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碰瓷

  “你帮了我,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丛业要走时,小成又跪在丛业面前,磕了三个头,他郑重跟丛业说。
  丛业将人扶起来,“我要你的命做什么?”
  “救你不过是举手之劳。”
  小成盯着丛业看,想将丛业的相貌记在心里。
  丛业不需要,他也要报恩。
  二冬子打量这破庙,对小成说:“这里不安稳,你还是带着你娘找个院子租住,哪怕破些也比这里强得多。”
  小成回头看着眼睛还红肿的妇人,“我晓得。”
  “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也能帮你。”二冬子拍拍小成的肩头。
  小成跟妇人一个还小,一个拖着病体,恐怕就是去租房子,人家牙行也不愿接这笔生意。
  “多谢。”小成学着大人的模样,朝二冬子抱拳。
  其实他走街串巷许久,也见过有人家门口挂着租售的牌子,他还知道有一处院子租金极便宜,因那院子是个鬼屋,多年前曾有人家被灭口,之后倒是有人租住过,听说一直闹鬼,到后来连左右邻居都搬走了,小成知道人心比鬼恶多了,他不怕。
  离开破庙,二冬子还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就在这时,前面过来两个佝偻着身子的老乞丐,还未靠近,丛业跟二冬子就闻着一股与破庙里头味道极为相似的恶臭。
  在与二人擦肩而过时,贴着二冬子走的那个乞丐捂着腹部,哎呦哎呦叫起来,不待二冬子反应,那乞丐直接倒地,他抓着二冬子的裤脚,喊道:“你干啥打我?”
  二冬子惊的往后跳,想甩开老乞丐枯瘦的手。
  谁知老乞丐力气却不小,二冬子跳开,老乞丐被带着往前扑,这回脸着地,恰好地上有块凸起的石块,老乞丐鼻子撞在石块上,鼻下顿时血流如注。
  老乞丐一摸鼻子,“血——”
  随即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二冬子傻了,他愣愣地看着地上不省人事的乞丐,“嫂子,我没碰着他。”
  另一个乞丐眼睛一转,开始嚎,“你们杀,杀人了!你们不能走。”
  二冬子有些急,“是他自己先抓着我的。”
  “我要去告官!”说着,作势要往县衙的方向去。
  若是一般百姓,遇着这情况,多是要赔点银子,息事宁人的。
  二冬子与人也动过手,可这种还没碰着就倒的事他以往还不曾遇到过,他也真怕地上的老乞丐死了,二冬子不知所措地看向丛业,“嫂子,我是无心的。”
  “他没事。”不过是晕血罢了。
  这老乞丐是趴在地上晕厥的,丛业不愿碰着他,只用脚尖将人掀了过来。
  鼻血糊了满脸,有些流入口中,若不将人叫醒,恐怕会呛着。
  丛业对二冬子说:“去寻一根细树枝,要一头尖细些。”
  丛业开口,二冬子就有了主心骨,他在地上寻了一圈,找到丛业要的树枝。
  摸了一下树枝尖头,丛业走向老乞丐,在另外两双眼的盯视下,不客气地一下戳向老乞丐的人中。
  老乞丐疼的猛地睁开眼。
  “你看,这不就没事了?”
  老乞丐只觉得鼻子不是自己的,他颤抖着手,指着二冬子,“你伤了我,你不能就这么走了。”
  “我们不走。”丛业微微弯腰,望进老乞丐的眼底,“你们想报官?那就报吧。”
  没料到今天遇上了头铁的。
  这两老乞丐也是滚刀肉,他们已经无家可归,无饭可食,更是烂命一条,他们不怕官府。
  事实上,这一招他们用过不少回,能讹到银子最好,讹不到,他们也愿意被抓去坐牢,起码在牢里,他们一天还有三顿饭吃。
  哪怕吃不饱,也比外头一饿好几天的强。
  “那就报官!”老乞丐这回比往日还硬气。
  他脸上的伤就是最好的证据。
  然,下一刻,老乞丐嘚瑟的表情就僵硬在脸上。
  “到时你不如跟县令大人说说二三十年前你杀了一家四口的事。”
  老乞丐忍不住哆嗦,他控制不住去看丛业的双眼,那双黑的几乎能将人溺毙眸子里,老乞丐觉得骨头缝里都泛着寒意。
  一张口,他上下牙齿嘎吱作响。
  “我,我没有。”
  “那一家四口,是夫妻二人,及一双儿女,儿子约莫五六岁,女儿还在襁褓中。”
  老乞丐脸皮抖动,浑浊的眼底泛着恐惧,他往后避,再顾不得脸疼,爬起来就跑,“你胡说!不关我的事。”
  另一个老乞丐吞了吞口水,不敢多说一个字,他往后退几步,确定丛业够不着他后,也掉头跑。
  二冬子抬脚就要追,却被丛业拉住。
  “嫂子,他杀人了,我们报官。”
  丛业这回却拒绝,“报官也无用。”
  这老乞丐杀了那一家四口后,卷走他们家中财务,后一把火将那家烧了。
  那一家四口尸骨无存。
  且这事不是发生在安和县,他们便是报了官,县令也不会为已无证据,且是二三十年前的旧案奔波。
  “那就这样算了?”二冬子不甘心。
  凭什么杀人凶手还能活在世上这么久?
  “他活不了多久。”丛业却心平气和,“他的报应还在后头。”
  在人无能为力时,只能期盼着上天能惩罚有罪之人。
  只是这世上多是不公之事,做了坏事遭报应的不过寥寥无几。
  丛业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至少这老乞丐日后死的够惨。
  丛业看到的是他躺在破庙中,浑身是疮,蛆虫跟苍蝇争先恐后地趴在他身上,老乞丐最后连自杀的力气都无,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日渐腐烂。
  到后来,同住的乞丐受不了这味,有两人趁夜将老乞丐拖出破庙,扔在路边。
  老乞丐活活被冻死。
  二冬子这才压下愤怒,“他不得好死。”
  “你说得对。”丛业附和,“且死无葬身之地。”
  古人都信今生来世,这乞丐没有好下场才是最他最大的惩罚。
  二冬子不好意思地挠头,“嫂子,对不住,是我方才没注意,差点被讹上,还得让嫂子费力帮我。”
  “若你过意不去,等下给我买几个包子。”丛业也不跟他客气,“我要四个肉包,四个素菜包子。”
  二冬子高兴地点头,“嫂子,我这就去给你买,方才过来时我看到路边有卖包子的。”
  二冬子给丛业买了八个肉包子,八个素菜包子,他说剩下的是给桑启哥的,他不光给丛业买了,也给蒋婶买了两个肉包两个菜包。
  等牛车往回走时,已是半下午了。
  在县城等丛业二人时蒋婶没见不耐,不过等出了城门,她还是忍不住长舒一口气,“这县城再好,我还是觉得咱村好。”
  在这里,蒋婶总觉得手脚都不知往哪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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