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想补偿他

  \"什么?!你要结婚了?”
  盛意站在马路边,脸上和脖子上的红晕快赶上对面的红灯了。手机贴着耳朵,他脑子到现在还有些发晕,含糊不清地说:“嗯。”
  电话那头不可置信:“你不是说他要跟那什么文的千金联姻吗?那为什么还找你?余情未了?”
  想起刚才在餐厅的那一幕,盛意眼眸低垂了下来,整个人显得很没有生气:“怎么可能啊。我们只是协议婚姻,他想拿我应付家里。不答应的话,他会起诉我的。”
  “起诉就起诉啊!你不会还没跟他说他妈的那笔分手费你根本没要吧?起诉吧,起诉正好真相大白,打他的狗脸!”
  “不行。”盛意说。
  “我看你是昏了头了。行吧,但你要记得保护自己啊,我有朋友在商界跟傅霁寒打过交道,那人做事雷厉风行、果决狠辣,不是现在的你可以把控的。说起来,他的枕边人那是真的夸张到一月一换也不为过,比你哪次吹得牛逼都大。”
  盛意只是说:“知道了阿宁,我没想再跟他怎样。”
  只是想补偿他而已。
  那边哼哼两声,最后说:“少犯傻,多注意自己身体。过几天我来杭城出差,到时候来看你呀。”
  “好。”
  挂掉电话,盛意重新抬起头。
  这个红灯有些长了,两边等待的行人都多起来。一辆宾利驶来,在盛意面前停下,车窗降下后是傅霁寒的凌厉冷淡的侧脸,他看过来:“上车,我送你回去。”
  周遭人都在打量他们,也许正在用眼神猜测他们的关系,盛意僵硬了一下,手拉上后座的车门。
  傅霁寒往后视镜扫了一眼,低沉的声音不大不小地响起:“把你老公当司机?”
  附近空间不大,等绿灯的人都听得清,甚至有几个女孩偷笑着打量了他们好几眼。
  盛意动作抖了一下,改拉开副驾驶的门,躲似的钻了进去。可能是因为车内开了空调太暖,他耳朵的温度一直没降下去。
  盛意看了一眼身边的人,他目光一直沉静地看着前方的路况,似乎并没有觉得刚才的话有什么问题。
  只是协议结婚,要这么逼真吗?
  而且他们都还没领证,盛意想。
  忍了半天没忍住,他嗫嚅半天还是选择开口:“其实你刚刚……”
  “刚刚怎么了?”傅霁寒神色如常,“哦,我是想让你提前适应一下,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可以结婚之后再这样叫。”
  盛意有些小崩溃,重点不是适应不适应,刚才那么多人,大庭广众…朗朗乾坤,他怎么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那句话!
  而且正常人觉得这样不舒服的话,难道不是以后不要这样叫了吗?!
  一番挣扎过后,盛意说:“……好的。”
  傅霁寒嗯了一声,问他:“你家住哪?”
  盛意微信给他发了一个定位。
  ……
  车还没开进好运街,盛意说:“先在这停吧。里面是居民区有点窄,车开不进去的。”
  傅霁寒下了车,迎面与路口的“敞篷”垃圾桶打了个亲切的照面。绿色的垃圾桶已经满了,各式各样的垃圾堆在顶上,散发着奇怪的味道。稍不注意,可能还会踩到从垃圾桶底部漏出来的不明液体。
  黑色的宾利与踩在泥水上的昂贵皮鞋,与这片区域显得格格不入。
  傅霁寒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杭城还有这种地方?”
  他轻嗤了一下:“这地方还叫好运街?能带来好运吗?”
  这话的语气不免有些恶劣,却仿佛让盛意窥到了九年前那个嚣张少年的影子,他软着声音说:“图个好兆头而已。”
  傅霁寒不置可否,偏头打量着这片区域。
  盛意想了想,可能拥挤的居民区情况比这里更糟,他说:“那就不请你回家坐坐啦,改天约个别的地方吧。”
  尽管傅霁寒神色很难看,他显然很看不上这里,但还是极力收敛了情绪,合乎礼数地说:“我送你到门口。”
  傅霁寒坚持着跟在盛意身后,穿过一栋栋的红色居民楼,跟着他拐进一条暗巷子。那里很难照进阳光,巷子两边堆着各种杂物或者电动车摩托车一类。
  上楼梯的时候,早上移开的红色灯牌又被人移到楼梯口挡路了。
  盛意刚想弯腰把它搬走,“砰——”一声巨响,它就被人踢到一边去了。
  傅霁寒收回脚,皱眉看他:“脏。”
  盛意看了一眼,那灯牌上的白色字眼都歪歪扭扭了。这家人总爱把杂物堆放到公共区域上,本就逼仄的路更难过人了,邻居说过他们家好几遍也不听。给个教训也好,所以盛意什么也没说。
  钥匙插进锁眼,转两个圈,轻轻一推就开了。
  盛意轻呼一口气,“到了。家里不是很宽敞,就先不……”
  请你进去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傅霁寒已经一脚踏进去了。他眼神扫过家里的每个角落,目光越来越阴沉,眉头比在楼下时锁得还紧。
  盛意觉得房子干净整洁就好了,他对居住环境要求不高,乐观地笑了笑:“其实也还好,这里位置朝南,可以照到楼下照不到的太阳呢。”
  傅霁寒回过头:“就一间房子?”
  盛意点点头:“是啊。”
  他一个人住,又不占多大的地方。
  傅霁寒疑惑:“你爷爷呢?他不跟你住一起?”
  就一刹那,盛意眼眶倏地红了一圈,他不自然地垂着脑袋,闷闷地说:“就我一个。”
  “他在海城?”傅霁寒没听出不对劲。
  “……他死了。”盛意忍了忍,把眼泪忍了回去。
  傅霁寒愣怔了一会,终于明白就我一个是什么意思,他没多问,那句“我妈不是帮你爷爷找了最好的医生吗”也没有问出口。
  “抱歉。”
  他转过身,往房间里看了一眼,又问道:“有行李箱吗?”
  盛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傅霁寒又说:“算了。”
  他走过来,强硬地拉着盛意出去,门被重重地关上。盛意被他拉着,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了?”
  傅霁寒说:“你觉得傅霁寒的新婚伴侣疑似居住在郊外贫民区这个新闻怎么样?”
  他冷着脸,一本正经地讲了个冷笑话。
  盛意心虚地摸了摸鼻尖,“其实,也不是贫民区吧。就是房租便宜一点,环境差一点点。”
  卖掉的那个老房子比起这里也没有好多少,它处于旧小区的一楼,门口有个藤蔓缠绕出来的棚,到了夏天就可以在下面乘凉。
  盛意爷爷给他做了一把小秋千似的椅子,他有时候窝在上面看书或者睡觉。夏天的时候,藤蔓上的小虫子总是掉到盛意衣领里面,在白皙的脖颈上咬出好几个红色的包。
  当然像傅霁寒这样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两人对峙了半晌,盛意妥协道:“好吧,那我去整理一些东西。”
  傅霁寒:“不需要。”
  “不行,里面还有我从国外带回来的东西……”
  不知道哪个字眼刺激到傅霁寒,他阴沉着脸色说:“你非要这样?”
  盛意脸色微红:“可是,户口本还在里面。”
  “……”
  几分钟后,盛意又重新坐回宾利副驾。
  傅霁寒上车,对他说:“你把房东微信推我,后面几个月的房租我来解决。”
  “不用了,”盛意说,“其实就租了两个月,正好这个月到期了。”
  傅霁寒朝他看过来,脸色稍冷,嘴角轻轻扯了一下就转了回去。
  半晌没说话,盛意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又说错了,只好笨拙地找着话茬:“我们去哪?”
  傅霁寒目视前方,眼底黑沉隐晦:“东西不是都带了吗,去民政局。”
  “……哦,啊??”
  宾利一路狂飙,果真停在了民政局门口。
  傅霁寒风风火火地领着人到办事窗口,薄唇轻启:“结婚。”
  工作人员说:“好的,请出示双方证件。”
  他从善如流地拿出身份证和户口本,撇眼看向盛意。盛意把证件拿出来,忍不住疑惑道:“你……一直随身带着这些吗?”
  随时准备找个人结婚?
  拿到结婚证的时候,盛意整个人都很恍惚。他没想过还会跟这个人再见面、再联系,甚至结婚,这应该会是盛意这几年来最开心的一件事了吧。
  但盛意还是有些担心,“我们结婚的事,你告诉你妈了吗?她也会答应吗?”
  傅霁寒没说话。想到以前徐云锦每天给他发的微信打的电话,盛意心里颤了一下,声音也跟着抖起来:“你瞒着她,是吗?”
  傅霁寒语气淡然:“结婚这件事,我只需要对自己和另一半负责。不需要经过她的同意。”
  提到徐云锦,他沉下脸来,眉眼冷了几分:“以后不要单独见我妈。”
  就算他不说,盛意也会这样做。
  出民政局大厅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盛意跟在他身后,突然问:“傅霁寒,重逢这么久,还没来得及问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傅霁寒脚步一顿,想起他在海鲜餐厅撒的那个谎,于是也说:“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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