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暴君的心肝(16)

  一连走了两日,车队在一个叫曲州的大城停下。
  阮枝跟着众人进城后,发现这里繁华异常,尽是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行人和商人。
  甚至还看到了长相截然不同的异国人,深邃的眉眼加上一头卷曲的长发,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这种异国人大多数都是商人,浑身上下叮叮当当的宝石揭示了他们的富有。
  “听说东胡族使臣带着他们的公主一同来拜见陛下,目的是什么大家都清楚吧。”
  “要我说,与其去讨好陛下,还不如讨好我们老大,好让大人给他们行些方便。”
  “本公子对那等子异女没兴趣,男人婆我可不喜欢。”
  一阵哄笑声响起,阮枝忍不住侧头看去,见到一群纨绔子弟围着一名东胡族商人,心道原来又是这种蠢货。
  季尧依旧是穿着一身黑色的锦袍,仿佛钟爱这个深沉的颜色。
  他不容分说的将阮枝拉到自己身旁,质问道:“你在看谁?”
  一副质疑老婆红杏出墙的样子。
  天知道,她可不承认这狗屁的位份,也不可能当狗皇帝后宫的女人,最后凄惨的死去。
  她可是新时代独立女性,绝不做男人的三妻四妾。
  不过,虽然心里是这样想,但为了稳住这男人,阮枝面上没有带出分毫情绪。
  她指了指那堆嬉笑的纨绔子弟,“喏,他们。”
  男人眼眸微眯,不信任她的话,余光看到不远处的钟峻,心里冷笑。
  依他看,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分明是在看那什么钟峻。
  不过一个小小的中郎,有何好看,莫不是两人早就熟识?
  又或者这一切都是有心人设计好的。
  安庆王吗?
  阴谋诡计在脑子里不断浮现的皇帝陛下,看向阮枝的眼神多了一分凌厉,警告她:
  “孤最厌恶自作聪明的人,希望你能明白。”
  阮枝:“……啊?”
  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阴晴不定的狗皇帝,她要是信了泰安的话,她就是猪。
  还说什么陛下从未对其她女人如此耐心,说她是唯一一个能接近陛下的女人……
  屁!
  阮枝双手环胸,忍气吞声的扭开头不理他抽风似的警告。
  “陛下不信我说的话,那为何还要问?”
  “孤乐意。”
  尼玛!
  阮枝在心里不停的给这个狗男人竖中指。
  季尧相反,他看着阮枝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心情好了一些。
  他就是要让这个女人知道,谁才是她该讨好的人。
  哼,一天天惦记别的男人!
  泰安侯在两人身后,仿佛压根没听到这两人的话,一脸淡然的提醒道:
  “陛下,那位就是曲州太守范守仁的幼子范多宝。”
  阮枝跟着望去,发现泰安说的那人就是刚才那群纨绔子弟的头头,嫌弃东胡族女子是男人婆的那位。
  她虽然不知道狗皇帝为什么要隐瞒行踪,但她知道,这曲州太守要倒霉了。
  没看到这男人笑的那么可怕吗。
  “陛下,您别笑了。”阮枝搓了搓自己手臂,委婉提醒他。
  电视剧里的大反派都没他笑的那么邪恶。
  季尧瞬间拉平嘴角,冷冷的看过来,威胁道:“你很有意见?”
  阮枝马上认怂:“不敢。”
  众人寻了个大客栈住下,泰安作为大总管,安排的面面俱到,连阮枝的伙食都掌握的极好。
  阮枝一边享受美食,一边忍不住想,如果在宫里她能吃上这样的饭,还会想办法逃跑吗?
  估计是不会了。
  人啊,太容易被腐蚀了。
  阮枝只不过沾了皇帝陛下的光,被皇宫大总管伺候了两天,她就已经舒坦的不想动了。
  怎么会有人真的这么有眼色呢,甚至都不用她说,一切都准备的妥妥当当。
  在曲州住的第三天,阮枝承认了一件事情:封建社会也不全是糟粕。
  “孤瞧着你同猪猡也没什么差别。”季尧在阮枝坐着坐着又躺在榻上后,忍无可忍的出言讽刺。
  阮枝继续躺平,淡定的回嘴:“不,还是有差别的,起码我长得漂亮。”
  “你?漂亮?”
  疑问句深深的伤到了阮枝的心,她咕涌了两下,躺的更平了。
  季尧看不下去,起身将她拉起来,“走,孤带你去看戏。”
  “我不去。”
  “恩?”
  “去,我去。”
  阮枝生无可恋的跟在男人身后,连路过钟峻都没能让她回神。
  “给她准备点吃的。”季尧心情好了些,也有心情吩咐一旁的伺候的人给他的爱妃准备零嘴。
  所以,当阮枝被男人带着坐在刑场高台上时,看着一桌子各色各样的零嘴,半晌没有说话。
  季尧以为她害怕了,视线落在她的背影上,问:“怎么?害怕了?”
  “好吃。”阮枝扭头看向男人,并推荐一个红色的果脯。
  罢了,对猪说话和对牛弹琴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季尧斜靠在桌子旁,右手食指轻敲太阳穴,神色轻松且带着一丝……兴奋。
  兴奋什么?阮枝不理解。
  这男人成天沉着一张脸,难得见到他舒展开眉眼的样子,一时竟有些看呆了。
  面如冠玉,眉如墨画,黑眸深邃锐利,不似人间帝王,倒像是阴间阎王。
  想到这里,她拍拍自己的脸,将那些不必要的情绪通通丢掉,一心一意的品尝美食。
  直到尖锐的鼓声密集的响起,将阮枝的眼神拉回了面前的空地上。
  此时还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的阮枝,看到广场中央的台子,还以为是戏台。
  当然,因为她有点近视,所以也没看清戏台上摆放的虎头铡。
  一队士兵有序的进厂陈列在两侧,一名类似“司仪”的男人高声喊道:
  “带犯人上台——”
  阮枝猛的扭头,盯着季尧:“这是什么地方啊?”
  季尧饶有兴致的挑眉,“你不知道?”
  阮枝自我怀疑道:“我…该知道吗?”
  “没关系,你马上就知道了。”季尧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颇有兴致的看着台下。
  阮枝心里越来越沉重,她总觉得接下来不会有好事发生。
  事实她的猜测也没有错。
  当曲州太守一家被押送至刑台时,阮枝才意识到什么。
  “这就是你说的‘好戏’吗?”
  “当然,很有趣不是吗。”皇帝陛下兴致勃勃的向她介绍下面人的身份。
  “范守仁是先帝一手提拔上来的,多次立功,将岭南一带治理的井井有条,曾经还当过孤的老师,也算是有些缘分。”
  阮枝:好一个“缘分”。
  她就知道,和这男人沾边就没好事。
  季尧见她不感兴趣,反而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自己,也再介绍下去,而是专心欣赏下面的好戏。
  “陛下饶命!”
  “臣有罪,可妻儿无辜,求陛下饶他们一命。”
  “我不想死,爹,我不想死!”
  “老爷,老爷——”
  当范家五十多口人全被押上去,原本安静的刑台瞬间乱的像菜市场一样。
  阮枝猛的起身,“我不看了,我要回去!”
  “站住。”男人冷冷淡淡的声音叫停了她。
  阮枝一回头,撞进季尧晦暗不明的眼底,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光一样,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季尧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只是命令道:“坐下。”
  “我……我想回去。”
  “孤现在心情不好,劝你最好乖乖听话,否则——
  你不会想知道的。”
  季尧的话并不重,甚至他的语气也没有丝毫变化,可阮枝就是知道,这时的他才是那个杀伐无数的暴君。
  她不敢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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