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图谋
顾七七叼着从花瓶里拔出的草发呆，暗想玄尊到底是谁。
脑海里浮现顾燃烬的面容，以及消失前那个冰冷的名字。
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想法。
顾七七揪起趴在她肚子睡觉的雪团子：“你会说话就好了”
雪团子在离雪峰的日子肯定不短，说不定会知道一些什么。
被顾七七这样一折腾，雪团子睁开眼睛，迷迷瞪瞪的看着她，啪叽一声，摔回了她怀里，这下彻底清醒了。
它摸着自己的肚子，朝顾七七啾啾。
顾七七弹了它的额头，将手里的草递到它嘴边，自己又从掏出沈一给的饱腹丹吃了一颗。
沈一就是刚才那个青袍人，在上船之后没多久，他给每个人一瓶丹药，里面装着饱腹丹。
数量不多，也就两颗。
之前顾燃烬曾和她说过，一颗饱腹丹可抵三天。
说明到达玄宗大概要六日。
“咚咚”
敲门声打断顾七七的思绪，她起身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正是羽飞。
顾七七疑惑问道：“怎么了？”
现在已经入夜了，几乎的人都回到分配的房间里休息。
羽飞摇头，然后将顾七七拉了出来，抬头看天：“只是想邀你共赏这良夜”
星辰点点缀染夜空，明亮的黄色像是黎明前的曙光。
不过那些星辰比顾七七以往见到的要大许多。
“羽”
话音未落，顾七七被推下船，坠落的失重感将她吞噬。
【都是些什么变态】
她木着脸的看着朝他微笑的羽飞，伸出的手将他遮挡。
将她推下，倏而又将她揽进怀里，像个疯子，行事毫无章法，毫无预兆。
呼呼过耳的风声在耳畔，倚靠的胸膛没有心跳，顾七七也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她好像耳鸣了。
“吓傻了？”自然熟稔的语气仿佛这只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
顾七七讥讽反问：“你觉得呢”
唇色发白，眼眸低垂，眼尾的小痣缀着一滴泪珠，发抖的身子不知是被吓的，还是气的。
羽飞指腹轻抹，在顾七七眼尾留下一道泪痕，巨大的黑色羽翼在身后铺展，轻轻一闪，便可行数里。
他脚尖轻点，屹立于山峰之巅，黑色羽翼迅速收起，回到体内。
顾七七不知不觉的睡着了，他就这样抱着她，直到她醒来。
羽飞：“不再睡会吗”
顾七七面色有点尴尬，刚才还有些生气的，可睡了一觉就没感觉了，但她不想开口，索性闷不吭声。
羽飞叹了口气，以为吓到她了，无奈道：“看来真的吓到你了”
【换我把你推下去试试看？】
顾七七冷着脸：“理由”
脚下山河苍茫，无尽流淌的忘川水蜿蜒曲折，交错纵横。
盛世里的灯火如明，看不见的树梢挂满了红灯，细数不清的水里漂流着一盏盏载着红条的莲花灯。
羽飞抬头望向千灯不灭的明火，说出的话不知真假：“我有病”
【倒是意外的朴实无华】
顾七七嘴角抽搐：“你确实有病”
【还是很大的病，如同疯子】
未免自己又被丢下去，顾七七挣扎着跳到雪面，往后退了几步和他保持距离。
四处皆雪，不禁抱住自己的胳膊自我取暖。
巨大的羽翼倏而将她包裹在内，顾七七不是傻子，当然没有拒绝。
抬眸看了看双眸含笑的人，顾七七摸着下巴，想了想道：“我是不是很像你认识的人”
“像，也不像”
简短的话语，却让顾七七明白了什么。
羽飞怀疑她是她，经过这一番试探，他断了这个念头——她不是她。
【真是个品性恶劣的人】
顾七七耸肩，不在意道：“行吧，那我们就此别过，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吧”
灯笼藏进黑夜，不掩明火。
暗夜里的双眸幽深似旋涡，羽飞舒展羽翼，背对顾七七负手说道：“好”
话音一落，羽翼撩起清风，消失在如墨的黑夜里。
灯笼的明火寻不到他的身影，满目之下，火树银花，亘古流河。
顾七七看着陡峭的冰天雪地，思考自己下去的可能性。
接近九十度的滑坡，她除非想死才会尝试。
她抱着胳膊蹲在地上，无尽的寒冷将她包围，最后悲愤的仰天骂道：“羽飞！你个混蛋！”
“你在找我吗”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顾七七猛的转头，双眸里的亮光更胜如火明灯。
羽飞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俯身笑意盈盈道：“很可惜，路只有一条”
说着，抬头往上举了举糖葫芦，道：“委屈你了，只能和我一路””
【你倒也不必如此诚实】
顾七七抬眸泪眼汪汪道：“你真是个好人，那个糖葫芦是给我的吗？”
“你可真的是”羽飞轻笑着摇头，将糖葫芦塞到她手中，抱着她纵身一跃而下，扑闪的羽翼带着极大的威力，卷起千层浪雪。
顾七七吓得闭上眼睛，一手握紧糖葫芦，一手揪紧他的衣领，木着脸道：“哥们，下次起飞前记得提前通知，不然在你怀里的就不是人，而是一具尸体”
羽飞有些语塞：“你倒是画风新奇”
顾七七权当他在夸奖自己，毫不客气道：“谢谢夸奖”
宣城今夜明飞的灯笼缓缓去往不知名的地方，汇聚的火光照亮四方。
顾七七伸手轻触飞至身前的灯笼，眸里藏着盛世烟火。
寂静的烟火里，倚靠的胸膛似乎没有心跳。
羽翼缓慢扇动，手里的糖葫芦在火光里缓慢褪去糖衣：“要化了”
顾七七抬眸看向羽飞，他的双眸没有明火，暗沉似深渊，却可隐隐窥见她的身影，她将糖葫芦递到他唇边：“我刚才开玩笑的，你快吃吧，久了就化了”
羽飞垂下双眸，张嘴含入一颗就不再吃了：“你吃”
顾七七毫不客气，一顿猛虎张嘴就解决完毕：“挺甜的，没想到你喜欢吃甜的东西”
回到船上之后，刚打开门，迎面就是猛扑而来的雪团子。
顾七七赶紧接住它，手里的东西差点掉到地上：“别闹”
将啾啾不停的雪团子塞进被子里，顾七七打开热乎的煎饼果子吃了一口，脆脆的口感让她双眸一亮，丢开雪团子很没形象的啃了起来。
雪团子呼哧呼哧的钻进顾七七的怀里，啪叽一声又被丢开。
它委屈的缩在墙角，直到顾七七吃饱了才敢凑回过来。
顾七七摸着肚子打了个嗝，瞥了眼雪团子，拿出花瓶里的花喂它吃。
看它吃的起劲，戳戳它的脑袋：“你除了会吃，还会做什么”
雪团子抬起头着急的啾啾不停，顾七七一个板栗将它弹倒：“笨蛋，我又听不懂”
看它低垂着耳朵无精打采的啃着花瓣，顾七七一边给它顺毛，一边自言自语道：“不知道玄宗的生活是怎么样”
到如今，她对这个世界还不是非常的了解。
于是接下来几天，顾七七都会缠着羽飞询问有关这世界的一切。
一开始还有些担心对方会不会察觉到什么，不过她发现完全是自己多虑了。
瞥了眼正在自卖自夸的羽飞，顾七七倚靠围栏吹风。
衣领里的突然小东西开始扭来扭去，顾七七看着它冒出的脑袋，和它大眼瞪小眼，最后把它按了进去。
雪团子自从前两回被她丢下后，就一直赖在她身边，甚至连她出来透风也要跟出来，为了防止它闹腾，顾七七只好把它带在身上。
她悄咪咪抬头往上一看，朝羽飞嘿嘿一笑，有些尴尬的道：“我刚才走神了，不好意思啊”
羽飞瞥了眼顾七七衣领冒出的脑袋，装作若无其事的整理她的衣领：“衣领散了”
雪团子抬起自己晕乎乎的脑袋，爬向顾七七，刚揪着她的衣裙，风一吹一晃，它又摔了下来。
羽飞自然的牵着顾七七往房间走：“风大，当心着凉了”
【他又想做什么？】
白玉舟上的风帆扬扬，雪团子被吹得东倒西歪，咕噜咕噜滚了好几圈。
一只手将它从地上拎起，它捂着脑袋晕乎乎的抬头看，羽飞面色不惊的盯着它。
良久，他淡淡开口：“别碰她”
微凉的嗓音不复往日热烈朝阳，雪团子抖着身子点头，下一秒就被扔了出去，它惊慌失措的张开翅膀飞了回来。
这时关上的门又开了，顾七七仔细的看着脚下，寻找雪团子的踪迹。
“这家伙跑哪去了”顾七七既担忧又烦躁，青绿色长衫衣角突然出现在眼前。
抬头一看，羽飞正笑看着她，神神秘秘的说道：“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顾七七狐疑的看着他背在身后的手，凑到他身边小声开口：“你捡到银子了？”
“我缺这东西吗”羽飞摇摇头，将手伸到顾七七眼前晃了几下，道：“再猜猜，猜对了就给你”
手心里的雪团子不敢怒也不敢言，委屈得抱着自己的脑袋，希望好受点。
顾七七不想猜，她还忙着找乱跑的小家伙呢，一把推开羽飞的身体：“不猜，我忙着呢”
羽飞无奈耸肩，拉过顾七七的袖子，道：“给你看就是了”
说着，四仰八躺的雪团子就出现在顾七七眼前。
她心里一咯噔，打着商量：“这玩意挺可爱的，可以送给我吗”
眨巴眨巴的黑眼睛充满期待，小手却突然袭击羽飞的手心。
没捞到雪团子，却捞到了羽飞的手。
她的体温将他包裹，灼热似火焰。
他手指一颤，松开了手，可怜的雪团子摔成了肉饼。
原本愣神的顾七七赶忙蹲下身将它捞到手里，弹了它一脑门，恨铁不成钢的暗骂道：“让你乱跑，该”
头上传来轻笑声，顾七七身子一僵，随后无赖道：“我捡到了就是我的了，你可不许跟我抢哦”
羽飞抬手将她落下的碎发别在耳后，好脾气道：“你的，不抢”
“不过你是不是该给我些补偿，不然我好像很吃亏呢”
面前平凡的面容在此刻似乎多了些哀怨，凄凄惨惨，欲说还休。
顾七七耸了耸肩：“可是我没什么可以给你的”
羽飞扇子一敲手心：“那就先欠着，怎么样？”
“我怎么感觉有坑呢”
心里头虽然觉得不对劲，不过顾七七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图的，随意的点了点头，道：“行，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
羽飞笑笑不说话，走到顾七七身后绾起三千青丝，将那支摇摇欲坠的簪子重新插回头发里。
顾七七顺从的没有动弹，直到羽飞道：“好了”
其实羽飞对她挺好的，给她带吃的，还会帮她绾头发，这小日子简直不要太舒服。
“谢谢啦”顾七七心情很好的哼着小曲，一直保持到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