姐姐吧。”
清和心情莫名变得有些不好。
家里和自己最亲近的大姐已经定下亲事，肖蓉蓉也被赐了婚事，好像自从自己回家，身边的玩伴都一下子长大了。等到了夏天，自己也十五岁了，那是不是也要……
清和心生恐惧，不敢往下想。
“姑娘，姑娘？”
“裕嘉长公主如今多大了？”清和突然问道。
玉兰虽说摸不着头脑，还是说道：“大约是三十多岁了。”
“我看长公主如今没有嫁人，但是日子过的很自在啊！”
“姑娘您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玉兰忙道：“长公主自然和平常的女子不同，皇上的亲妹子，做什么都没有人敢多说话。可是寻常人家女子不嫁人，那风言风语的……”
“我说着玩的。”因为肖蓉蓉被指婚的事，清和心生感慨，不过是羡慕长公主的自在，就让她慌成这样，不免觉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