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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白兔和月亮

  再次醒来,已经到深夜了。屋里灯光昏暗,感觉到床头椅子上有人,严以声音沙哑的叫了声爷爷。
  自他睡下后,严利风一直寸步不离的在旁边守着,夜里支撑不住,刚眯了一小会。
  见他醒了,严利风赶紧开灯,拿起桌子上的保温杯:“小以,感觉怎么样,来,喝点水。”
  严以觉得嗓子刀割一样刺痛,但还是强忍着喝了几小口。
  “爷爷,我好多了,你快去睡吧,不用在这守着。”
  “好好,好就好。”严利风接过水杯,紧锁的眉心舒展了几分,“刚才你妈来电话了,说等你醒了再打过来。”
  钟兰从外面推门进来,手里的电话已经拨通了:“你爸妈一直没睡,等你醒了跟你说句话。”
  “喂,小以。”
  “妈。”
  钟兰给严利风使了个眼色,两人出去关上门。
  “小以,爷爷说你感冒发烧了,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就是嗓子有点疼,已经没事了。”
  “小以,妈妈不能陪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
  “来,我说,打开免提,我跟儿子说。”
  “爸,我没事,你们别担心。”
  “儿子,不舒服就要说嗷,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你,我们都是一家人,生病了就要互相照顾,可不能自己扛着,爸爸知道生病了很难受,好好吃药,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虽然我和你妈不在身边,但我们绝对是爱你的,这辈子都不会变,爸爸妈妈只希望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你是个好孩子,乖啊,有啥事就跟我们说,爸爸永远爱你。”
  “小以,妈妈对不起你,你生病了也不能陪你,都怪我不好,总是让你一个人……”
  “妈,我真的没事,你放心吧。我从来都没怪过你们,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唉,你不怪我们就好,等十一放假了,我和你爸回去,我们一定多陪你几天。”
  “嗯。爸妈,我梦见你们了,梦见我小的时候,我们一起去海边玩,我和爸爸堆了一个大大的沙堡,沙堡里有窗户,有楼梯,有阳台,还有游泳池,爸爸抓了好多螃蟹放游泳池里,螃蟹跑出来爬到你的脚上了,你吓得哇哇叫,后来趁着爸爸睡觉,我们俩一起把他埋起来了。爸妈,我想去海边玩,等你们十一回来,我们和爷爷奶奶全家人一起去海边玩,行吗?”
  “好,只要小以想去,我们去哪玩都可以,妈妈答应你,十一放假我们一定回来,还有一个多月,乖乖等我们好吗?”
  “嗯。妈,我还梦见,小时候我问你一个月是几年,你说一个月是很多很多天。现在我长大了,我知道不管你们在不在身边,我们都会永远在一起,很久很久,很多年很多年,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我,我还有爷爷奶奶,他们把我照顾的很好,我也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对于严以的亏欠,像耕种在心里的一根树藤,深深扎在肉里,每次想起都刺痛难忍。父母不在身边,不仅仅是孩子的痛苦,也是大人的煎熬。得知严以生病,远在另一个城市的向晚秋和严庭叶夫妇俩,一晚上都没睡踏实,直到第二天一早,跟严利风通过电话,说已经醒了,夜里没发生什么事,这才放心下来。严以身体还没彻底恢复,严利风让他在家多休息一天,说什么也不让去画室。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严以在家躺了一天,临近傍晚醒来时,感觉身体轻快了很多,起床喝了口水,吞咽的时喉咙不再有拉扯的感觉,看来是彻底好了。
  放下水杯,拿起手机,屏幕按键没反应,这才想起一直没充电,手机关机了。充上电开机,手机一条消息都没有,严以不觉有些落空,转而自我安慰,她昨天就知道我生病了,肯定是不想打扰我休息,现在病好了,明天就可以去画室了。
  早上严利风给严以请假,马德乾接电话时,李染和恰巧路过,听见他提到严以的名字,说一半天不画不妨事,生病了就该多休息几天之类的,所以就猜想严以今天大概是不来了。中午吃饭想打电话问问的,结果有事一耽搁就给忽略了。
  严以生病的这两天,李染和也没好到哪儿去。
  从训练基地回来后,当晚夏愠一就一句问候都没有,这两天就像失联了一样,李染和给他发了很多短信,qq上也发了很多消息,但他一个字也没回。
  直到中午,好不容易打来一通电话,喂喂了两声就挂断了。李染和不知道他那边什么状况,只想着他们训练紧张,可能教练管得严不让用手机什么的。
  可是,教练也不能一天24小时都盯着吧,要是这样的话,季冠军怎么有空跟鹤蝶聊天?
  李染和有些想不通,为什么明明说过喜欢自己的人,渐渐地变得忽冷忽热,好像只有她单方面比较上心。
  她开始重新审视这段关系。
  一开始她对夏愠一的喜欢更像是欣赏和吸引,那种情感虽然热烈也很纯粹。可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得到对方的回应,夏愠一当面告白的那一刻,她甚至有一种心事被戳穿的羞耻感,但她没有逃避,而是坦然遵从了自己的内心。
  在那之前,她对他的好感,更像一场偷偷的暗恋,不张扬,不暧昧,不放纵,不想让他知道,藏在心里,随性而为。
  在那之后,好感一旦具象化,心态也就跟着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单纯的默默关注,而是想要索取更多的回应,总是把自己绷的很紧,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不像自己了。
  她就像寓言故事《白兔和月亮》里的白兔,从自由向往变得患得患失,在迷恋里迷失了自我,以至于感觉到力不从心和无所适从。
  这天晚上,夏愠一给她打电话了,借的季冠军的手机,他的手机训练时摔坏了,自己捣鼓修了一阵,也就是中午喂了两声的那通电话,修到最后彻底用不了了。
  电话里夏愠一没有说太多,大概聊了几句就匆忙挂断了。李染和也没在意,觉得借的别人的手机可能不太方便吧。
  夏愠一要训练到九月开学才结束,还剩两周时间,他们想联系的话都得通过季冠军。打了一两次电话之后,李染和觉得麻烦,渐渐地就懒得主动了。
  夏愠一倒是会发短信来,但李染和很少回复,就算回复也是简单几个字,毕竟是发到季冠军的手机上,有第三人在中间让她觉得特别别扭。
  两周之后开学,这天画室放了一天假,正好可以去学校报到。
  十三班来报到的只有一半,看了一圈也就体育生比较齐全。
  每年的现在特长班基本都是这种情况,班主任郭辉也没说什么,让他们做好信息登记,包括在哪集训,集训机构的名称、联系方式等,然后让家长签完字交上来就行了。
  一个暑假没见,郭辉还是老样子,站在讲台上垂着脑袋,只看见嘴巴一撅一撅在动,眼神毫无交流。
  “高三了,接下来几个月时间,对你们来说都比较关键,我们班学生在外面集训的较多,根据学校的规定,外出申请表一律家长签字才能通过,大家尽快交上来。另外,留在学校的,该训练训练,该上课上课,各科老师都照常和上学期一样。”郭辉顿了一会,似是在想有没有需要补充的,“等会班长和卫生委员安排大扫除,班长看着把没人在的空桌椅搬到教室后面去,能摞的就摞一起,尽量让教室整洁一些。还有班长去趟教务室,重新排一份点名表,在校的挪前面,不在校的往后,学号不用变,排好打印几份,各科老师都送到。那今天就这样,下午着急要走的,让家长给我打电话,申请表不要忘了交。”
  “站长”就是“站长”,不管什么时候,卫生时刻挂嘴边,像刻进dNA了一样。李染和一直有个疑问,郭辉外表形象看上去不修边幅,对教室卫生却要求很高,不免怀疑他到底是有洁癖,还是有强迫症,不过看他那样,好像哪头都不占。她觉得奇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就自己心里想一想,现在比较担心的是,待会郭辉一走,同学们怕是一下全跑光了,到时一堆活又得留给自己了。她快速扫了一眼座位上的人,脑海里大致分配了一下,必须在他们溜之大吉之前把各项任务分配出去。
  果不其然,郭辉刚走教室里就躁动起来了。李染和瞅准时机,正准备站起来宣布卫生安排,只见夏愠一上了讲台,随手还把教室门给关上了。
  “听我说啊,刚才班主任说了教室卫生得打扫,我安排一下,大家领了任务干完活,之后想干嘛都行。”
  李染和眼尖的发现,几个收拾完桌子屁股已经离开凳子的,听完夏愠一的话都老实的待在座位上了。
  夏愠一说:“刚才那张登记表呢?按照那上面的,不在的人的空桌椅,邻桌的人帮忙搬到后面挨着后门摆成一排,不要码太高,太高不安全可能会掉下来,其他人依次往前搬,把空出来的位置补整齐……”
  有同学打断:“夏班长,我前面没人了,我不想坐第一排。”
  又有人说:“是啊,能不能不搬,我们班统共没剩几个人了,桌子全搬到后面去,一进教室空荡荡的,一点人气都没有。”
  夏愠一拿到登记表,看了一眼,面带难色:“嗯,说的也是,要不这样,大家看看前后左右,把不来的桌子上的东西都塞到桌兜里,以后桌面上都不要放东西了,这样老师看见桌子空着就知道这个座位上没有人。”
  其实,郭辉说要把不在的人桌子搬走时,李染和心里挺不舒服的,不就短暂离开几个月,又不是永远不回来了,连座位都要撤走,感觉像被这个班级刨除在外了一样,未免有点太冷漠了。原来不止她一个人这样想,课桌是他们回来后继续奋战的阵地,即使人不在阵地也要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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