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贼
小铠是第一个进入船舱的，却不是第一个回到房间的。
他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非但没有回去，而且离它更远了。
他拐进一条走廊，又轻车熟路地踏上角落里少有人走的楼梯。整个过程中，他都伏身紧紧贴着墙。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走廊、楼梯靠墙的一侧有一小片黑暗，而这片黑暗刚好可以隐住他的身形和影子。在黑暗中，他的行进速度并不慢，简直可以说是在疾跑。但他的脚步却极轻，呼吸也极轻，轻得没发出任何声音。
如果此时有人瞄到了他，一定会大吼一声：“好小贼！站住别动！”
但……船舱内是没人的，所有的水手都赶往了甲板，房客也还在外面尚未进来。
小铠知道，混乱一至，机会就来了，他的任务终于要开始了。
……
圣特安奴号在海上摇摇晃晃的，船身“伤痕累累”，但还好只是些轻伤。
晃了一阵后，它又行得平稳了。
水手在收拾一片狼藉的甲板，客人已躲进了自己的房间。
船长发了一则广播以安抚人心，大致是说船误入乱礁石群，有惊无险，现已安全。
客人们皆松了口气，人呢，当然是喜福不喜灾的，他们选择相信船长的话，又恢复了该有的从容，就好像刚才无事发生一样。
船长揉着眉心，脸部的皱纹如波浪般密集，他的思绪很乱，心情也异常糟糕。
按理来说，毒刺水母是不敢靠近人类的帆船的，更别说是圣特安奴号这种巨型游轮。可今晚竟有一霸主率军伏击，到底是为什么？难道有人在操控它们？如果是，那是谁呢？谁有这么强的能力可以控制霸主宝可梦？
船长想了很久，但心中能确定的还是只有一件事——有心怀不轨的人上了圣特安奴号。
他并非是现在才起疑心的，在圣特安奴号出发那天，他就隐隐感到有一群不速之客混了进来。
为此，他还重新看了一遍游客的资料，但没发现什么嫌疑人。
这却是意料之中的，他们能进入圣特安奴号，自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而伪装身份就是第一步，最重要的、最完备的一步。如果单看资料就能看出谁是小贼，谁是恶人，那这样的小贼恶人也没什么好担忧害怕的，只要他们敢动，肯定第一时间就被捉捕，毫无犯罪的机会。令人畏惧警惕的始终是那些藏在暗处、实力不明的敌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无道理。
夜色渐浓，月光、星光黯然了许多，晚风忽然大吹，吹得船长帽上的饰羽飘扬不止，仿佛下一秒就要脱帽飞出。
一名水手站在船长后面，挺胸抬头，在风中也站得笔直如杆长枪。他关切地说：“船长，您该回去了。”
船长转头看着他，自己的水手队长，更加关切地问：“孩子，你没事吧？”
他笑道：“这风并不大！我没事。”
船长也笑了，用力拍着他的肩膀，宽慰道：“孩子，我说的当然不是这海风。雷丘它已经尽力了，你不必……”
水手点头，打断道：“船长，我真的没事！”
他仍在笑，但船长怎么会看不出这是在强颜欢笑？分明是笑，却藏着哀伤，何必呢？
“你跟着我几年了？”
“才七年。”
“孩子，并不是才七年，足足七年啊！七年很长，长到可以改变一切……那雷丘跟你几年了？”
水手沉默了，他的笑容如冰般凝固，又如冰般破裂。他面部的肌肉跳动着，显露出他心中奋力克制却难以遏制的激动、悲愤之情。
船长幽幽地说：“也是七年！每个水手的入船仪式上，我都会送一只雷丘、一只怪力的！你不可能忘记的。”
“对……我和它相处，已足足有七年了。”
这份感情，当然不可能说没事就没事，说忘记就忘记的。水手的声音开始嘶哑，如野兽低沉的泣音。
船长再道：“你去找你的兄弟喝酒吧！有些东xZ不得，该说还是要说，该释放就要释放。压力、悲伤太大，人会撑不住的。这两天你也不必干活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两天之后，我希望你还是那个最可靠、最自信的水手！”
“谢谢船长！”
…………
船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伸脚勾过一张椅子，在房间左侧坐下。
他面前有一排酒桶，桶里装着最烈的酒。
但，今夜他不想喝酒。虽说酒能浇愁，可它不能解愁——愁闷依然在哪里，没有消失在酒中。
他脱下西装，又捋起衬衣的袖子，露出的两条手臂线条分明，每两条线相交便是一块结实的肌肉。
他两只手分别放在了两个酒桶上，轻轻一拉，便将它们拽到了背后。
酒桶移开后，方可发现地板上的玄机。
船长盯着这两块普通的白砖块看了很久，最终确定了没人触碰过，才屈起食指敲了敲砖板的中心，共敲了三下，两轻一重。
咔嗒一声，地板微微弹起，露出只容小指进入的缝隙。
船长的小拇指一扯一拉，便将它完全翘开。
这块地板之下是中空的，内有一个样式古老的盒子。
船长将盒子提了出来，以他强健如牛的体魄，看上去竟提的有些费力。
这盒子里的东西一定很重。
黄金就很重。
船长仔细观察了盒子的锁孔，也是确认没人碰触过后，才拿起钥匙插进了锁孔。
盒子一开，灿灿金光就冒了出来，比房间的灯光还亮。
如果你见到这么多古金币，你也会觉得它比灯亮，足已闪花所有人的眼睛！
船长从中拣起一枚金闪闪的古币，先是用二指细心摩挲着，后轻轻一抛，最终确定金币还是真货。
他又这样检查了十七个盒子，每一桶酒下面就有一个盒子，而房间内共有十八个桶。
盒子，只剩下最后一个了。这个盒子是十八个盒子中最特殊的，所以船长最后打开它。它里面盛装的东西不是金银珠宝，但价值却远超金银，甚至可以说是无价的，所以船长一直都在祈祷这个盒子不能出事！
他提出了第十八个盒子，突然笑了，盒子的重量没变！看来里面的物品也是没事的。
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打开了盒子。
这个盒子里面的东西他看了上千遍，所有的细节都记在了脑子里。
所以，他一眼就看出这是被掉包的假货！
他将东西抓起，握在手心，稍一用力，它就碎了！碎得毫无尊严又毫无疑问。
船长面色惨白——
有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