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唯愿君安（8）
李莲花小酌一杯“说起来，我们酒姑娘许久不出山，这外头，你的酒早已是可遇不可求了。这么一看，今天又是我狠赚了一笔。”
“这段时间忙嘛~”长离撇了撇嘴“长孙大娘也给我寄了好几封信件。说宫里头施压，她被烦的不行了，便只能说我失踪了，让我最近别露面，免得那些酒鬼做出什么蠢事来。”
“我打算去一趟扬州城，把我的酒都挖出来。一半给长孙大娘，让她分给那些爱酒的忠义之士。一半带回家里，自己慢慢喝。”
“随你~”
“还有一件事……”长离咬了咬筷子尖，微微一笑“你等一下。”
长离起身，从柜子里取了一个盒子出来，放到李莲花面前。
“礼物……打开看看吧~看看喜不喜欢。”
在长离期待的眼神中，李莲花打开了木盒，里头是一块腰牌，腰牌上头有莲花的花纹。
“这是……”
“对不起，我擅自把你的门主令牌融掉了，做成了这块腰牌。”长离抿了抿唇。
“没关系……融了便融了吧。四顾门已经散了，那门主令也已是无用。你不必自责，不碍事儿的。”李莲花拇指摩挲着那腰牌，轻声宽慰道。
长离暗暗松了一口气，又立刻好好的解释“我知道那块令牌的存在对你来说是道伤疤。我也知道你一直觉得四顾门散掉是你的责任。可我一直很想告诉你，四顾门不是你一个人的四顾门。你虽有责任，但却罪不至此。不必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肩上。李相夷是李莲花的一部分，也不要否定他的好。”
“至于这块腰牌，虽然它已经没了从前华贵的样子，花纹也完全不同了，但他它的内里是不会变的，就像你的内里从来没变过一样。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那个可爱的人。所以答应我，带着这块腰牌，好吗？”
“不要否定李相夷的全部。他或许识人不清，也确实踏错了一步。但你不能因为他走错了一步，就否定他前面的一切。李相夷已经受到了惩罚，花花，放过自己吧。”
孟长离拉住李莲花的袖子，轻轻扯了扯。
她的花花，在无数次循环中一次又一次从那高处狠狠跌落。一次又一次的承担这可笑的命运，最后悲惨的结束生命。
如果他有错，也早就已经收到了惩罚。为什么没有人愿意放过他呢？
李莲花抽出自己的衣袖，一口饮尽杯中的酒，红了眼眶“李相夷亏负了那么多人……因为他的一意孤行，多少人受到了伤害……他怎么能被原谅呢？”
“为什么不能？确实有人受了伤，有人失了命！可是这是李相夷一个人的错吗？四顾门难道是李相夷一个人的四顾门吗？李相夷不过离开了一个晚上，不过一个晚上！李相夷出门解决自己的私人恩怨，单刀赴会，本就是不想牵扯上门中的兄弟，可拂彼白石却连家都守不住，自己没有脑子中了别人的计，这也是李相夷的错吗？”
“还有你身上的碧茶之毒……你真的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吗？四顾门走到今天这一步，真的是你的责任吗？花花，你什么都知道的，又何必把所有责任都担在自己肩上。”
长离戳穿了李莲花最不想面对的现实，他的兄弟……都不值得……
“够了……不要再说了……你的意思我明白。李相夷已死，往事不要再提了。四顾门已散，别再追究那些了，”李莲花侧过身去，不让长离看到他的表情。
“好……你不让我追究，我也不会揪着不放……恶人自有恶人磨，我们做自己就好，剩下的都交给报应。所有做过坏事的人都逃不过。我也懒得管他们，在我这儿，你才是最重要的……这腰牌……”
“我会戴的……你送给我了，想让我戴，我便戴着……你可是我的债主，我能不听你的吗？”花花故意打趣，意在缓和两人之间的气氛。
“是啊~”孟长离是何等的聪明人，他给了台阶，她就下“我是你的债主。虽然你是莲花楼楼主，可你还是得听我的。今天你洗碗，我要去洗漱了。”
……
看着长离微笑着离开，李莲花再也维持不了自己的笑容。面无表情的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酒，心中的苦涩与不甘只有他自己知道。
等他收拾完，回了房间，他的被褥已经全部准备好了，屋里也已经熏了安神香。房间里暖乎乎的，应该是用炭火暖过了。被子里也用汤婆子提前暖好了。
这些几乎是长离每天都在做的。因为李莲花怕冷，还常常失眠。长离便每日都会为他打理好卧室的事，只为让他可以好好休息。
“孟长离啊孟长离……我李莲花何德何能啊…”李莲花苦笑着感叹一声。
……
第二日
两人用了早饭。李莲花给马喂了粮草，长离搬了张躺椅，在外头晒太阳。
“花花~我下午要出去一趟。可能要两天后才能回来。”
在照顾马匹的李莲花立刻探出脑袋来“你去干嘛？”
“花花~刘如京的右眼不太好。他是唯一一个站出来想要为你守住四顾门的人，我不能不管他。四顾门散了，我昨天才打探到他的位置，今日就要去找他。”
“你……多谢……”
“你我之间，不用客气。”长离笑的坦然。
“不……这声谢必须要说……”李莲花洗了一手，走了过来“真的……谢谢你。”
“这不算什么，我只是爱屋及乌罢了。你不方便出面，我便以玉面书生的身份去找他。”长离伸出手，轻轻勾住他冰凉的手指“花花~交给我，你放心。”
李莲花微微勾起嘴角，看向她的眼神温柔如水“你去，我自然是放心的。”
“好了~”长离起身，去取凉在一边的药“把药喝了，我给你把了脉，没问题了我就出发。”
李莲花一口喝下药，习惯性的张嘴，长离一颗药糖便塞到了他嘴里。
“这几天我不在，你要好好吃饭。不会做饭就去镇里吃，药在架子上，我已经一包包给你分好了。我教过你怎么煎药，一次一包，记得要按时喝，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药糖就在放药的下层的罐子里。一次一颗，不可多吃，也不能自己去买外头的糖吃，那都是热性的糖，吃多了对你的身体不好。”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你赶紧去吧~”
“我上去收拾东西就走了，你还嫌弃我来了~”长离没好气的拍了拍他的手，回屋换衣服去了。
……
孟长离回了房间，换了男装，面具一带谁也看不出男女。
“花花，我走了。”
“一路平安，早点回来。我在家等你。”
“嗯！”长离利落得翻身上马“等我回来，就让你教我武功，你可不许耍赖，要是敢偷跑你就完蛋了。”
“好~”面对孟长离的威胁，李莲花无奈一笑“我绝对不偷跑。”
“我走了~驾！”
……
长离刚找到刘如京的时候，他对她还满是防备。
“玉面书生？你为何来找我。”
“我是李门主的旧友。我知道你，你想为他守住四顾门，看得出是忠义的人，所以我来找你，想看好你的眼睛。”长离用了药，声音沙哑低沉，一点没有女子的感觉。
“李门主旧友，我怎么没听说过？”
“私交罢了，刘大侠不愿信我？”
“玉面书生的美名，我自是信任的。”
刘如京孑然一身，自觉没什么值得他人觊觎的，自然也不怕有人要害他，便任由长离带着他去了附近的医馆。
医馆的人知晓玉面书生来了，很激动的在看诊的地方给他让了位置，只求让自家医师可以看看他的药方。长离无意藏私自是同意的。
长离用药向来大胆，仔细检查过刘如京的眼睛情况，便写了药方“用药要看人，你们可以先去看看这位先生的情况，按照他的情况去思考这药方。不过，检查可以，但别碰他的眼睛。”
长离任由他们去围观刘如京，自己去配制清创药了。她的药方常会以毒入药，医师们自然是不敢浮于表面。围观刘如京，搞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刘大侠~过来躺着吧~”刘如京的眼睛不算太过严重，只是眼睛脆弱，在简陋的环境下容易感染。一旦感染，问题就大了，因此所有动作都只能小心，免得节外生枝。
“有些疼，忍着点。”
“我刘如京不怕疼。”刘如京的豪言壮语惹得孟长离微微一笑。不愧是提着刀阻止众人解散四顾门的人，确实是个直脑筋。
清创，处理，最后缝合。清创药液中混了天竺葵，可以起到镇痛的作用，用布轻轻的将右眼包扎好。
“右眼暂时不能见光。这两天很重要，可能会发热，我会留下来。等过几天，你情况稳定了我再离开，你先好好休息吧。”
长离问学徒要了新的纸。众人想要凑过去看，却被她躲开了“这要耽搁几天。写封家书免得家里人担心，各位还是不要看了吧~”
众人讪笑着回避。
孟长离简单说明了情况，让李莲花不必担心。写完出门将信寄了出去。
刘如京只是个出场不多的配角，治好他也不算什么大事，规则只是小小的惩罚了长离一下，叫她一夜未眠。
刘如京是习武之人，身体很健康。虽然烧了半天，但吃了药很快就退了烧。等他情况完全稳定下来了，长离嘱咐了他几句便要回去了。
他的眼睛虽然不能恢复如初，但好歹算是保住了，只是看东西有些模糊罢了，也比瞎了一只眼睛要好。
孟长离回客栈收拾东西，刘如京一路跟在她身边。最近慕名而来的人很多，其中大有蛮不讲理的无耻之徒。刘如京知道，玉面书生不想和他们多做纠缠，可他既不会武功，不能防身，又不想用毒害人。他刘如京的恩人，自然是要护着点的。
果然，孟长离刚刚进了房间，楼下便吵吵闹闹的来了一群人。
长离听见楼下的吵闹声，便开了条门缝看了一眼，果然是有人和刘如京吵起来了，动静还挺大。
她烦躁的啧了一声，关上门，拿了东西跳窗离开了。
……
一楼大厅
“老大，不好了！”在外头监视的人匆匆忙忙跑了进来“玉面书生那小子跑了！”
“蠢货，一个小白脸都拦不住！”那为首的一脚把人踢倒在地。
“老大，他骑着马，我们拦不住啊。”
“追！不能带他回去，死的就是我们。”
一群人又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刘如京倒是不着急，毕竟人家玉面书生说了，只要他上了马，这事儿他就不用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