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六条巷

  顾七七勉勉强强接受他的解释：“我们要不要处理一下这个事，正好历练历练”
  这事如若不处理，定会有人继续遭殃，也有损玄宗的名声。
  沈一思及便同意了。
  “既然如此，我们一会先去那什么六条巷看看，问问情况”
  第一次遇到这种事，顾七七虽然很兴奋，但不免还是有些害怕。
  “客官，您的牛肉面好了”小二的声音打断顾七七的胡思乱想。
  闻着扑鼻的香味，滚烫的面条催促她开动。
  “师兄，付钱”顾七七说完，捧着碗就喝了一口热汤，不出意料的被烫到了。
  “你看着我做什么？”热气扑面，顾七七面色泛红，双眼冒着一层水雾。
  沈一撇开头，催促道：“快吃”
  顾七七将另一碗面推至沈一身前：“尝尝，真的好吃”
  说罢，捧着碗快速吃了起来。
  沈一沉默片刻，缓缓道：“有话直说便可，没必要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
  顾七七抬头一脸懵逼的看着他。
  随后明白他在说什么了。
  她其实还真是给自己点的，可是看着他什么也没吃的模样，莫名觉得他有点可怜。
  于是才分给他的。
  其实还有一点，那就是花人钱财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她将脸埋进碗里吸着面条，含糊不清道：“你觉得是就是吧”
  有些事情没必要讲的那么清楚，何况她也不觉得沈一会相信她的说辞。
  沈一皱眉，有些不满顾七七如此敷衍。
  但也没出声揪着不放，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尝了一口。
  顾七七咕噜噜的喝了一大半碗汤，转头看向他：“怎么样？”
  许久未吃凡间食品的沈一也不知道，于是道：“还行”
  “哦”
  面对如此敷衍的答案，顾七七也回之以礼。
  【看看谁比谁敷衍】
  顾七七没发觉自己竟有些小孩子气，倒是沈一说了句：“幼稚”
  喝汤的动作一顿，顾七七一脸黑线道：“你才幼稚，你全家都幼稚”
  谁料沈一接下来说出的话让她恨不得打自己几巴掌。
  沈一面无表情道：“不好意思，我没有家人”
  顾七七小心观察他的面部表情，完美得没有一丝破绽。
  【这家伙定是城府极深之人】
  顾七七微微叹气，好哥们似的拍拍他的肩膀：“没事，我也”
  话说到一半的顾七七想起了什么，面对沈一的目光，硬生生将话拐了个弯：“我也很不好意思，无意说了伤害你的话”
  沈一目光幽幽道：“哦”
  顾七七打着哈哈，摸着脑袋有些不自在，很快强装镇定道：“你快吃，忘了一会要去做什么了吗？”
  客栈里人声嘈杂，顾七七烦躁的捂住耳朵，看了眼还在吃的沈一。
  【死人脸总算吃完了】
  沈一擦擦嘴，起身道：“走吧”
  顾七七内心欢呼，快速跑出客栈。
  闻到外面新鲜的空气，顾七七深吸一口气，抬头眯眼看着日光。
  “六条巷往哪里走啊？”
  顾七七对这里不熟悉，沈一应该会熟悉不少。
  果不其然，他越过顾七七往左走：“跟上”
  顾七七像只小尾巴欢快的跟在沈一身后。
  从喧嚣走至萧条。
  六条巷人迹萧萧，清冷的只有屋墙上的树梢摇晃。
  盛大的日光也难以掩盖此处的微凉，阴冷。
  沈一敲了一户人家的门，久久未有回应。
  他不厌其烦的再敲了几声，等了会，蹒跚的脚步缓缓传来。
  木门吱呀一声缓缓露出一条缝，满脸沧桑的老婆婆目光浑浊的看着他们。
  几乎整张脸藏在木门之后，只有眼睛暴露在外，竟有几分诡异。
  【有点吓人】
  顾七七往沈一背后躲了躲，拉着他的衣袖探出小脑袋好奇的张望。
  沈一瞥了眼胆小的顾七七，回头低眸道：“我们是玄宗的，得知今日发生怪事，特来调查”
  身后的顾七七听到他的话，小声反驳：“明明是顺道”
  老婆婆将门打开，声音仿佛机械般：“进来吧”
  “多谢”
  沈一领着顾七七一同进去。
  跟着老婆婆走进一间房间，床上躺着一具骷髅，顾七七看到时魂差点吓飞了。
  老婆婆在床边坐下，摸着骷髅头缓缓道：“这是我丈夫，人称老李子，昨日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不过他也不是第一个变成这样的人了”
  沈一：“请问前日有发生与往日不同的事吗”
  老婆婆想了会便道：“前日我得了风寒，不想传给我家老头子，便同他分房睡”
  “我这人还比较怕黑，平常得点着蜡烛才能睡得着”
  “那晚我家老头子一个人睡，估计他屋里没点蜡烛”
  老婆婆的话和在客栈里听到的联系起来，顾七七得出了一个结论：“那玩意怕光”
  “不仅如此，它还以人的血肉为食”沈一点点头，赞同顾七七的说法。
  这下顾七七有点猜到是什么东西了，她扯扯沈一的衣袖：“你知道雾影吗？”
  沈一皱眉：“那东西我在玄宗的藏书里看到过记载。上千年前这里还不是玄城，而是抵御魔族入侵的战场，人类死亡惨重，流血千里，洒满每一寸土地。战争结束后，此地再无生灵，也没人敢踏足这片土地。
  直到有人无意经过，血肉全无，仅剩枯骨，引起了恐慌，才发现这里不知何时雾气弥漫，遮天蔽日。由于它可以拟化成人形，形似人影，故称雾影”
  顾七七听的津津有味，嗑着瓜子问：“然后呢”
  老婆婆正抱着骷颅自言自语，沈一瞥了眼顾七七，继续道：“后来有人将其封印，再也不见踪迹”
  似乎想到什么，沈一又道：“上面还记载当时这里开满了一种妖艳的花，因其会吸食人血，世称血引子，具体长什么样却没有描述”
  “不过自雾影消失后，血引子也没了踪迹，想来也是那位大能做的”
  手里的瓜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顾七七知道血引子去了哪里。
  【那玩意不就在魔域吗？】
  那么一大堆，简直可以说是随处可见了。
  注意到沈一询问的目光，顾七七轻咳一声，收起瓜子：“还有吗”
  沈一：“晚上再看看，如果真的是雾影，这事可不小，得上报给宗主”
  顾七七点头，看了眼老婆婆，小声道：“那我们晚上要在这里守着吗”
  沈一点头：“嗯，看看它会不会出现”
  顾七七摩拳擦掌，有点小害怕的咽了口水：“会不会有危险啊”
  沈一沉默片刻：“不知”
  顾七七强颜欢笑：“你是在开玩笑对吧”
  沈一瞅了顾七七一眼：“我从不开玩笑”
  顾七七宛若蔫打的白菜，小声提议：“那要是真有生命危险咋办”
  沈一安抚道：“不会让你出事的”
  顾七七勉勉强强不害怕了那么一丢丢，语重心长道：“我把性命交到你手里了，你可得保护好我啊”
  沈一点头，走到老婆婆面前道：“请问今晚能在此借住一晚吗”
  老婆婆点头：“可以，你们刚才说的我也听到了，晚上我便以身试险，只愿能将它消灭，为我家老头子报仇”
  顾七七叹息，虽然很为老婆婆如此大义炳然的话所动容。
  但他们看上去是会让一个老人家身处险境的人吗。
  “现在还早，外面太阳还这么刺眼，我们在这里歇息会，顺便谋划一下晚上的事”
  这里很简陋，家具简单。
  顾七七率先坐在台阶上，冰冰凉凉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很快就好了，还蛮舒服的。
  她拍拍身侧：“快来”
  沈一朝老婆婆点点头，坐在顾七七身旁道：“这里只有两间房间”
  顾七七晃着刚摘的野草，随口道：“所以晚上我们住一间是吧”
  沈一表情有些不自然：“嗯”
  顾七七没觉得有什么，转头看到沈一的表情，贱兮兮道：“害羞了？”
  沈一木着脸：“没有”
  顾七七不屑的翻白眼，看着他幽幽道：“说实话有这么难吗？”
  沈一偏开头，闷闷道：“有”
  出乎意料的答案让她愣了一瞬，她还以为对方会沉默呢。
  竟然意外的老实一回。
  回过神的顾七七还想再戏弄他一下，他却起身离开。
  顾七七伸出的手只来得及触碰到那一抹衣角。
  “这么不经逗”
  野草形似狗尾巴，在顾七七手中晃动，清扫台阶的尘埃。
  雪团子爪子扒着顾七七的衣领，红溜溜的眼珠随着尾巴草转动。
  一不留神掉了下来，摔在野草上。
  天然的毛茸茸垫子一点也不疼，就是有些刺鼻。
  雪团子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顾七七将它放在手心拨弄，掌心多了些许细小的毛絮，笑骂道：“你个笨蛋”
  雪团子揉着鼻子委屈道：“秋秋不安慰我，还欺负我”
  顾七七挑眉：“欺负你？”
  尾巴草将雪团子搅得天翻地覆，顾七七笑道：“这才是欺负你”
  雪团子喷嚏连天，话都说不清楚：“秋、哈秋秋、好……好坏”
  看她眼冒泪花的模样，顾七七的良心总算回来一点，将它身上的毛絮抖掉，轻抚它的脑袋：“好了，不欺负你了”
  将它塞回衣领里，一转身，倏然对上沈一的视线。
  他立刻偏开头，转身往屋外走。
  顾七七心里一咯噔，走到他身边试探道：“你在看什么呢？”
  沈一摇头，并不回答。
  【所以死人脸究竟发现没有】
  之后两人没有再交流，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晚上。
  顾七七躺在床上，墨发披散，嬉笑道：“你真的不上来？”
  沈一背靠着墙壁，别扭道：“我在这站着就好”
  顾七七闷笑，觉得逗他真的是太好玩了。
  看到沈一皱眉看着她，顾七七立刻收敛，将自己裹在被子里：“不逗你了，熄灯吧”
  火焰一晃，啪的一声熄灭了。
  顾七七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为了防止自己睡着，便在脑中回想经历过的事。
  黑灯瞎火，清冷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户纸透射进来些许。
  落到顾七七的面庞，却无法触碰阴影里的沈一。
  他静静地杵在那，双眸在昏暗里泛着幽光，宛若潜伏的黑影。
  骤然给予致命一击，现出原形。
  顾七七抱紧胳膊，莫名有些害怕。
  黑暗总是滋生荒诞可怕的想法，未知让人畏惧心惊。
  顾七七闭上眼，心里默想着：他是沈一，不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想着想着，在沈一的注视下竟然睡着了。
  他也不知道该不该说顾七七心大，骤然想起白日她说的话。
  【不会让你出事的】
  他等了许久，窗外风吹草动之声时有，唯独不见设想中的雾影。
  不过他没有放松懈怠。
  暗夜未褪去，危险时刻存在。
  月光逐渐暗淡，隐藏在浓云的身体。
  沈一将手放在腰间的剑柄，眉目凌厉，利剑随时准备出鞘。
  一缕缕烟雾从门缝里钻了进来，逐渐靠近顾七七。
  他不知为何竟有些昏沉，甩了甩头，在黑雾快触碰到顾七七时，剑气一掠，将黑雾打散。
  顺带惊醒了顾七七。
  看着墙上的裂痕，她一脸懵逼道：“来了？”
  沈一拧眉，散开的雾气重新凝聚，似乎被他激怒了，径直朝他扑了过来。
  一大团雾影在他眼中摇晃，他点了太阳穴，总算清明了些。
  但此时黑雾已经到了眼前，占据本就晦暗不清的瞳孔。
  幸亏顾七七及时施展法术，不然他估计性命难保。
  纯白的冰块将雾影包裹在内，顾七七松了口气，来到沈一面前道：“你没事吧”
  沈一摇头：“没事”
  浓云悠然飘过，月光重现。
  他的面容在顾七七眼中清晰，她惊慌道：“你受伤了！”
  额间黑色的小点正冒着黑烟，仿佛被腐蚀一般。
  顾七七立刻施了治愈术，可是没用。
  沈一：“小伤，无碍”
  他蹲下身，看到冰块里的雾影正在减少，皱眉道：“先处理这个”
  雾影从冰块里缓慢渗透出来，可能因为不多，并没有攻击他们。
  不过沈一的头又开始有些晕了。
  顾七七赶紧道：“不要呼吸”
  沈一瞬间明白什么，点了几个穴位，屏息凝神。
  顾七七松气道：“我以为你知道呢，就没说了”
  “不过这要怎么办”
  这冰块也冻不住雾影，还有一些正在往窗外飘去。
  沈一施用法术将整个房间封闭，手里的灵囊将薄薄的雾影吸入其中。
  顾七七一瞅，纯黑色的没有她的好看。
  “这样就行了？”
  面对顾七七的询问，沈一道：“应该可行”
  于是让顾七七躲远点，破开冰块，剩余的雾影威力减弱，沈一像装萝卜一样将它们全都装到灵囊里，封存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