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唯愿君安（58）
李莲花正手拿着香囊，那乔婉娩便已经醒了过来。
乔婉娩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检查手腕上的青鸾玉镯，见镯子没事，才松了一口气。
李莲花自然认得那物件。那是肖紫衿家中祖传之物。
乔婉娩羞涩一笑“刚才猛磕了一下，我害怕被磕坏了，还好没事。多谢李神医出手相救。”
李莲花摇了摇头“并非是我出手。我一来到这儿，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连你手上的绳子都不是我解开的。只是……”
李莲花把香囊递给她“小姑娘的腿上还放着这东西。”
乔婉娩接过香囊，眼中满是泪水，一脸的不可置信“不是梦……那不是梦……是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小姑娘是说谁回来了？”李莲花故意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乔婉娩很快冷静了下来，摇了摇头“没……没谁……”她心中有无数的疑问，可她还是为李相夷隐瞒了下来。
暗道中空气实在不好，乔婉娩又中了香灰粉，哮喘隐隐发作，自然需要赶紧出去。
乔婉娩看向倒在旁边的假和尚“他怎么样了？”
“不知为何已经昏倒了。乔女侠，我们先出去吧。”乔婉娩被李莲花搀扶着出了石道。
……
两人坐到一个亭子里，乔婉娩看着手中的香囊隐隐有些失神，眼神逐渐暗淡，晶莹的泪珠顺着侧脸划过。
“乔女侠……”李莲花正想说说什么安慰的话，身后就传来肖紫衿的声音“住手！不许碰她！”
肖紫衿踏着轻功飞身而来，竟直接拔出剑要刺向李莲花。还好被方多病一下挡开。
“肖大侠这是要干什么？”
肖紫衿脸色阴沉，指了指李莲花“是他试图对阿娩不轨，该他所受！若是阿娩有任何闪失，我要他的命。”
“不问缘由，妄断是非就出手伤人，亏你还是四顾门的人。”方小宝脸臭的不行。
“四顾门已经散了十年了，你这话打哪说起？”肖紫衿说的理直气壮“这贼人我要一并带走。”
“肖大侠未免太仗势欺人了吧。”方多病始终护着李莲花“百川苑好歹给我们天机堂三分薄面，你若是敢欺负我方多病的朋友。就别怪我撕破脸了。”
“肖大侠，你不要误会了。”李莲花走到方小宝的身边“我只是偶然路过看到乔姑娘被贼人捉进了地道，才跟了进去。”
肖紫衿冷笑一声“还敢编造救美之词，你也配！”
“你有病吧！”方多病真的生气了“人家李莲花有自己的老婆，夫妻恩爱的很。谁会来破坏你们之间的感情啊？而且你不觉得你这样随意怀疑，对乔女侠很不公平吗？你误会李莲花这个外人也就罢了，你把乔女侠当成什么？”
“紫衿！住手！”乔婉娩总算是缓了过来，可还是因为烟道里的迷药，头感钝痛。
“我不和你们计较。”肖紫衿这才把剑收了起来“我带阿娩回去。”
肖紫衿带着人离开，唯有那个香囊被留在了原地。
“这肖紫衿什么毛病啊！”方小宝还是觉得气不过。
“天机堂少堂主果然威武啊！”李莲花看着方多病“但你和当今大侠撕破脸，这还怎么进百川院啊？”
“本少爷就是看不惯他仗势欺人的做派。管他那么多呢。”方多病话音刚落，两人便听到了信鸽的声音。
信鸽飞入李莲花怀中。
“李莲花，这是……楼里的信鸽？”方多病有些焦急。李莲花也眉头紧蹙“你赶紧看一下，千万别是长离姐出了什么事了。”
李莲花赶紧看了信件。
“安，勿念。”
“什么啊？”方小宝这才松了一口气“长离姐怎么这样啊？给我吓一跳。我还以为是出什么事儿了呢。”
李莲花看了信件也暗自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这短短几个字的深意，是长离让他不要为香囊的事情担心。
花花把信鸽放了回去，只是回过身的瞬间，瞥见了角落里的那个香囊。他只是微微勾起了一个笑容。
挺好的，如今……也算是真正的一别两宽了。
李莲花只当没看到，和方多病一起回去了。
……
莲花楼
有人敲响了莲花楼的大门。
长离早已是恭候多时，在敲门声响起的瞬间便起身为门外的人开门。
门一打开，便是那个一身红衣的李相夷。只是那人的身形，分明要粗壮许多。
“来了？”孟长离眉眼带笑。
“来了”那李相夷也微微一笑，随后抬起手，一把撕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他的真容。
原来是妙手空空。
“先进来吧。”长离把人引进门“东西拿回来了吗？”
“当然。”妙手空空挑了挑眉“这世间还有我妙手空空拿不到的东西？”
解下绑在背上的棍子，拆开包在外面的布。真正的少师这才问世。
在这一瞬间，长离心脏猛的一痛，咽下口中的那股腥甜。
妙手空空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你倒是神机妙算，怎么什么都知道。”
长离神态自若“我消息还是很灵通的。”
“不过你为什么要去偷少师剑？你们家花花不是去了百川院了吗？”
“我们夫妻与李相夷是旧友，自然不忍心看他们这么贱待少师剑。”长离表情冷冷的“那群人竟然让他人染指少师，没脸没皮的东西。我自然是不能让旧友的东西如此轻易的被糟践了。”
“哦~”妙手空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你才让我尽早把它偷出来。你们与那个李相夷的关系那么好吗？居然连看都不让他们看一眼。”
长离冷冷的看着他，缓缓开口“他们不配。”
“不过你居然知道那个乔女侠会出事。还让我扮成李相夷的样子去救她。”妙手空空，眉头紧皱，一脸的嫌弃“你知不知道我说那些词儿的时候，整个人快肉麻死了。”
长离微微勾唇“难为你了。不过也是没办法。那乔女侠为了李门主困了自己十年，我让你这么做也是为了让她放过自己。”
“哎~”妙手空空，一脸惋惜的撇了撇嘴“都是痴情人啊~”
孟长离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痴情？乔婉娩可不是痴情啊~她就是单纯的心里不安罢了。自困是因为自责，可不是因为爱情。
既然她想要心安，那长离便给她一份心安。早日解开她的心结，对她对花花都好。
“你差不多该走了吧。”长离已经快要忍不住了，额头上出了些细汗“你帮我偷东西。帮我演戏。我教你易容术，咱们俩已经扯平了。”
“好~那我走了……”妙手空空感受到她情绪的变化，非常识趣的离开了莲花楼。
等人自己开，长离便吐出一口血来。内力乱窜，气血涌动。
长离的身体，突然崩盘了。
头像疯了一样的剧烈疼痛，人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吐着血。耳朵里是剧烈的耳鸣声，似乎是连那鼓膜都要被刺穿了一样。全身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着，长离没有一点的力气。
她知道，她体内的毒，失衡了。
痛苦！太痛苦了！这似乎要比在毒老手下还要痛苦。
更恐怖的是她开始幻听了。
她清晰的听到李莲花对她的斥责。他责怪她为什么要闯入他的生活。为什么要毁了他和乔婉娩之间的姻缘。他质问她，为什么蒙骗他，让他接受她的那些“善意”。
“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都不是我要的！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不给我选择的权利！”
“不是的……不是的花花！”这剧烈的疼痛，这偌大的痛苦都没有让长离落泪。可这幻听里的李莲花的质问，让她几近崩溃。
泪水湿了满脸，长离双眼失神，只是绝望的盯着某个角落，然后不停的摇头。
“不是的……不是的……花花……你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想勉强你，我只是我只是不舍得让你受苦而已。”
“我根本不需要你的好意！我只想回到我自己的生活…”李莲花红着眼眶，一脸愤怒的看着她“你到底为什么擅自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改变了我的人生。我不需要你。请你现在，立刻，马上离开我的生活！”
“花花！花花！”长离猛的喷出一口血，可她根本顾不上那么多，只是拼尽全力，伸出颤抖的手。努力朝着那个那个无人的角落，试图抓住李莲花的衣角，却怎么也触碰不到。
李莲花就站在那里，低头，用厌恶的目光冷冷的看着她。
长离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的缩回了手。
“不……你不是真的……你不是真的……你不是真的。”她似乎有些神经质的不断的念叨着这句话。整个人看上去像疯了一样。
她终于是像确认了什么一样，抬起头，眼神极为坚定的看向那个幻影“你不是真的！他绝对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即使他真的不赞同我的做法，也绝对不会用那样伤人的目光来看我！”
李莲花的幻影渐渐淡去。可随之而来的是贺家人。他们围在长离的周围，不断质问着她为什么没有出手救他们。为什么让他们全家就这么死在单孤刀的手里。
“小姑娘……你为什么不救我们啊？”
“姐姐！我好痛啊！”
“孩子，我的孩子，你为什么不救我的孩子！”
“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的！你是为了他，是不是？你就是为了他！你就是为了那把剑！”
“你和单孤刀是同谋！你害了我们贺家人！你们都觊觎哪块云铁！”
“你该死，你该死，你和他一样都该死！”
“你为什么那么自私？你为什么不愿意救我们！”
“你救了那么多人，你为什么救不了我们！”
……
长离只有倒在地上，倒在她自己的血泊之中。任由身体不停的抽搐，然后不停的告诉自己。这都是假的。这都是假的！
等身体的疼痛终于缓和了一些，肌肉的抽搐也停了下来。她努力撑起无力的身体，拼尽全力去够那放在桌子上的少师剑。
几次无力的倒下，又几次拼尽全力的抬起手。
终于，那少师从桌子上掉了下来，长离忍着痛，努力爬向少师。
最后，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把少师剑紧紧抱在怀里。
她一边落泪。一边勾起嘴角“是值得的……都是值得的……都是值得的……”
夜晚的风是刺骨的，那寒风从木板的缝隙间钻出来，然后渗进长离的骨髓。长离冷的不断的颤抖着，因为体内毒素的失衡，长离只觉得自己像是泡在了什么冰水里。冻得她上牙直打下牙，连呼吸都是费力的。
“没关系……是值得的……都是值得的……再忍一忍……再忍一忍就好……只要忍过去就好了……忍过去就好了……不要中了它的计……不能中了它的计……”
不知过了多久，长离终于在疼痛与寒冷中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