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陇西侯挨了夫人的打

  “哼,你少拿话吓唬我,不就是件衣裳;
  “哪怕它寸锦寸金,你老子我赔得起!”商扬再度举起家法,眼看着木棒就要落在伏绾身上。
  “啪!”
  伏夫人左手拦住家法,右手可就打在了商扬的脸上。
  打耳光的声音虽不大,可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商扬捂着脸,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伏夫人——
  自打他入赘到伏家,已近二十年。
  这二十年里,伏夫人别说动手打他,连重话都很少说。
  是以他放开胆子,以赘婿的身份纳妾不说;
  第三个孩子鸿烈也随了他姓。
  妾室同样给他生了一儿一女;
  于是他更加蹬鼻子上脸,有了宠妾灭妻的心思;
  那时他虽不知伏夫人中了毒,但早已动了“以七出中的‘恶疾’休妻”的念头。
  若不是伏绾重生,找了连太医给母亲解毒、又用手段让冯姨娘母子三人出局;
  恐怕此时陇西侯府的主母,早已和前世一样改姓“冯”了。
  “这衣裳出自东宫,是绾儿和太子的定情之物;
  “侯爷的家法落在衣服上,打的不是绾儿,是东宫的脸面。”伏夫人淡淡说道。
  她到底是真正的贵族出身。
  虽然被大长公主保护得太好,恶毒、阴险的手段她一点没学会;
  但宫廷私底下的规矩,她比商扬这种靠入赘封侯、一步登天的人懂得更多。
  前世,商扬虽将冯姨娘扶了正;
  可据锦枫说,冯姨娘作为陇西侯填房,虽年轻貌美,可完全不懂上层礼仪;
  在各种正式场合,没少闹笑话;
  大家都说,她比原配夫人差远了、
  “搞不懂陇西侯怎么找了这么个女人”。
  只有商扬把她当成宝,捧在心尖。
  或许,确实只有冯姨娘才是最“配得上”商扬的那个女人。
  对伏绾来说,那衣裳才不是什么“定情信物”;
  那是元慎赔给她的。
  她分得很清。
  不过伏绾并未纠正母亲话中的错误。
  在伏绾眼里,母亲对父亲向来逆来顺受;
  还把前世的她,也养成了逆来顺受、任小人揉搓的温吞样。
  可是这个一向逆来顺受的母亲,愿意为保护她,打丈夫的脸;
  这倒是让伏绾对母亲改观不少。
  解决了冯姨娘母子和姜寒之后,伏绾担心自己进了东宫,母亲在家怎么办?
  不过如果伏夫人能一直像今天一样清醒,伏绾倒是放心了。
  或许是因为挨了打,也或许是惊讶于夫人的异样;
  总之,商扬放下了家法。
  可伏夫人没有放过他。
  “听侯爷方才骂绾儿的话,对妾身有各种不满;
  “不如趁这个机会,侯爷一次性说清,省得存在心里难受。”伏夫人笑道。
  这一笑,云淡风轻,却透着绝望。
  “夫人不用拿话酸我,有这功夫不如好好教导闺女;
  “省得她日后进东宫丢我陇西侯府的脸面!”商扬转过脸,避开自家夫人的目光。
  伏夫人道:“依妾身看,该学礼仪的是侯爷:
  “学学别人家赘婿是怎么做的。”
  商扬此生最恨别人提他入赘的事;
  可此时也只能忍着怒气回道:“夫人有话,不如回房慢慢说。
  “夫妻本是一体,何故在这前厅吵嚷,让下人看了笑话。
  “若传出去,我日后还怎么带兵?”
  “哦?不是侯爷拎着家法,让我母女俩前来‘受审’?
  “怎么现在又要回房了?
  “我不过随口说了两句,侯爷就怕下人笑话;
  “侯爷对绾儿又骂又打,怎么不怕绾儿被下人笑话?
  “若传出去,绾儿日后还怎么管理东宫?
  “侯爷对冯氏母子三人,若像对绾儿一样心狠手辣;
  “陇西侯府也不至于落得个脸面无存的下场!
  “‘夫妻本是一体’?不错;
  “可古人也有云:
  “至亲至疏夫妻。”伏夫人冷笑道。
  “我说夫人,差不多得了。
  “骂也让你骂了,打也让你打了;
  “这家法到底没落到绾儿身上,你又何苦揪着不放?”商扬把脸一沉。
  “揪着不放?
  “好,我今日就让侯爷看看,什么叫‘揪着不放’!
  “来人,上书大司徒,我要给鸿烈改姓!”伏夫人说完,便有丫鬟应声前去。
  商扬忙把那丫鬟叫住。
  “夫人,当初可说好:
  “第一个儿子和第一个女儿跟你伏家姓;
  “后面的孩子都跟我姓。
  “你可不能言而无信啊!”商扬急急地说道。
  “第一个女儿是绾儿,第一个儿子是鸿烈。
  “鸿烈难道不该随我姓‘伏’?”伏夫人笑道。
  “夫人,你是不是忘了……
  “我们还有个大儿子,他生下来就没了。
  “鸿烈是第二子。”商扬吞吞吐吐。
  伏绾皱了眉。
  府上皆知,她那出生三天即夭折、连名字都没起的弟弟,是夫人的平生最大的心病;
  下人们、乃至伏绾和伏家亲戚,都小心翼翼的,刻意不提起这事;
  连横死在暗巷的冯姨娘,面子上都知道不拿这事说嘴。
  可商扬倒好,为了给孩子争姓氏,大喇喇揭开妻子的伤疤。
  “哼,妾身哪敢忘!
  “我不但记得那孩子;
  “还记得那孩子刚死,你非但丝毫没有难过的样子,还一脸得意;
  “说我以后生的孩子都得跟你姓‘商’;
  “还记得那孩子还没下葬,你就和冯氏那小贱人鬼混在一起;
  “还说我欺负她,影响了她肚里的野种!”想起夭折的孩子,伏夫人不免落泪。
  “你别整天把‘贱人’和‘野种’挂在嘴边;
  “都是女人,嘴上积点德。
  “尤其是好好,她现在贵为公主……”商扬以为自己占了理,又得意了起来。
  伏夫人只是笑笑:“既然侯爷这么心疼那贱人和她下的贱种,不如把鸿烈还我;
  “再把贱人找回来,让她多给你下几个别的男人的小贱种;
  “想必侯爷一定不会介意,孩子不是自己的吧?
  “反正侯爷一向如此:
  “亲生的孩子看不上,对野种百般关怀。
  “侯爷有拿当初的约定说事的时间,不如找大司徒和司刑寺卿问问:
  “赘婿的孩子,到底该跟谁姓?
  “看人家理不理会你口中的‘第三个孩子起就该随父姓’的约定!
  “侯爷若非拿约定说事,那倒也不是不行。
  “只是我想问问,那孩子起名没?
  “每次找你给孩子起名,你都推三阻四,说‘连男女都不知起什么名’。
  “既然夭折得早,又没起名,如何占了随我伏家姓的名额?
  “今天就是你商家列祖列宗来了,一齐站在这里;
  “鸿烈也得跟我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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