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空间乱流

  白子画、花千骨以及杀阡陌一道消失的消息经由墨冰仙很快传到了长留,摩严才苏醒不久,刚安生不过一段时日便差点被气得原地晕倒,堪堪扶着落十一才强压下怒气。
  墨冰仙伤势还未恢复,以他与白子画的恩怨过往,若非为了花千骨是绝计不会踏进长留地界一步的,因而哪怕落十一端着茶水过来也没给半个好脸色。
  刚转身要走,摩严喊住他。
  “你的伤是我师弟造成的,取了药再走吧。”
  当初他请手段了得的墨冰仙勾引花千骨,没成想人没诱惑到,反让那个女人又得了一个倾慕者。如今子画为了花千骨与墨冰仙大打出手,还将人伤得这样重,他们长留于情于理都得做点补偿,不然以子画如今和花千骨的关系,就是他们欠墨冰仙人情了。
  想想就不爽。
  墨冰仙停顿了一下,随即不客气地微笑。
  “本尊用不惯长留的药。”
  小骨成为妖神前的过往那样惨烈,大有面前人的手笔,就算没有白子画,对于长留和摩严他也是极讨厌的,让他接受长留恩赐的一点小小伤药,呵,他墨冰仙还不至于。
  笙萧默眼见二人对视,摩严的脸色越来越黑,忙插到中间打圆场。
  “我相信墨冰兄定是有更好的药用,也正常,各家都有各家的法子嘛,那墨冰兄慢走,本尊与大师兄还有要事相商,就不送了。”话落转头喊落十一。
  “十一,你送送墨冰仙。”
  落十一点头,二人渐行渐远后摩严才忍着一腔怒火甩袖坐到尊位上。
  “你看他嚣张的样子,子画就该出手再重些才好!”
  这个墨冰仙本就亦正亦邪,做事乖张不按常理,当年他能看上他无非是因他与子画十分相似的外表和气质,可若他能早些料到事情后来的发展方向,就算是拼了一条命杀上云宫也绝对不会请墨冰仙去勾引花千骨!
  当年必定是发生什么了,子画与这个墨冰仙之间才会一朝积怨百年不解,总而都是在云宫发生的,有那个女人在想也不会是好事!
  “哼!”
  笙萧默眼珠子一转,坐到旁边尊位上说:“大师兄,二师兄如今和杀阡陌还有千骨一起卷进乱流里了,我们怎么救啊?”
  墨冰仙是来报信的,但以他对千骨的看重程度,自己定也会想法子。如今门派外面血灵成堆,没一定自保能力出去就是一个死字,这空间乱流也向来没有规律,去到哪儿什么时候回来都不是他们能预测到的,但现今的情况没有二师兄也不行。
  唉,早知道会发生这遭,他就该拦着他们去昆仑的,也不知道该取的东西取到没。
  “我也不知道怎么救,空间乱流蹲是蹲不到的,但一般都不会维持太久,目前仙门之中就咱们长留没有特别大的损失,也守得比较稳固,就先等等看吧。”
  笙萧默皱眉,“可这个短期……一个月是短期,三年五年也是短期啊。”
  他们为仙者的岁月那可不能拿凡人那套来定的。
  摩严眉头锁得更紧,许久道:“这些我都知道,但如今对付高级血灵的办法还没彻底研究出来,根本没有多的人手和时间去找空间乱流的规律,更遑论将子画他们带出来。空间乱流麻是麻烦,但以子画的本领断不可能被真的困住,不待我们去寻,他可能就自己寻到法子回来了。杀阡陌身为魔君,也不会放着妖魔界的麻烦不管坐以待毙。”
  “唉,好吧,但愿二师兄他们能早些回来。”
  他们还是先守好长留,静待其音吧。
  *
  天光大亮,杀阡陌起了个大早跑去花秀才家,没成想新婚夫妇如胶似漆,他方踏进院子就因过好的听力听到了某些肉麻不已的咕哝软语,一想到对方是小不点在人间的父母,哪怕是魔也从脚底板觉得尴尬。
  等不到人的他转身去找了白子画,想着一夜过去小不点怎么也该问到话了,可当他招式都准备好了欲强破房门时,手下的木门居然轻而易举就被推开了,屋内二人同时转头,前者微微皱眉,后者则表情微妙,屋里有些凌乱。
  花千骨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居然裹着一床被子蹲在桌子上,样子滑稽又好笑,在她面前,白子画双手伸出似要抓她,外衣不翼而飞,一向梳理整齐的头发也俏皮地散落了几根在脸侧额前。伴随着房门打开,日光照到他侧脸上,精致如画又清冷威严。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小不点, 你怎么上桌了?”
  杀阡陌简直疑惑。
  花千骨尴尬一笑从桌上爬下来,然后摇头。
  “我,我跟师父做游戏呢。”
  “做游戏?”
  “对,我早起无聊招惹了师父,一不小心就把屋子弄乱了……”对着杀阡陌怪异又充满怀疑的目光,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尴尬地低下头去。
  怎么说嘛……总不能原话说她在躲师父……
  白子画将人挡住,一挥手恢复如初。
  “堂堂魔君,连进别人房间前要敲门的道理都不懂吗?”
  冷言刺激到了杀阡陌,他刚想怼回去忽然看到小不点从白子画肩后探出头,向他不停眨眼睛,仿佛眼神示意什么。
  什么意思?
  一时理解不了的他微皱了眉,下一秒就见花千骨啊的一声被突然转身的白子画打横抱起,后者留下一句“没有下次”后就一阵风般消失在了他面前。
  !
  当他面掳走小不点,当他死的么?!
  杀阡陌追了六七里,却无论如何感觉不到白子画具体去了哪儿,气得把林子轰了个大坑。
  此刻的花千骨正在白子画怀里瑟瑟发抖。
  前世今生,她是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居然会在师父的怀里感到不安,特别是当他飞行之余低头看她的时候,那种深邃漆黑的眼神几乎将她洞穿了。
  落到一个树木葱翠的山谷里,花千骨推开他撒腿就跑,可谁又能在白子画面前跑得掉?
  只是轻轻一抬手,调皮的小徒弟瞬间被一道力量缚住,后背随即贴上一个宽阔硬挺的胸膛。
  白子画的声音低沉又缓慢。
  “你跑什么,我又不吃了你。”
  花千骨那个欲哭无泪啊。
  是不会吃了她,但昨晚把她摁在床上乱啃外加逼问的人是谁?若早知师父的心魔严重到了患得患失之极的程度,她宁可闷头睡觉也不会去找他的。
  不跑的代价她承受不起啊。
  下巴被捏住强硬地转了方向,白子画低头对上她异色的瑰丽瞳孔,没忍住轻轻吻了一下。
  花千骨一动不敢动。
  怀抱被收紧,他目光下移和她的视线牢牢对上,漆黑的瞳孔一丝一丝浸染了朱砂似的红,却温柔地笑:
  “小骨是在害怕吗?”
  花千骨哪敢说实话,忙苦笑摇头,“不,师父这么好,我、我喜欢还来不及呢。”
  师父最喜欢听她说喜欢他了,这话一出他总能被哄到一点,然后微微清醒一丢丢放过她……吧?
  白子画却道:“你昨夜也是这样说的,却要跑。”
  结界拦得住她一次,但往后呢?小骨是狠心的,是她把他扔了一次,怎么能还抛下他跑呢?
  他不会允许的,不会的。
  花千骨知道老师父现在精神不太正常,试探地转过身,撑着他的胸膛抬头乖乖一笑,秉着绝不刺激他的原则柔声狡辩:
  “小骨刚醒不久,那会儿只是累了,并非故意不答应师父。”
  昨夜师父主动说了他阴气聚身的事,可她都还没消化完那些话,他就突然热情地扑过来,着实吓到她了,一不小心就给人一推,然后……
  然后师父不高兴了。
  师父不高兴就要抓她,她一害怕就开始躲,一躲……就你来我往到了天亮。
  也是师父温柔,放了水,不然她哪儿能次次逃掉,满屋乱窜。可要她答应师父的那个要求,这……着实困难。
  “师父,你以前总说修仙要踏实努力,要保持本我不被世俗干扰,如今却为了我沾了一身的阴祟之气,时间长了对师父你的身体和仙性都会有影响的。小骨不想看到你变成昨晚那样,更不愿心魔加重,我们早点出去,一起想办法克服,好吗?”
  师父是长留上仙,本该皎洁尊贵如天上月的,可却一次又一次因为她受伤遭难,他不肯说究竟怎么沾上的阴气,可她却会心疼啊。
  她的师父是天底下最好的师父,她绝不会放任师父被心魔所控而不管。
  为徒为妻,她都只要眼前的师父。
  白子画沉默了,盯着她好久好久,最后才问:“昨夜的我吓到你了吧。”
  花千骨犹豫了一下,点头。
  师父说变就变了,眼睛变红不可怕,真正让她慌得想逃的是师父当时的状态,不但亲她咬她还抓着她肩膀各种发了疯般的问问题,这种情况下她实在有些怕……
  白子画看见她下意识摸脖子的手,眼中泛起一丝心疼。
  他不想吓到小骨的,可一旦褪去对体内阴气的压制,他的性子就有些不像自己……
  “昨夜是师父冲动了,还疼吗?”
  花千骨摇头,反过来抓住他的手安慰:“我知道师父不是故意的,一点点伤口而已。”
  “怪为师,早知你反应那么大,昨夜不该松开压制的。”
  “不,师父能告诉我小骨很开心,有困难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小骨相信师父一定能克服的!”
  她的暖心安慰和温暖笑颜让白子画更心疼了,忽然抓紧她的手指坚定道:“无论什么时候,师父都不会伤害你。”
  以前的他很混账,作为师父保不住自己的徒弟,还联合别人一而再地伤害小骨。而作为爱人,他倾尽所有的努力在他人眼中不过是伤害,师徒一场终究成了他做过的最后悔不迭的事。
  待到时过境迁,谁又能放过谁?
  也只能守着可笑的师徒名义,连关心都不敢直接表露……
  花千骨重重点头,“嗯,小骨相信师父。”
  喜欢她的男子很多,可师父只有一个,相应的,她对于师父而言也只有一个,他们彼此这么需要,师父又这样耐心温柔又赤城,她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师父是天底下待自己最好的人呢?
  看着他,花千骨小心翼翼问:“师父,你好些没有?还觉得心情烦躁吗?”
  昨晚师父的一双眼睛全变成了红色,连眼神都变了却死死抱着她说了好多好多温柔又怪怪的话,她吓得不轻,坚持到天亮后师父终于正常了点,但现在眼睛又红了,不会又要咬她脖子吧……
  花小骨默默瑟缩了下。
  白子画摇头,松开对她的束缚带着往回走。
  “偶尔这样罢了,为师尚能控制。”
  一开始阴气入体其实并不严重,但若他化了这一身阴气就不方便出入那些阴湿地界了,小骨的遗体就得不到有效维持,因而时日渐长,越积越重,终究乱了他的仙性。
  可那又如何呢?
  没有小骨的日子如同行尸走肉,有时候他倒宁愿自己是魔而非仙,如此便能没有束缚地行事,无所恋更无所忌……
  二人回到小院,一进门白子画就被杀阡陌怼脸砸了一个水杯。
  水杯停住,花千骨僵硬着眼转过去,只见方才还温柔如水的师父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冰冻成川。
  ——砰
  水杯炸了。
  杀阡陌极具讽刺意味地哟了一声,拍怕手起身,笑颜如花。
  “这么大火气啊,不就扔了个水杯,至于用要杀人的眼神看我吗?”
  花千骨忙挪过去小声扯他,“姐姐,你别说了……”
  “放心,小不点,姐姐我不怕他,都是活了千年的老怪物了谁还没跟谁打过?别人怕他白子画,可不包括我。”
  “姐姐,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我……我不想看到你们两个打架……”
  一个是师父,一个是姐姐,她哪边都不希望受伤受疼,偏偏这两个人真要打的话她又拦不住,左边也是宝右边也是宝,总不能她插到中间当人肉盾牌吧。
  白子画冷觑了会儿杀阡陌,上前两步牵起花千骨的手,什么都没说就要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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