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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起点 二十二

  在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中何妈妈和钱露露努力平复着心情,终于在何之洲进到屋里时她们恢复了正常的表情脸上也重新挂上了一丝微微的笑。
  “妈,麻烦你安排一下钱露露,我准备先睡了。”
  进到屋里何之洲对母亲说道,然后径直去了卧室换了家居服就去洗漱。从卫生间出来何妈妈和钱露露还在聊着,钱露露拉着何妈妈粗糙的手看起来很心痛的样子,因为何之洲看到了钱露露眼角隐隐约约的泪。
  “人家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你们俩第一次见面就相见恨晚了?连情感大戏都安排上了!”见到这样的场景何之洲笑着说道
  “不会说话就别说,我们不像你们一样总是把自己绷得紧紧的,要睡快去睡!”何妈妈没好气的回呛道。
  “就是,我们是随性的,阿姨给我的感觉像妈妈一样亲,你累了就去睡吧!”钱露露附和着何妈妈说道,她的语气很温和。
  “那好,我先睡了你们聊!”何之洲说着开门进了卧室。
  何妈妈原本要安排钱露露睡客房,进了卧室她打开衣柜从里面抱出一床被子,这时钱露露说道
  “阿姨,不介意的话我就和你睡吧,重新铺床很麻烦的。”
  “不介意!我是想你们年轻人爱干净嫌我老太婆脏。”何妈妈说
  “阿姨,你家也很干净啊,到处都井井有条的。你每天都要卖菜还把家里收拾得这样干净也太难得了。”钱露露说
  “有时候是我收拾有时候是你嫂子收拾,这个家谁有时间都会收拾一下,如果只靠一个人早就没有家的样子了。”
  何妈妈说着打了一个哈欠,把被子放回衣柜她顺手拿了一个干净的枕头放在床的另一边,钱露露拿过枕头躺了上去,何妈妈随手关了灯也躺在自己的枕头上。
  这是一个了解何之洲的机会,他把自己的世界封闭起来不让别人窥视但他母亲可能会希望别人了解和理解自己的儿子。因为作为母亲也不希望儿子生活在只有自己和过去的世界里吧!只是家里有一个精神病人对谁都是一种隐晦,她不愿意主动提及罢了。
  钱露露躺在床上想着从哪里开始问才不会显得唐突,这时旁边的何妈妈传来了一阵阵鼾声。这个母亲在精神上是这个家的支柱身体也超负荷的劳累着,所以才会上床一会就睡着了。
  闭上眼睛的钱露露没有一丝睡意,她终于知道了何之洲痛苦的根源。原来他的自我封闭和敏感是因为妻子的病,她作为一个外人都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更何况是要一起生活的何之洲,那么这些日子他是怎样过来的?以后的日子又要怎样继续……
  钱露露辗转反侧更是没有了睡意,或许是习惯了一个人她翻身的动作大了些让何妈妈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何妈妈戛然而止的呼噜声让钱露露有些愧疚,她换了一个稍微舒服的姿势躺着继续着停不下来的思绪。
  “小钱?”何妈妈轻唤一声
  “阿姨!”钱露露应道
  “怎么还没有睡着?是不是认床?”何妈妈问道
  “不知道,应该不是吧,我搬过几次家,每到一个新的环境都能很快适应,没有哪次像现在一样。”钱露露说道
  贵阳夏天的晚上有些凉,何妈妈侧过身来把夏凉被给钱露露盖好又闭上了眼睛。钱露露知道何妈妈已经很累了而且早上还要卖菜也没有再说什么,两个人都希望对方先睡不想打扰对方,可这却是一个难以入眠的夜。
  钱露露保持着一个睡姿等待着何妈妈的鼾声再次响起,一直等到胳膊都被自己的头压麻了何妈妈的鼾声还是没有再次响起,她似乎也努力的保持着一个睡姿不去打扰钱露露。终于钱露露先开口了,她抱歉的说道
  “阿姨,是我打扰你了!”
  “不是,我的睡眠很浅经常都会一下子醒来,跟你没关系。要说打扰,你伯伯的呼噜声像打雷一样都打扰不了我,更何况你睡觉一点声音都没有。”
  何妈妈说道,她声音里的困意已经消失了。
  “阿姨,我嫂子她具体是什么病?是什么时候得的?”钱露露终于鼓起勇气问了出来。
  “精神分裂症!去年年底得的!”何妈妈沉默了一会说道。
  “她之前是怎么样的?是一下子得的病吗?”钱露露问道
  “她之前是很好的一个人,像你一样也很懂事,当时他们在义乌打工。听小宝,哦,何之洲说那段时间她经常感冒,动不动就去诊所输液。她是一个上进的人也很好强,生病了都不愿请假而是等到下班才去诊所输液,何之洲劝她说身体不好就请假好好的休息几天。她说没关系,年底了正是挣钱的时候请假怪可惜的,何之洲劝了几次她都不听,为此他们还发生了第一次吵架,最后是她表姐劝她她才答应请假的。”
  “何之洲说她请假回来公司给她重新安排了搭档,是一个新来的女孩。她最初还嫌弃这个女孩跟不上她的速度影响她的产值,这倒是让她有了一些优越感。只是没过多久这女孩的速度就超过了她,她原本的优越感变成了失落。她是不会掩饰自己的人,心里的失落被她挂在脸上还经常动不动就掉眼泪。何之洲发现她有很深的心事就问她怎么了,她才把这些都告诉了何之洲。何之洲说做事只要尽力了就好,每个人的能力和专长都不一样,还安慰她说那女孩在这份工作上比你强其他地方不一定比得上你,就不要为难自己了。”
  说到这里何妈妈停了下来,或许是压抑了太久她声音里的鼻音越来越重,到后来成了掩饰不了的呜咽。一直默默听着的钱露露拿起纸巾抽了几张便给何妈妈递了过去,她擦着眼泪也呜咽着问道
  “阿姨,她怎么会这样的好强?何之洲说的不错啊,每个人的能力都是不一样的只要用心了就好。”
  钱露露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了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就像她一样她也有别人所无法理解的地方。比如她离开父母的独居、比如她初见何之洲时心里的驿动……
  “这会不会和她的家庭有关?她出生在一个什么样的家庭?”钱露露又问到
  “她是一个苦命的孩子,用何之洲的话说她的那个家是残缺的,她爸爸五十几岁才娶了她残疾的妈妈。她妈妈差不多是没有自理能力的,除了自己的吃喝拉撒外什么都做不了,所以从能做家务的时候开始她就帮着她爸爸干活了,还没有锄头高就开始跟他爸爸在地里劳作。她还有两个弟弟,如果只靠她爸爸种庄稼是养不活一家人的,所以她爸爸赶场天都要去做生意,从十一二岁开始她就和爸爸去赶场了,那时候坐车不方便更舍不得花钱坐车,她爸爸就带着她走十几公里的路去镇里赶场。”
  “前年她爸爸走了可是两个弟弟又还小,那个家的担子也自然落在了她的肩上。她爸爸走了半年我就催促他们结婚,为的是让何之洲名正言顺的去帮她分担……”
  何妈妈说着说着突然不说了,钱露露感到了她身体的颤动便转过身去像女儿一样搂着她,这时何妈妈更是放声痛哭着说道
  “我为什么要催他们?何之洲说过三年后才结婚的,如果我不催现在正是他说的第三年,那么凌凌生病的时候他们没有结婚他就还有选择的机会……”
  钱露露感受到了何妈妈的痛苦和悔恨,她一次次的给何妈妈擦去眼泪。释放了心里的痛苦何妈妈轻松了很多,她接着之前的话说道
  “何之洲的安慰让她好了几天,可几天后她又开始疑神疑鬼的了,还怀疑何之洲和她的搭档有不正当的关系,为这事他们又吵了一架。何之洲对她很好,吵架过后他很后悔,听到她的哭声何之洲既愧疚又心痛一时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段时间何之洲也很忙,他在当时的公司负责几个部门的日常工作年底了更是忙得不可开交。有一天何之洲很晚才下班回家,打开灯发现她关着灯独自坐在床上落泪,这时何之洲心里便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可他还是幻想着是自己想多了。何之洲苦口婆心的劝了好久她才没有哭,这时她也发现何之洲困得不行还体贴的给他倒水让他洗漱。”
  “可是到了凌晨她的哭声把何之洲的幻想彻底打破了,她一遍遍的抱着何之洲说我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这样?我不甘心被一个新来的超过,可我该怎么办?在她一遍遍的哭诉中何之洲的睡意全部消失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再去安慰她,只是抱着她任痛苦和绝望的眼泪不停的流着。”
  “何之洲说那一夜他们就这样抱着哭着捱到了天亮,天亮后何之洲把她带去了精神卫生中心。心理医生给她做了一番测试后说她是心理压力太大了才变得敏感的,还开解她说凡事放平淡一点,不行就换一份工作或者一个环境,总之不要为难自己。”
  “从精神卫生中心回来她的状态似乎好了一些,可何之洲的心里还是有些隐忧,果不其然回来的第三天她就开始发病了。那天何之洲休息去朋友的店里逛了一会,回来像以往一样煮好了饭就去接她。她看到何之洲时眼睛就像看到陌生人一样的漠然,她还问何之洲休息都在家里吗?何之洲说出去了一会,何之洲说完她像恍然大悟的说这就不奇怪了。”
  “到了住的地方她也离何之洲远远的,进屋后她还每个角落都看了一下生怕有人躲在家里,当时何之洲感觉他的天塌了眼泪就一颗颗的掉了下来。这时候她表姐约他们出去逛街也想借机调解一下他们的问题,才到市中心她就大哭大闹的彻底犯病了,我是第二天晚上何之洲在几近崩溃时给我打电话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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