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试探
尼多力诺抬爪拍了四下桌沿，三轻一重。
小铠立即会意，起身道：“走吧。”
娜奇问道：“你们去哪？”
“我还是不说了，以免影响你的食欲。”
娜奇赶紧给他们俩个让出了位置。
小铠和尼多力诺一走，这边就只剩白和娜奇了，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她们对视一眼，娜奇先开口了：“我其实知道你是斗馆的人，名叫白。”
白道：“你不知道我，我才觉得奇怪吧。”
“不错。斗馆收了位女弟子，我当然也是很好奇的。我留意过你，见过你的面。你是一个很厉害的训练师。”
对手的赞美令白有些恍惚，她这是什么意思？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娜奇表现出了一定的善意，白也不好意思继续冷着脸了。
“我也听过你的事迹，你现在是超馆炙热的新星，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娜奇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欲言又止。以她的“能力”，取得这样的成绩实际上是不足为奇的。这还是她有意压制“能力”的结果，只要她想，她完全可以达到更高的高度。可惜，这些隐情她不能告诉他人。
白冷不丁的指出：“近看之下，我才发现你的眼镜并不是近视镜片。”——眼镜不是凹透镜。
“所以呢？”娜奇笑了笑，倒也没有否认自己戴着假眼镜。
“这个，我……”白顿了顿，在思考是否要说下去。
娜奇鼓励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都接着。”
“好！我觉得吧，你不戴眼镜要比戴眼镜更加好看。既然你本就不近视，为何不……”白抬起手，在自己耳旁做了个摘眼镜的手势。
娜奇笑着摇了摇头，道：“不行。至于原因，恕我不能说出。”
人总有一些难言之隐。白考虑一番，觉得还是不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为了不让话题在此终结，娜奇续道：“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也可以选择不回答。”
“你问，我能答上的就一定回答你。”
“你在你朋友小铠身上有没有找到一些异于常人的特征？”
“异于常人的特征？你非要这么问的话，那他肯定是有的。其一，他话比正常人多，而且经常说出一些正常人听不懂的、不着调的话。”
娜奇认同似的点了点头。
“其二，他自己都承认他很倒霉，走到哪里麻烦就跟到哪里。这种霉运已经超出了正常范畴，我本来是不相信运气这种东西的，可是跟着他经历几次灾难事件后我不得不相信了;当然，我也怀疑这是我的问题，但我不和他一起行动时，我从来没遇到麻烦。”
“还有这种事情？”娜奇向白投去同情的目光。难道世上真有一种纯负面的“能力”？那这人岂不是比我还惨？
“对的。”白为自己受过的罪叹了口气。
娜奇犹豫片刻，道：“既然如此，那你想过……一个人行动吗？”
“没有啊！冒险之初，我就和他约定好了，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要一起完成这场旅途。”
“呦，听着真是感人肺腑啊。”某人不合时宜的话在这时响起。
白侧过头，狠狠刮了小铠一眼：“你要怎样啊？有意见的话，我们今天就可以吃散伙饭！”
小铠放下两杯果汁，道，“我只是随口附合一下，没别的意见！二位‘女士’（他故意将这二字咬得很重），我给你们续了两杯，怕你们聊久了口干舌燥。”
白接过杯子，气消了大半，道：“……谢谢。这是你的，娜奇。”
娜奇照常拒绝了他人的好意：“不用了。多少钱，我付给你。”
小铠皱了皱眉。白反应更大，直接将东西推到娜奇手中，语气强硬的说：“谁要这点钱啊，你就拿着呗～有什么关系！”
“可是……”
“你不拿着我就生气了！”
小铠补充道：“她要是生气了，后果一般比较严重……”
“喂，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不得不承认，白动起真格来还是很有说服力的，她刚才那一推，娜奇就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即便白已经压低了力度）朝自己冲来。她的大脑随之传递出一个警报——“我最好不要拒绝她的好意”。
“那我就先谢谢你……们了。”娜奇相信自己的判断，几乎是瞬间就转变了态度。
白铠二人道：“这点小事，有什么好道谢的。”
小铠道：“对了，你们刚才在聊什么？我只听到最后一句。”
“没……没什么！”
“我懂了，你说我坏话是吧。”
“哪有的事！”
“那你紧张什么？还一副不情愿说半个字的样子？”
娜奇替白说道：“她只是在阐述她遭遇的现实，并没有刻意说你的坏话。”
“为什么听到这句话，我感到更加难受了呢……”
娜奇道：“既然你回来了，那我直接问你吧。”
白打断道：“当着本人的面问，是否有些不妥……”
“哪有什么不妥的！你尽管问。”小铠轻轻按住白的肩膀，示意她先不要说话。
娜奇道：“我们刚才聊到，你运气很差。你一直都是这样吗？除此之外，你还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小铠当即就想吐槽“正是因为我运气差，才有这个持续发展的故事存在。如果我是那种运气爆棚，摔下悬崖就寻得绝世神功的主角儿，我早就从崖头跳下去了”。
……他当然不能这样说。
他模棱两可的说：“运气这事儿，谁也不好说不是嘛。我经历了不少倒霉事，这是肯定的，但我也有好运的。比方说，我阴差阳错遇到了小火龙、绿毛虫，我一直为这两次邂逅感到高兴;再比方说，我十分庆幸我是和白一起冒险的，她很靠谱，这绝对算是好运吧。”
白道：“你故意抬我一手干嘛……”
“倒也不是故意抬你，主要是让我回想我的好运，我暂且只想到这两件事……”
娜奇、白陷入沉默。
“我承认我倒霉还不行嘛！”小铠瘫倒在座位上，不挣扎了，“害，倒霉点有什么关系呢？换个角度想，我经历了这么多事还安然无恙，我不是运气挺好的！”
白扶额道：“没救了。”
娜奇道：“人，保持乐观总是好的。”
…………
结果比预想中要好，白铠二人与娜奇聊得挺顺畅的。
没买到鲤鱼王，娜奇也没有意见，甚至没有再尝试争取一下。
白铠二人从这场谈判中看出来了，娜奇并不会纠结于确定下来的结果，她似乎莫名的洒脱，对大多事情都看得很开。说实话，这放在一个孩子身上是很难得的……令人不禁疑心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有这般心性。
白对娜奇没有那么大的成见了，至少不会继续相信师兄们所说的“隔壁道馆的娜奇简直是个使用妖术的魔女”这种鬼话了。
话题的最后，小铠对娜奇道：“过段时间我就来超馆挑战。我在金圆竞技场训练了这么长时间，也该看看成果了。”
闻言，娜奇意味深长地一笑，道：“随时欢迎。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超馆的考验严格按照联盟标准进行，所以别指望馆主会放水、也别害怕馆主恶意针对你。当然了，你也别指望我能帮上你们，我不会给外人透露半点信息。”
小铠道：“我理解。正是因为知道难度不小，我才准备了这么久。”
白在一旁安静地坐着，桌底下手掌轻轻合拢成拳。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
“她走远了。”小铠看着神情恍惚的白，提醒道。
“啊？哦。”白抬头望了望四周，随口应道。
“你有心事，说出来吧，我帮你解决或者为你分担。”
“我……没有。”
“你的表情真的很难骗住人。你知道娜奇为什么走得那么急吗？就是因为她察觉到了你的异状，这才进行回避，不打扰你发作。现在她已走了，你和我有什么必要隐藏的？”
白松开拳头，同时松了一口气，缓缓道：“我不知道我是否要挑战超能道馆。”
小铠直言不讳：“你害怕了。”
白红着脸，道：“对。”
“你怕也是正常的。说句不好听的，你师父都败在娜姿手上了，你更不可能胜她。”
“这话还真是难听啊……”
小铠笑道：“既然害怕，既然两个道馆仇怨颇深，那你便不打呗。”
白愣了愣，道：“你就是这样鼓励人的吗？”
“我觉得鼓励一个人去做一件事的前提是现阶段那个人可以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努力一把实现这件事情。比起鼓励你去做一件会给你留下心理阴影的蠢事，我更愿意劝你先将它放下。你要知道，你以后还有机会。”
“以后？”
“当然了！你大可以将超馆作为你的最后一个道馆打，这又不犯规。你永远不知道末来的你有多强。”
“哼……”白忍俊不禁，道，“你不就是劝我逃避，还说那么多有的没的干什么。”
小铠耸肩道：“这不是怕直接劝你放弃你会不服气，起反效果嘛。行了，不要在这件小事上面纠结了。”
“嗯。那话说回来了，你打超馆有几成把握？”
小铠伸出右手，比了个“三”。
“才三成？那你还去打？”
“有些事情，总得试试嘛，万一我成功了呢。”
“那你试试吧，我就不继续打击你高达三成的信心了。”
…………
金圆竞技场，二楼。
娜奇道：“师傅，你在上面都看过了。他们两个身负能力吗？”
娜姿道：“那个女孩，力量较之一般人要高上不少，但这还算不上能力。力气大的人，有很多。”
“对，我也看出了这一点。”娜奇犹疑了一会儿，道，“那另一个呢？”
“那个男孩，我看不明白。”
“什么？连师傅你都看不出来……抱歉，弟子失态了。”
“没关系，这又不是在馆内，你不需要一口一个师傅的。我们何必这么生分呢？”
“师……傅，十分抱歉，弟子习惯了。”
“你过来，摘下眼镜。”
娜奇依言照做，瞳孔中闪过一道紫芒。
娜姿捧住娜奇的脸，道：“好孩子，你看清楚了。”
二人四目相对，瞳色瞬间变成了紫色。娜姿的双瞳更是亮如水晶，泛着瑰丽的光泽。
一幕幕如同定格相机拍下的画面在娜奇眼前“放映”，她看到了——
“蝴蝶？为什么有蝴蝶遮住了他？”
“可能性有二，其一，他能力着实强大，强大到我也不能对他进行窥探;其二，他身上有一样非同寻常的东西在护??着他，阻止别人的能力对他产生影响。”
娜奇赶紧接道：“我觉得是第二种。”
“我也希望如此。否则，我必须要上报联盟，对其进行管制甚至……处理了。”
闻言，娜奇心底泛起阵阵寒意，手脚也为之一僵。
娜姿忧心道：“小奇，这么久了，你还是没克服那件事情对你造成的影响啊。”
娜奇语声颤抖：“……是弟子无能。”
“好孩子，我又没有怪你。我只是担心啊，担心你看了那么多，已经对所有人失去了信心。”
娜奇笑道：“不会的！弟子无论如何都还有一个人可以相信，那就是师傅！”
娜姿道：“没想到你也会说些甜言蜜语。”
娜姿牵住娜奇的手，道：“我们走吧。待那孩子来我馆挑战时，我会特别留意的，他的底细到那时自会一清二楚。”
“好的。”
临走前，娜奇回头望了眼楼下的二人，神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