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他很害怕,怕看到她厌恶的眼神

  二人在废墟上绞尽脑汁想原因,殊不知,她们要找的人此刻就在地下。
  白子画从迷梦中醒来,第一反应就是趴到冰湖边往下看,他眼中闪烁着千年未有的狂热,迫不及待地蓄力一击打破了冰面。
  咔嚓——
  冰面寸寸裂开,一道含着强大力量的红光冲天而起,越过冻土层,越过地面,化成一线绯红的天光直入云霄,擎天破云。
  地面上的二人仰着头,惊呆了。
  幸亏幽若跑得快,否则早被那束光蚂蚱一样对穿了。她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过随便找了个土堆往上一站,下一秒地动山摇,含着那么强的力量的一束光直接从脚下射出来了。
  呜呜……死里逃生,吓死她了。
  舞青萝一眨不眨地看着那束光,微张嘴,千言万语堵在心口却不知怎么说。
  天柱一样的红光只出现了短短几秒就消失了,一切归于寂静,六界中只有少部分人碰巧看见。
  摩严手里的册子啪嗒落地,他睁大眼望着已经恢复如初的万里高空,半晌,颤着声问身旁人:
  “十一……你看见了吗……那束光……”
  难道……
  落十一同样震撼,他从师父的表现中隐隐明白了什么……
  他捏着拳极力让自己表现的淡定,深吸一口气回道:
  “弟子看到了,很亮,很耀眼的一束光。”
  他咬紧牙关,只觉得眼睛有些酸涩,莫名很想哭。
  糖宝,你看见了吗?尊上成功了,千骨就要复活了,你……也能回来的吧?
  摩严表情怔怔的,下一秒疾步回殿,拿上掌门宫羽后径直往后山飞。
  打开禁地的门,他走近一看,祭台上那把尘封多年的剑果然在嗡嗡嗡地不停震动,剑身红光如血,剑意狂热,像是要与谁隔着时间与空间遥遥呼应。
  “果然……果然啊……”
  他苦笑一声,不知什么时候浑浑噩噩地离开了。
  人间的街市上,一个小孩正在爹爹的怀抱中心满意足地吃着糖葫芦,突然像感应到什么,他抬头看天,眼睛笑眯了,嗷呜一口咬下大半颗山楂。
  嗯,真甜……
  红光消失的那瞬,地上像血液一样流动的法阵光芒达到最亮,而后猝然熄灭,所经之处留下了柴灰一样的灰色粉末。
  白子画从墟鼎里拿出发烫的伏羲琴,一缕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紫光瞬间窜出来,眨眼遁入冰湖。
  与此同时,冰室里的冰光芒黯淡下去,像被吸去了所有养分一样萎靡不振地渐渐融化,等白子画跳进冰湖,揽着浑身湿透的女孩游上来时,整个房间早成了浅海,一脚下去水位超过脚踝高,且还在片刻不停地融化。
  他浑身上下滴着水,哈出的气都是白色的,冰冷刺骨的水滴肆无忌惮的顺着衣领流进更深处,他却没觉得被冻到。相反,他单膝跪地,如抱着最珍爱的所有物一样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孩。
  当小心翼翼偏头侧耳,怀着紧张与期待听见那道平缓有力却久违的心跳声的一刻,他再也绷不住了。浑身血液滚烫起来,用力贴着她还冰冷的脸,眼泪一滴滴滑下,这一次却不是锥心刻骨的疼痛,而是惊涛骇浪的喜悦。
  紧绷了两百多年的那根弦终于得到片刻放松,他不羁地坐在一池冰水里,仰天大笑起来,双目赤红,满脸都是泪水。
  爱给你,人给你。
  想要什么你说就是了,不管对的错的我都给你。
  我带你走,去哪里都可以,你想怎样都行。
  ……
  小骨,师父做到了,这一次师父没犯错,师父找到你了……
  *
  舞青萝和幽若拘谨着小手守在山脚下,一刻钟过去了,两刻钟过去了,三刻钟过去了……一下午过去了,她们要等的人却迟迟没出现。
  “幽若啊,在这儿等谁呢?”
  幽若蹙眉,嘟着小嘴回:“尊上啊,他拐了我师父,难道还不准人追上来堵了?”
  说完后她舌头一打结,忽然反应过来刚刚那道声音……好像不是青萝师叔的……
  她机械地转头,舞青萝正在看她,那副眼神颇有些生无可恋,还有无语。
  一红一蓝两道身影从后面悠闲地走出,火夕脸上笑嘻嘻的,巴巴地凑到舞青萝身边抱了个满怀。
  “媳妇啊,你可让为夫好找,一走这么多天可有想过我?”
  “死开!”舞青萝一把推开他的大脑门,转头问百色:“你们怎么找来的?”
  她和幽若分明用特殊方法掩盖了身上的气息,也带了防微观的法器,这两家伙是怎么一路找到这儿来的?刚才她就发现附近有人了,偏偏幽若这死丫头嘴快答应了那句,不然以她们的乔装打扮,不该被认出才对。
  百色摸摸鼻子,眼神瞟火夕。
  “火夕说儒尊动用了棱虚镜……”
  原来如此!
  好吧,如果是这样被找到的,她心服口服。不过她还没见到尊上,还不能随他们走。
  “我要等尊上下来,看见了才走,就算看不到千骨,知道点她的近况也是好的。”
  幽若也指着山头附和:“对对对,那束光就是从山上发出来的,尊上绝对在这儿,师父铁定被他带着。”
  火夕蹙眉,走过来对两人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就在舞青萝忍不住想给他一拳头的时候,他开口了:
  “你们想看千骨我不拦着,但怎么就笃定,尊上还在山上呢?”
  嘎嘎嘎……
  一句话,问的两个人都不吭声了。
  她们光顾着兴奋尊上在这儿的消息,被一时喜悦冲昏了头脑,好像……大概……也许……确实……天真了。
  以尊上的能力,不可能没发现外面有人在守株待兔堵他,既如此,怎可能乖乖带着人从山上走下来呢?要走也是缩地成寸,悄无声息,不带走一片云彩地飘然而去。
  就她们这两个修为浅薄的小喽啰,到底是以何种美丽而自负的心态,幻想自己能空手堵截六界第一人的?
  舞青萝自闭了,转身,都不用他们招呼,拿了佩剑往长留飞,面上一副麻木颓然。
  幽若见两位师叔齐齐看着她,苦涩地展颜一笑:“嗯,我懂,我飞,我立马飞。”
  灵犀一出,她头都不想回地追上舞青萝,两个人共同沉浸在堵截失败的忧伤中。
  回去后,果不其然世尊脸黑了,站在台上破口大骂,唾沫星子都吐干了也浇不灭心里的火。
  “真是反了你们了!要不是天降异象,我到处找不到人,你们还打算在凡间待多久?是不是非要等到缺胳膊断腿了才知道家里香,才能想起长留,想起你们的身份是什么?!”
  幽若和舞青萝早料到会被骂,动也不动,鹌鹑似的跪在殿下,头都不敢抬。
  笙箫默躺在自己的专属尊位上悠闲喝茶,这次两个丫头确实做过分了,他并不打算帮腔。
  护短不代表溺爱,若她们做什么他们都不管,只会模糊是非与分寸在她们心里的概念,往后再遇到同样的情况,难保不出问题。他这个师长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该教的道理,该给的教训,是不能吝啬的。
  火夕想帮舞青萝说句话,冷不防笙箫默一个眼神甩过来,他立马规矩了。
  媳妇啊,不是为夫不帮你,实在是咱师父这次铁了心啊……这事之后,你可千万别怪我啊。
  最终,事情以幽若和舞青萝齐齐被罚抄三百遍门规,到戒律阁干半年苦力结束,笙箫默临走时凉凉一笑,毫不留情地给舞青萝下了一个月背一本心法的繁重课业。
  舞青萝想再商量商量,结果没拉住师父,要哭晕在殿门口了。
  幽若拍着胸口同情地看她,突然庆幸自己的师父不在身边,否则肯定也得罚她做课业。
  苍天在上,父君保佑,她一定一定引以为戒,下次再溜的时候绝对把计划做得更周密些,争取由出去三天升到更多!
  可惜摩严不在,否则要是听见她的这番壮志豪言,绝对会当场气晕过去。
  *
  “姑娘你姓什名谁家住何方?等我金榜高中回来就一定与你成亲!”
  “我叫糖宝。爸爸妈妈!”
  “白……白……”
  “连名字都那么煞气。”
  “我不叫白白。”
  “她,从今日起,便是我长留上仙白子画的徒弟。我白子画此生只收一个徒儿。”
  “我可以知道历朝历代发生的几乎所有事,还有无数被岁月风尘掩埋的真相,可是,无法预言未来,也永远把握不了人心。”
  “我白子画的徒弟,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有人有异议么?”
  “人要有所持,也要有所守,有时候是与非,黑与白并不是那么容易看得清楚。命数这种事,到底还是看人自己的选择。”
  “我霓漫天跟你势不两立,再也不是什么朋友。”
  “暗影流光,暗影流光,好一个暗影流光!你是暗影,他是流光。亏我闻遍百料,识尽干香。居然没有闻出你香中对他所含的浓浓情意!”
  “师父怎么可以用徒弟的血苟且偷生呢?”
  “你居然为了求胜,动了杀机,为师平时怎么教你的?”
  “我只是一块残损的碎片,无法确定自己,所以也不知道该以何面目示人。所以不用看了。我根本没有脸。不过如果可以,我希望我能像白子画那样,可以朝朝暮暮守护在你身边。”
  “花千骨是长留乃至天下的罪人,却究竟是我白子画的徒弟。是我管教不严,遗祸苍生,接下来的刑罚,由我亲自执行。”
  “骨头,这个世上没有人可以保护你,坚强是你唯一的出路。”
  “好一个仙界!非要把每件事都做的这样残忍不留余地么?!”
  “傻瓜,你以为我爱的是青璃,一直把你当成她么?你跟她对我同样重要,可是我对你有一点却是不同的。知道她喜欢竹染我会生气,可是看见你和别的男子在一起,我却是会吃醋啊。”
  “骨头,不要看!骨头,不要死,听我的话,不要死。就算这世上没人爱你,你也要好好爱自己…”
  “东方彧卿向来世借了五年寿,来换取今生多陪你一年,下场……是不得好死。”
  “如果我连身边最重要的人都保护不了,我当这个魔君还有何意义,白子画,你若敢为你门中弟子伤她一分,我便屠你满门,你若敢为天下人损她一毫,我便杀尽天下人!”
  “骨头妈妈……我终于见到你了……你明明答应过我再也不丢下我一个人,却一次又一次的说话不算话!”
  “是!我是不想让你出来!我想让你被困住一生一世!朔风是因你而死,长留那么多弟子因你而死!如今连十一师兄都被你亲手杀死了!花千骨!你是个妖怪!你是个祸害!为什么不呆在你该呆的地方好好反省!还要出来害人!如今糖宝也死了十一师兄也死了!都是你害的!为什么?为什么?我等了轩辕朗整整十六年!好不容易等到他放弃你的这一天!明明只要再晚几天只要再晚几天我们就要成亲了!为什么!为什么糖宝要在这个时刻放你出来?上一次你明明被逐去蛮荒了眼看他就要接受我了你一回来却什么都变了!什么都变了!从小到大你什么都比我强什么都要跟我抢!师父要跟我抢!连爱人都要跟我抢!这一生我到底欠了你什么!你要将我身边所有人的心都夺走!?”
  “白子画,我身上这一百零三剑,十七个窟窿,满身疤痕,没有一处不是你赐我的。十六年的囚禁,再加上这两条命,欠你的,我早还清了。断念已残,宫铃已毁,从今往后,我与你师徒恩断义绝。”
  “身为妖神,拥有妖神之力,就是错了。”
  “小骨,众神并没有消亡,谁掌握了自己的命运,谁,就是世界的神……但是神,他只做自己该做的事,而不是想做的事。”
  “我为你沉沦,为你痴狂,可你却对我冷冰冰。那我便杀尽天下人。白子画。只要你陪我睡一晚,我便少杀一个人。”
  “别傻了,没有人心疼的伤心不值钱。忘了他,忘了他,我带你走,不要再管这世界,不要再做什么妖神了,我带你走……”
  “事到如今,你还执迷不悟!哪里有爱了,你只是爱上了自己的坚持。”
  “爱恨是为执念,你总是逼自己不爱我,甚至连着绝情池水的伤疤都要剐掉,难道这不是执念吗?”
  “我们俩做个交易怎么样,你带我走,我就真的不做妖神了,只陪着你,只为你。你既能解救苍生,又能赎罪,只是小小的代价何乐而不为,长留尊上不是最喜欢为了天下牺牲的么?”
  “很可笑吧,六界因我狂掀澜,苍生因我遭涂炭,血流成河海,骸骨积如山。可我真正亲手杀的,却只有落十一一人!”
  “我没有师父,没有朋友,没有爱人,没有孩子,当初我以为我有全世界,却原来都是假的。爱我的,为我而死,我爱的,一心想要我死。我信的,背叛我,我依赖的,舍弃我。我什么也不要,什么也不求,只想简单的生活,可是是老天逼我,是你逼我!你以为到了现在,我还回得了头么?”
  “你不是最爱这个天下么?想要救六界生灵?唯一的办法,杀了我。”
  “白子画,你其实从不信我,你只信自己的眼睛。”
  ……
  潮水一样纷至沓来的记忆像一股突如其来的飓风,几乎快把她脑袋撑爆,那一张张脸,一道道声音都是她熟悉进骨子里的,东方、糖宝、十一、杀姐姐……你们还好吗,小骨真的好想好想你们啊。
  杀姐姐应该生气了吧,她救了他却不让他醒,以他的脾气,乍然得知了她的死讯会不会一怒之下又和那些道貌岸然的仙门打起来?他该少发怒的,气生多了容易老,杀姐姐最心疼的就是他那张脸了。
  对,东方!她和异朽阁做完交易了,他现在应该已经摆脱世世做异朽阁主的命运了吧?真好,他以后能活得更久了,也不用被她拖累问苍天借寿。
  还有糖宝,她是凤凰眼泪融合她的血诞生的灵虫,她死了,她应该……不会复活了吧……好想哭啊,她一次又一次抛下她,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呢……
  耳边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是谁?是谁在附近?!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响了一下就没声音了?他来做什么?也是和她一样死了的人吗?
  也许是一个人孤独了太久,花千骨下意识不想放过那道也许能陪她聊聊天,解解乏的声音。
  “别走!你是谁?出来好不好?让我看看你,你陪我说说话,哪怕只是我来讲,你只需要动动嘴皮嗯嗯啊啊就好……求你了,这个世界好安静,安静得让我害怕,我真的……想要有个人一起,哪怕什么也不做,坐着也好……”
  也许是她的祈求终于传达了过去,那道声音又出现了,这一次比刚刚更清晰,像是……放碗放东西的声音……
  他在干嘛?吃饭吗?她这样叫住他无异于纠缠,会不会打扰到对方了?她知道有些自私,可……她一个人在这儿已待了太久,再不说说话见见人,她真的就要忘了自己是谁,为什么在这儿了……
  可悲的是,她还无比清楚地记得自己为什么来的,她死了……那个男人到底没在将剑刺入她身体之前回头哪怕一次,而他曾无数次说她错了,劝她回头……
  就在此时,她感到自己的手被某个登徒浪子握住了,冰雕一样的感觉,贴上来那刻竟让她猛地一哆嗦,难得感觉到了冷。
  怎么会这么冰啊,这个人平时肯定没注意饮食,寒性食物吃多了,休息也不规律,长时间下来内积邪气才会导致手脚冰凉一片。她知道,这种人最怕冬天了,天冷的时候穿再多双袜子也无济于事。
  唉,现在的人真是太不讲究了,仗着自己年轻有干劲就不好好保护自己的身体,以后等他们老了有的苦头吃!后悔也没用。
  花千骨默默数落着,突然感到一阵形容不出的暖流经由手心流进身体,又快又急,她还没拒绝完就结束了。
  不过……真的好暖啊!浑身热烘烘的,像下雪天裹在蓬松又柔软的大被子里,每吸一口都是阳光的干净味道,太诱人了。
  啊——!是谁?是谁故意拿着夜明珠在她眼前晃?要不就是蜡烛。
  真的好亮,靠得好近,甚至有些刺目了。太欺负人了吧,她不能再看了,多看一会儿眼睛就要疼了。
  未防,下一秒覆盖天地的黑色幕布被一双大手彻底撕开,她居然……看见了纯天然的光!
  这是……床帘?
  眼前的景象由模糊一片渐渐变得清晰,她眨了眨眼,终于确定头顶上方那一大片白色绣着暗纹的布是床顶的帘子。
  可是……她不是死了吗?那片从来黑暗虚无的世界怎么会有阳间的东西……不对劲,这不是之前的地方,从那束光洒落进来开始, 她好像……就已经出来了……
  可这儿……是哪儿……
  她想坐起身看看,但身体好像不听使唤,头重脚轻,浑身都软绵绵的很僵硬,害她转个头都做不到。
  她努力转动眼珠打量四周,尽管只有床这一小片空间能看到,却足以令她瞳孔紧缩,很快认识到一个荒谬又不得不信的事实:
  这是人间,她……活了……
  可为什么……明明已经解脱了啊……她好不容易才劝服自己的……
  久违的眼泪顺着眼眶滑下,无声无息没入头下的馨香软枕中,她分不清此时是庆幸多一些还是愤怒多一些。明明她终于鼓起勇气摆脱了这个黑暗荒凉的世间,可又是谁不经允许把她带了回来?
  好想笑,却笑不出来……
  用了好大劲,甚至连脖子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她才得以让自己全然僵硬的手指稍稍动了那么一下,接下来是手臂……
  她要起来,她要看看究竟是谁害得她连死后的踏实觉都睡不了,偏要拉她再入这嘈杂纷乱的人世……她要亲眼看一看,是谁有那么大本事救活她,又想亲口问一问对方做了什么,是否让她死都死不安生,又不明不白背负了一条人情债,拖累了那个人非死即伤……
  怎么非得吵她呢……让她就这么走,结束糟糕的人生,远离惺惺作假的人群,再也不为谁肝肠寸断,两处闲愁,再没有日复一日的愧疚伤感……多好啊……
  “嘭”的一声响,她竟无用至此,连翻个身都困难至极,以至于从床边摔了下来。
  身下软软的,一摸竟是毛茸茸手感极好的毯子,从床前一直蔓延到屏风后。
  她是应该感谢那个人贴心备至,早早考虑到了吗?
  可为什么不出来,是不愿……还是不敢……
  左右无力,花千骨闭上眼,放任自己静静躺在地毯上,长长未束的乌发柔顺地贴在曲线玲珑的身体上,有一部分散到了脸颊,遮挡了她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床,这房间,这布置……每一处都是那个人的风格呢……
  她早该想到了,这世间除了他还有谁有这能耐从轩辕剑下夺人。
  他还是一贯的自负、霸道、强势,便是连死都不想放过她……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尽管这个姿势让她不舒服,可动不了,也不想动。她知道,他一定在这儿,在某个她看不见的角落……
  论克制隐忍,这世上再没谁比他更会了,时至今日,她就是僵死,冻死在这儿也绝不愿叫他帮忙。所有的一切,就当她不知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躺在那儿的女孩一动不动,没发出声音,没有一点情绪表露。
  分明咫尺距离,白子画动摇多次,却无论如何鼓不起勇气靠近……他怕看到她厌恶的眼神,怕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孩用对陌生人的态度对他,他怕如今的自己连触碰她,得到她一句回应,和她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是了,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生出一种名叫“恐惧”的东西,还是对着最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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