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漫长的潮湿

  “ 五阿哥，不好了，” 小厮匆匆来报，“ 御林军来了，奉皇上的命令，要抓您进宫……”
  尔康紫薇焦急的站在永琪身边，看着他，“ 这可如何是好？”
  “ 永琪，要不你先溜走吧，我帮你拖着他们，除了我们，没有别人知道南风的存在，你先走，随后我们再带着南风去找你。”
  永琪拍了拍尔康的肩膀，“ 在我去索绰罗府时，我便知道有这一天，我那么做，皇阿玛也保不了我，没关系，况且，小燕子在这儿，我哪儿都不会去……”
  永琪径直去了大门口，冲着御林军喊道，“ 你们听好了，我今天哪儿也不会去，回去转告皇阿玛，明日，我自会回宫请罪，若你们不肯，那就把我的尸体带回去复命吧……”
  尔康上前，站在永琪身侧，扬声道，“ 这样，我先跟你们回去一趟，我会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跟皇阿玛讲清楚，皇阿玛不会怪罪到你们头上的！”
  一个时辰后，尔康回来了，带回了圣旨，五阿哥永琪被囚禁荣王府，非死不能出。
  永琪对自己的境况倒没什么反应，只是担心皇阿玛，“ 皇阿玛他应该很伤心吧？”
  “ 是，你用了这么激烈的方式处理这件事儿，闹得满城风雨，天下人都知道你杀进索绰罗府，索绰罗府血流成河，皇阿玛纵使想保，也保不了你……”
  “ 是我让皇阿玛失望了……”
  尔康安慰永琪，“ 你别这么想，皇阿玛是最理解我们的，他虽然伤心你的前途尽毁，可，他没有怪你……只是，皇阿玛向来疼小燕子，这件事对他打击不小，他失去女儿又失去儿子，我走的时候，皇阿玛双眼猩红，感觉一下老了十岁……”
  “ 是我不孝，明天，你带南风进一趟宫，让皇阿玛见见我们的孩子，他应该会有些许安慰……”
  “ 你呢？为什么你不亲自去？”
  永琪摇摇头，无力道，“ 皇阿玛只是将我囚禁，并未做其他处罚，而且是囚禁在荣王府，不是宗人府，他已经顶着巨大压力了，若我再出去，势必有御史弹劾，我已经是个不孝子了，就不再给皇阿玛找麻烦了吧……”
  “ 对了，皇阿玛已经把欣荣福晋的身份撤了，而且从玉蝶上除名了……”
  永琪对此已经无所谓了，听了这话，只是嗯了一声，并未有其他反应。
  尔康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你额娘那儿……”
  “ 尔康，你知道吗？在找到小燕子那一刻，在摸到她冰冷的身体那一刻，我是恨过我额娘的……”
  尔康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他，是啊，若没有当初愉妃娘娘的以死相逼，他们二人也走不到如此地步。
  “ 我，” 永琪顿了顿，压下心里的刺痛，接着开口，“ 在去索绰罗府前，我已经跟额娘告别过了，现在，绵忆是她的希望，南风是我的安慰，是小燕子的牵挂，我们便各自安好吧，希望她带着绵忆好好生活。”
  小燕子被葬在了幽幽谷，这个独属于他们几人的地方。
  永琪独自坐在墓碑前，从早晨坐到午间，又从午间坐到傍晚。
  他似是笑着，又似是泣着，湿润的睫毛覆盖着通红的眼睛，冷风凄凄，枯木婆娑，万籁俱静的夜晚，悲痛无限放大，他狠狠捶着自己的胸口，一下，又一下……
  日子一天天过去，似乎一切都恢复如常，永琪带着南风读书写字，习武练剑，小小的人儿，学的有模有样……
  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既有小燕子的活泼调皮，古灵精怪，又有永琪的儒雅稳重，他是所有人的骄傲。
  紫薇尔康时不时会来看看孩子，还会带孩子出去走走，只是，永琪从小燕子出殡后，就再也没踏出这个大门一步，虽说他被囚禁，但门外并无人把守，他，把自己囚禁了……
  尔康看着两只眼球突出的永琪，稍稍松了口气，虽然瘦的不成样子，但精神尚可，他问紫薇，“ 有南风在，他会好好撑下去的吧……”
  紫薇低迷的摇摇头，“ 没那么简单，挚爱的离去，不是一场暴雨，是此生以后，漫长的潮湿……”
  “ 哎……”
  夜半时分。
  永琪坐在地上，靠着床边，他安慰不了自己，他不断回忆与小燕子的点点滴滴，不断找到他疏忽的地方，不断地痛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做到更好，为什么要分别两年，为什么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将小燕子留在身边……
  日复一日的思念，慢慢的让他出现幻觉。他听到小燕子生孩子时的呻吟、哭喊，他听到小燕子无助的喊着他的名字……
  他从地上惊起，冲到院中，没有她。
  他推开每个房间的门找她，没有，都没有，每个房间都空空荡荡，就如他的那颗心……
  他抱着从小院中带回来的小燕子的包裹，抱着她穿过的衣服，把脸埋在里面狠狠吸她的气味，可是，他惊恐的发现，衣服上属于小燕子的气味越来越淡，越来越轻……
  刹时，悲伤如潮，他被彻底溺亡。
  这悲伤，持续绵延，一日不曾减轻，就像慢性毒药，日渐积累，日渐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