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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明知不该惦记,偏偏情难自抑

  洗完澡,擦头发,镜子里俊朗的面庞,不觉之间,轻轻叹了口气。
  我看起来真的很颓丧吗?
  夏愠一站在镜子前,呆呆地发愣。
  过了好一会,目光波动,镜中看到床头墙上的画框。有种熟悉的陌生感,仿佛画框里的人不是自己。会是谁呢?她亲手画的。他清晰地记得,去年夏末,那个霞光漫天的傍晚,她一只手捧着鲜花,另一只手举着手机,为他拍下这张照片时候的样子。
  终究,没舍得拿下来。
  明天下午陪我去一个地方。
  给齐耳发完短信,夏愠一继续坐在书桌前,猛然感到心头一阵空虚,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
  或许应该学习一会,有助眠的功效。他随便抽了一本复习资料,打开后,手里的笔却像不听使唤似的,半天一个字写不下去,两个眼睛直愣愣,盯着纸上的字,字里行间变得模糊跳跃,最后完全失去焦点,随之而来的是,眼睑刺痛,溢出了泪水。
  他仰头靠在椅背上。
  好笑。
  笑自己,事到如今,却还抱有幻想。也笑自己,可怜又可悲,甚至十分可气。
  他觉得自己像个贼,还是个失败了的贼。
  明知不该惦记,偏偏情难自抑。
  他总是控制不住的偷窥,和她有关的一切,比如,她在qq空间分享了一组照片,他便一遍一遍放大缩小,看了又看;她发了一句说说,“今日阳光含蓄,体感不详”,简短几个字,他揣摩了一上午,恨不得搬出新华字典,一笔一笔拆解开了分析;也有无法忍耐想见她的时候,他就跑去方圆画室楼下,一圈一圈盘旋,希望能远远看她一眼;这样还不满足,他便蹲守在她必经的路口,一次一次话堵在嘴边,汹涌却又不敢打扰,他多么希望每天送她回家的人是自己。
  他守得住的,只有教室里那张,她的桌子。一天擦两遍,干净的能照出人影。
  摸着空荡荡的桌兜,和他的心一样。他拿笔写下:
  我喜欢你。
  这么隐秘的角落,她能发现吗?
  他用略显笨拙的笔法,在旁边画了一对头像,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夏和李。
  他经常盯着她的座位出神,心中不由感慨,在自己未满18岁的人生里,好像从没有哪个冬天过得如此漫长。他厌恨冬天的寒凉,一边期盼春天的到来,一边拼命学习和训练试图用忙碌来麻痹自己,一边掐着手指头算她回学校的时间。他想方设法地打探,生怕漏掉她的任何一点点消息,甚至动了“利用”班主任郭辉的心思,想让他“下达命令”,在规定时限之内,所有人必须返校。然而,就是不敢亲自问一句:你考试顺利吗?什么时候来上课?
  我真的很想你。
  那天上午,训练考核教练不太满意,所以中午延迟了半个多小时,匆忙吃完午饭,夏愠一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教室,和往常一样,进门的第一眼,下意识先看向她的座位。喔!他险些失口叫出声来。怎么会?毫无征兆的……
  不是她是谁。她那标志性的齐耳短发,背后看脑袋圆圆的,几缕卷翘的小碎发随意搭在两侧,十分娇憨可爱。
  还好不是夜有所梦看花眼,她突然的出现,让他不知所措又惊又喜,脚底板像被钉在地上了一般,怔怔地站了好一会。似乎感受到了身后的注视,她缓缓回眸,许是没想到是他,她眼睫轻轻颤了两下,随即脸上浮起一抹笑容。他应该也想冲她笑一笑,但笑得太不自然了,强行挤出来的一样,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好久不见”的喜悦。一时无话,加上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她很快便转过头去了。
  恍恍惚惚回到自己的座位,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全是她那一抹甜美的笑容。下午两节课,第一节课,平复心情,第二节课,还在平复心情。他很想和她说话,要是齐耳在,不用满肠子搜刮理由跟借口,假装过去找他就好了,现在却连靠近她的座位都不敢。满身臭汗,太脏了,早知道就算厕所里冷水浇头,也要把自己收拾的干净利落的出现在她面前。
  不对。日思夜想都想见的人,不应该时刻准备着吗?为什么会在意形象?还是没勇气?
  晚自习前,你能来一下操场吗?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纠结了两节课,又要去训练了,他给她发了这样一条短信。
  有些事情,已经成为过去,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它一直埋在心底深处,迷了眼,蒙了心,就是不肯放下。
  担心她来了跑空,又担心她不来,他站在操场最显眼的位置,满脸不安的,朝路口望来望去。她是从食堂那边过来的。等一下,严以跟来做什么?他们?
  看到严以在不远处停下,他内心松了一口气,然后笑脸相迎:“染和,吃饭了吗?”
  废话,好干巴的开场词。
  “嗯,刚吃完。”
  她看上去比较松弛。
  “他……怎么?”
  他往她身后瞟了一眼,语气委婉,但弦外之音她听懂了。
  “我们一块吃了饭,他说有些吃撑了,正好来操场走两圈,消消食。”
  “你们?”
  “我们很普通,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一点关系都没有……”
  倒也不必解释的这么清。
  他翻她的空间动态比翻书还勤,他们两人,又是互拍照片,又是同游景区,还疑似同吃一根冰糖葫芦,如果这也算普通的话,那怎么样才算不普通?可话说回来,她身边隐藏着这样一号“危险”的人,之前那么长时间,他竟从来没有怀疑过,奇怪,就好像完全屏蔽了一样。
  他嘀咕道:“这小子,充当保镖来了。”
  “什么?”本就心虚的她,假装没听清,“你叫我来,不是有话要说吗?”
  “是……我……”
  他突然有些紧张了。
  “嗯?”她笑了笑,“怎么,几天不见,跟我还生疏起来了?”
  这话一听就是玩笑的口吻。
  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她早已经放下了。
  难道,放不下的,只有我自己?
  他眼中悲凉:“染和,我知道我有多差劲,可……可有些事情就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怎么也过不去,你能明白吗?”
  “……”
  她扬起的唇角慢慢平直,张了张嘴,归于沉默。
  他心里的刺?他竟然……
  “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坦诚地讲出来。其实,我早就后悔了,我错了,我不该草率地说分手,请你原谅我好吗?”
  “夏愠一,你不需要跟我道歉,真的,这件事……”
  “可我就是过不去,我……我当时,就想给我们彼此一点空间,我们都没有全身心的投入,不是吗?”
  是的,本以为是两个人的互相奔赴,谁曾想是一场兵荒马乱,脆弱到不堪一击。
  她平静地看着他:“你还记得吗,高一刚开学不久,有天你去我们班找齐耳打篮球,那是我第一次见你,你靠在教室门口,整个人隐匿在阳光的阴影里,我连你长什么样都没看清,但那个场景我却永远也忘不了。”
  所以你知道吗,最初,我的心动,比你要早很多。
  她说:“我喜欢过你,无关后来怎么样,曾经的那份美好,我会一直收藏在心底。”
  “不……我……”他语无伦次,“我还喜欢你,你依然在我的心里,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弥补错误的机会……”
  “可我们只能到此为止了。”她觉得自己有些残忍,“夏愠一,你也该释怀了,这件事没有谁对谁错,而且我们也没有形同陌路,至少还能继续做朋友,不是吗?”
  “朋友?”他低头冷静下来。真的没办法挽回了吗?原来一旦犯下错误,就再也回不去了。是我的执迷不悟,在自己骗自己。
  他忽然抬起头直愣愣地说:“对不起,我不想放弃。你,你就当没来过操场,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啊?……”她一下不知该怎么接话,“我不是很明白……”
  他说:“这是我的事,你别管。”然后突然有一丝跳脱,指着严以的方向,“是不是因为他?”
  她讶然。有点儿僵硬地摇摇头。
  “好吧。”他在努力地说服自己,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些笑容,“没关系,并不冲突。”
  起码不是毫无指望的喜欢,而那个人,小尾巴而已,没什么威胁。
  可就在他心里暗暗激起斗志时,她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夏愠一,别再纠结过去了,好吗?”
  “你是让我彻底死心?”
  “我觉得,我应该把话说清楚,这样对我们都好。”
  “……”
  他晃不过神来,不知道说些什么。
  “要上晚自习了,你……我先回教室了。”
  她轻轻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而他,站在原地,像个被丢弃的小孩,嘴唇嗫喏了几下,终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如果回到最开始,他只流露出对她的倾心,最终没有宣之于口;如果他们没有在一起过,那么无所谓牵手,也无所谓分手了;如果当时再坚定一些,再坚持一下,现在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然而,一切都不可挽回了,一切,也都开始于结束之后。
  他,不甘于做一个旁观者。
  ——————
  齐耳两手插兜,不紧不慢地走来。
  “呦,这不是全须全尾的吗,咋就淋点雨就有危险了,要不要送你去医院抢救一下?”
  昨晚睡不着,夏愠一发了一条说说:如果我们,继续向前,走进雨里面,会不会有溶解的危险。
  听出来他话里的阴阳,夏愠一翻了他一眼:“歌词。”
  “我说呢,大半夜整的还挺忧郁,不像你的风格。”
  “那我删了。”
  “别呀,”齐耳摘下耳机挂在脖子上,“万一人家没看见呢。”
  “什么人家不人家的,我随便感慨一下而已。”
  “三斤半的鸭子,两斤半的嘴,跟我有啥不敢承认的?”齐耳一脸揶揄地笑,“下次直白点,你那半遮半掩,朦朦胧胧的,谁知道你要表达什么。”
  “就你懂。”夏愠一拒绝了他的馊主意。
  齐耳无奈地啧了声,问:“说吧,叫我来干啥?”
  “我……可能要找一下……”夏愠一有些吞吐,“我不太确定具体的位置。”
  齐耳皱起眉头:“找一下是什么意思?”
  夏愠一挠着脖颈:“就是,我只听到在这附近……”
  齐耳彻底晕了,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打量着夏愠一。“我说你脑子没事吧?给你一分钟,给老子把舌头捋直了,把话说清楚。”
  其实,夏愠一自己也没搞清楚自己脑子里怎么想的。他只是无意中听到,严以约李染和出来学习,一想到他们俩单独在一起,他就嫉妒的发狂。
  “我说你咋还背了个破书包。”齐耳摇头撇嘴,似乎认为他这招并不怎么高明,“那现在是怎样?你找到他们又能如何,加入他们,一起写作业?”
  夏愠一点点头:“不然你有啥好办法说出来听听?”
  “我能有啥办法。”齐耳很是无语地说,“不是我说你,你干的这叫什么事,你要知道自己搞不定,稍晚两天等我回来不行啊,这下好了吧,被人家迎头一棍子,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搞砸了倒想起我来了,我是大罗神仙,能给你起死回生怎么的?”
  自知一时冲动昏了头,夏愠一弱弱地没说话。
  看他这副样子,齐耳也懒得继续数落了。“走吧,就按你说的办。”接着又咕哝了句,“待会你最好机灵点,我只配合演戏,分寸你自己把握。”
  夏愠一赶紧说:“嗯嗯。你的我也带了,纸笔都有。”
  齐耳好笑道:“我谢谢你。你们三个人就够拥挤了,还拖上一个我,我招谁惹谁了我。”
  两人像警犬似的,展开地毯式搜索,可整条街搜遍了,却毫无发现。
  去哪了呢?学习的地儿,无外乎图书馆、书店、咖啡馆,这些地方都没有,还能上哪去?
  “我说老夏,咱们这么无头苍蝇似的乱转,得有一个小时了吧?”
  夏愠一走在前面,一回头,看见齐耳坐在石墩上不动了。感觉到他的不耐烦,他也只能好声好气地哄着,“我书包里有酸奶,给你喝。”
  “是给我的吗?”齐耳往身后歪了歪头,“去给我买杯咖啡,陪你浪费一下午,回去我还得熬夜干活呢。”
  夏愠一爽快道:“行,等着。”
  齐耳补了句:“要最贵的,多加点糖,那玩意儿太苦喝不下。”
  瞧他一脸矫情的模样,夏愠一耐着性子,心中暗怼:你是我大爷,真难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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