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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还以为你哭了呢

  比赛戛然中止,十一班球员一拥而上,季冠军率先蹲下查看严以的伤势,问他有没有伤到哪里。
  齐耳有些傻眼了,努力回想刚才的画面,几个人推搡之间,他确切感觉自己撞到了人。可让他尴尬的是,撞到谁不好,偏偏撞到了严以。
  “你行不行啊,稍微碰了一下而已,不至于吧。”
  “齐耳,你还讲不讲理了,是你先撞到人的。”听到齐耳不咸不淡的话,季冠军气不打一处来。
  “没事。”严以揉着瞬间肿起来的脚踝,嘴上说着没事,表情却十分痛苦。
  “那就起来继续啊。”齐耳昂着脖子说,“长得人高马大的,一碰就倒,这么不堪用,不如去旁边歇着。”
  季冠军终于忍不了了,拨开人群冲到齐耳面前,额头的青筋暴起:“急什么,打你们还不是小菜一碟。你撞了人,连声对不起都不说,怎么个意思,给我来劲是吧?”
  这时,林好及时把齐耳拉开了,然后怒视让他闭嘴。不然,以齐耳嘴欠又死要面子的性子,再多说两句,非得跟季冠军干起来不可。
  “严以,你没事吧?”李染和也跟着林好跑过来,看他倒下那一刻,她心里猛然一紧,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把似的。
  “没事,脚扭了。”严以立即强撑起笑容。
  李染和关心的问:“你感觉怎么样?我们那边有药箱,过去帮你上点药吧。”严以膝盖皮肤擦破了一块,脚踝处,肉眼可见的肿的厉害,他这样肯定打不了了。
  季冠军直接背起严以,到场外休息区。
  李染和急忙打开医药箱,但她不太懂里面的药怎么用:“林好,用哪个?”
  林好拿起一瓶气雾剂,说:“先用这个,能起到止痛消肿的作用,现在看不出具体伤到哪了,等一下最好还是去医院看看,万一伤到骨头就不好了。”
  李染和蹲在地上,把严以的脚抬起来一些,尽可能轻且慢的,在浮肿凸起的地方喷上药,到膝盖的时候,严以眉头微微皱起,闷哼着“嘶”了声。
  李染和缩回手:“对不起,很疼吗?”
  严以马上眉头舒展,说:“谢谢,不疼。”
  “嗯,那我再轻点。”李染和紧张地有点不敢下手了。
  还有十多分钟,比赛才结束,即使中途有人受伤,也要遵循比赛规则。经过这么一出意外,一班球员个个灰头土脸的,林好得去安抚一下他们的情绪,临走前,对严以说:“刚才是我们球员有错在先,齐耳他……等会结束,我会让他来向你道歉。”
  严以说:“不用,他也不是故意的。”
  运动比赛场面激烈,换谁都会有磕着碰着的时候,这些都是平常小事,谈不上谁对谁错,严以相信齐耳只是一时心急,并不是故意针对他。
  球场上重新开始了,十一班换了替补队员,但他们丝毫不受影响,势头依然强盛。这场比赛,结局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剩下的时间,不过走个过场罢了。
  “严以,我刚去医务室了,这个冰袋你放脚上敷一敷,还有止痛药,医生说吃一粒就可以了。”万雅识满眼心疼的看着严以,“你脚肿的这么厉害,疼不疼?”刚才,她第一个发现严以表情不对,然后飞快的冲到他身边,可她口袋里只准备了创可贴,于是,毫不犹豫地朝医务室跑去了。
  万雅识前脚刚来,后脚他们班七七八八个女生一下围了过来。她们一边关心严以的脚伤,一边忿忿的为他鸣不平。
  “想不到一班就这点本事,打不过就打不过,竟然使下三滥的手段,我看他们就是嫉妒,不会以为把严以搞下去,我们班就没人了吧,真是太好笑了。看着吧,我们班肯定会赢的。”
  “好了,别说了。比赛还没结束呢,你们去给季冠军加油吧。”注意到严以脸色越来越难看,万雅识把那几个聒噪的女生支开了。
  比赛结束后,季冠军坚持要带严以去医院。到了医院拍片检查完,医生说是较为严重的脚踝扭伤,好在只是肌肉软组织拉伤,里面的骨头没事。医生开了一些活血化瘀的药,叮嘱回去之后,要间断性的多冷敷,近期不要进行剧烈运动。然后观察了一会,就让他们回家了。
  一班输了比赛,大家心情都比较低落。齐耳郁闷的在球场边上躺着,学魔三子哭丧着脸,只有余意似乎没受什么影响。他沉心定气,一边收拾衣物,一边满是淡然的说:“输给十一班不丢人,大家也都尽力了,以后有机会,我们再战一次。”
  余意走后,黄凛然跑去找齐耳说话:“经过这次比赛,感觉很不一样,我也学到了很多东西,原来真正的比赛这么锻炼人,大家一起尽情挥散汗水的感觉,太他妈爽了。以后要是有机会,我们三个一定还会再来。”
  齐耳躺着不动,不耐烦地应付一声。黄凛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比赛结果,完全在林好的预料之中,她比较冷静,但她知道齐耳争强好胜惯了,肯定输的不甘心,不过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安慰他。她双手揣兜,慢慢靠近齐耳,用脚尖一下一下踢他的鞋底,半天竟一点反应也没有,要搁平时早跳起来了。
  林好“咳咳”干咳两声,说:“要不先回吧,今天也都累了,大家回去好好休息。”
  学魔三子捡起书包,搭在肩膀上,歪歪扭扭的走了。
  李染和说要等一会宋姚遥,她去取东西了,很快就回来。
  过了一会儿,宋姚遥拎着纸袋子来了,李染和打开一看,是一双崭新的白布鞋:“新的吗?要是画坏了怎么办?”
  鞋子后跟有一个五角星的图案,感觉这个标志应该挺贵的。其实,李染和以前试过,鞋太旧了不好上色,也不好看,她自己买的新鞋很便宜,画坏了也没关系,可要是给别人画,万一没画好,或者画完了不喜欢,那就没法交代了。
  宋姚遥很是不在意,让她只管大胆画,图案也让她自己设计,只要最终好看就行。
  她们说话时,几个隔壁班的女生从旁边经过,宋姚遥突然音量调高了半个度:“我还有很多没穿过的新鞋,画不好也没关系,大不了就不要了呗,我这双新鞋,就当给你练手了,你们画画的也有失手的时候,不过你放心好了,就算画坏了,我也不会怪你的。”
  路过的女生应该听到了,侧目向她们看过来。李染和赶忙收起纸袋,然后再三保证:“不会的,我一定帮你画好。”
  “那就交给你喽。”宋姚遥满意的扬起下巴,仿佛一个施人恩惠的女菩萨一样,脸上带着浮夸的笑意。
  不知道为什么,李染和在宋姚遥面前,总显得有些卑怯,她不但没有感觉到被指使,而且,还会不自觉的迎合。
  “染和。”
  林好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去看看齐耳。
  这都好大一会了,齐耳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坐在地上,垂着脑袋一声不吭,像开水锅里煮过的菜叶子一样,整个人看上去皱皱巴巴的。
  “还以为你哭了呢。”李染和蹲在他面前,低头歪着脖子从下往上看。
  齐耳猛地抬头:“你才哭了呢,你看我像爱哭的人吗?”
  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李染和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原来这么不经逗。李染和坐起来,笑笑的看着他:“别坐着了,吃饭去。”
  齐耳瞬间恢复如初,开眉展眼地说:“你要请我吃饭?”
  李染和说:“可以,快起来走吧。”
  齐耳起来,追在李染和屁股后面,怕她跑了似的。“说好了,不许反悔啊,我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走路都有点晃悠,必须得吃顿大餐才能补回来,鲍鱼龙虾牛排,满汉全席,统统给我安排上,我要吃穷你。”
  林好和向臻臻对视一眼。林好微笑中透露着无奈:“这就没事了?我真多余担心了我,早知道这样,早点说去吃饭不就好了。”
  向臻臻说:“他从来深沉不过三分钟,幼稚还不自知。”
  出校门时,天色渐黑了。
  出了校门,向右100米左右,就是岳麓山公园,此时,正充满了浓浓的烟火气。
  推着小车卖花的摊贩,一边走一边吆喝,漂亮的鲜花让整条街笼罩了一层浪漫气息;穿着军背心的大爷,手持拖把一样大小的笔,蘸着水桶在地上肆意墨写;闲庭散步的老人,走两步停两步;一路竞走的大妈,边走边敲胳膊敲腿;遛小朋友的年轻宝妈……
  公园对面,有一家名叫“小慧烧烤”的烧烤店,这里是李染和他们聚会时常来的地方,算是他们的根据地。店老板是一男一女,他们曾一直管女的叫小慧姐。一次偶然,隔壁老板娘过来借东西,冲着带孙子玩耍的老奶奶喊“小慧奶奶”,他们才惊喜的发现,原来这是奶奶的店,奶奶名字叫小慧,瞬间觉得奶奶好可爱,年轻时一定是个漂亮淑慧的大美女。
  小慧奶奶的这家店,以前是卖早餐的,开了很多很多年了,年代久远到,七中很多老师还是七中的学生时,这家店就已经在这了。那些毕业后,怀念七中美食的学生,一定少不了这家,也一定少不了这家的皮蛋瘦肉粥和麻辣豆腐脑。比如说李染和,在家谎称没胃口,其实是为了留着肚子到这来吃早饭。
  店里交给儿子儿媳后,加了一项烧烤业务,小两口勤恳能干,亲切热情,生意做的挺红火。
  李染和他们算是熟面孔了,进去不用招呼,自己就找地方坐下了。
  “李染和,你礼貌吗?一顿烧烤就把我打发了?”齐耳抱怨她请人吃饭没心意,点菜的时候却一点不客气,把自己最爱吃的鸡胗、羊肉筋、小脆骨、猪蹄等,统统都点了一遍,末了还加了一罐啤酒。
  李染和本想把菜单上的啤酒划掉,被林好给拦住了,说看在今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由他去吧,待会看住他就是了。
  等上菜的时间,大家都有些沉默,可能太累了不想说话。李染和坐着发呆,思绪游离时,想到了严以,也不知道他的脚现在怎么样了。
  陆续上菜了,大家边上边吃。齐耳就着啤酒,一言不发,只顾往自己嘴里塞吃的。
  林好看得出,他心里还在郁闷,别看他平时上蹿下跳,没心没肺的,遇到这么点小事,就蔫儿成这副德行,太小孩子心性了。但还有一件事,她必须说到做到。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道歉?”
  明知道这话是问自己的,齐耳像没听见一样,继续把签子上的肉撸到碟子里,然后满满一大口全塞进嘴巴。
  他这样,像八百年没吃过东西似的,李染和嗔怒道:“我钱包里可没多少钱,你这么个吃法,一会没钱结账,让老板把你扣下来,洗碗刷盘子抵账。”
  齐耳眼角一撇,说:“不是还有她们么?”
  林好挥手说:“我打爆你的头。”
  齐耳动作迟缓的向后一闪,见她没有真要打的意思,嘴巴鼓囊几下,继续撸签子。
  林好说:“看看你现在什么德性,像个小孩似的,不就输个球吗,还要我们三个哄着你,有点男子气概行吗?看看人家余意,多豁达洒脱,人家就算考试丢了第一,也不会像你这样要死要活的。”
  “哼,他就算输一百次球,也不可能丢了第一。”齐耳说。
  “你就输了一次球,搞得像输了一百次一样。”林好说。
  “我又考不了第一。”
  “还挺有自知之明,你能有啥可丢的,除了丢人。”
  李染和突然想起来,问道:“齐耳,你和严以是怎么认识的?”
  齐耳又像聋了一样,半天不说话。林好把他手里的鸡翅抢过来,说:“小时候一起玩过,搞得跟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到手的肉没了,齐耳敢怒不敢言,丢给林好一记白眼,然后擦了擦手,拿起喝到还剩一半的啤酒,一饮而尽,喝完打了个嗝,说:“小时候的事了。”
  像在遥想很久以前的往事,他越表现出一副深沉的样子,越是勾起了李染和的好奇心。李染和着急探问:“小时候就认识了,那你们不应该很熟才对?”
  齐耳突然不耐烦:“你这么好奇干什么,你不是和他也很熟吗,干嘛不自己去问他?”
  向臻臻不想看他装腔作势了,说:“行了,别装了,磨磨唧唧的,不想说就别说了,还不如直接问林好呢。”
  齐耳一下急了:“林姐,不许说。”
  “那你自己说。”林好也失去了耐心,这几个字,声音压到极重。
  “好吧,既然,你们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好好说说吧。”齐耳没几分酒量,一瓶啤酒下肚,脸上白里透着红,粉扑扑的,像抹了腮红似的。
  顿了顿,他继续说:“小时候,大概一年级吧,我去姥爷家过暑假。姥爷家小区旁边,有个小游乐场,我没事就去那玩。严以住他爷爷奶奶家,也在那附近小区,然后玩的时候,一来二去就认识了。他小时候不爱说话,还胆小爱哭,一个朋友都没有。可我不一样啊,我是那一片的孩子王,小朋友们都喜欢和我玩。我看他老实巴交的,就喊他一起,可他这个人,像个闷葫芦似的,我们玩的游戏他都不会,弹玻璃球击不中,抓人又跑不快,久而久之,其他小孩就嫌他玩的不好,都不怎么带他,他就落单了,经常孤零零的一个人在旁边看着。
  后来,好几天没见他,我就去他家找他。他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搭积木,我就和他一起玩,眼看快要成功了,可我刚要站起来,‘哗’一声全倒了,我以为是我不小心碰倒的,跟他解释了半天,没想到,他竟然哇哇大哭起来,哭天喊地的要找妈妈。我当时就吓傻了,以为他要找他妈妈打我呢,然后拔腿就跑回家了。之后再没敢去找他了,直到有一次,在路上看见他爷爷,就问严以怎么没出来玩,他爷爷说让他妈妈接走了,我还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心里难受了好一阵子,不过过了几天他又回来了,我就特别开心的去找他玩。
  他胆子可小了,游乐场的游戏他都不敢玩,一个人的时候连滑梯都不敢下,真的,都是我在后面护着,他才敢往下滑。我就想给他练练胆儿,免得以后让人欺负了。游乐场的平行梯,就是两端的梯子可以爬上去,中间有横杠,手把住横杠可以打秋千的那种。我先给他做了示范,让他从一侧爬上去,身体从梯子中间一钻,屁股坐在梯子上,两只手抓住头顶的横杠,然后就可以往前走了。我问他行不行,他说可以,没想到他一蹬出去,荡了两下就不行了,跳也不敢跳,动也不敢动,就那么直直的挂在上面。我看他特别害怕,就赶紧去找凳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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