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谢渊
“且慢！”随着一声清喝，一道婉若游龙的身影，飘然落到高台之上，只见来人双眸冷冽如冰，眼眸中纯粹的墨色沉淀出内敛的风华。
待站定后，来人理了理宽大的袖子，姿态优雅，不卑不亢的朝着盘霜躬身道：“某，灵云仙宗谢渊，见过前辈。”
“竟然是谢渊。。。”妖王脸色复杂的盯着宛如谪仙的男子，在盘霜耳边轻声的说起他的来历。
原来，当年的封灵大阵刚布下时，因其威力过大，震荡时引起了空间坍塌，一些游离在黑暗中的怪物，顺着缝隙钻了进来。
虽说这些怪物的实力并不是很强，但是他们胜在数量多，吃的多。
曾有修士因为粗心，让一只怪物逃了出去，结果，不过两个时辰，那只怪物竟然把跟太华山差不多大的城池山林吃得只剩下光秃秃的土地。
见识了这些怪物的可怕，容家当时的布阵之人，将手札留给后人后，毅然决然的进入大阵里，以自身为基石试图稳住大阵。
他下去后，大阵的震荡果然变得没那么强了，见此法有用。经过商议后，当时修为成就最高的80名修士，为了灵泽界的生灵，毅然决然的进入了大阵。
在包含容家阵法师在内的，81名顶级修行者的努力下。大阵的震动慢慢的安静下来，周围坍塌的空间也随即恢复正常。
除了，最开始出现的那个裂缝。
眼看恢复无望，就有修士自告奋勇守在空间裂缝旁边，斩杀从黑暗里钻过来的怪物，这些修士也被后人称之为守护者。
后来，容家的每一代阵法师，在稳固和修复大阵的同时，也尝试过修复裂缝，只是效果甚微，最近五百年里，还传出过裂缝变大的传言，守护者就一直延续至今。
而谢渊，就是如今的守护者之一，自千年前，他接过这个位置后，就一直待在裂缝旁斩杀怪物，如无大事从不外出。
有他在，今日他们若是执意要灵云仙宗的修士抵命，那太华山在灵泽界将会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妖魔之地，到那时，太华山将会永无宁日。
甚至，与太华山有关系的生灵，都有可能因此被杀。
听完后，盘霜若有所思的看着，站在高台中间身姿挺拔，唇边含笑的男子。心里对妖王所说的怪物，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也许，灵泽界的不是没有‘虫子’，而是以自身作饵，用那个小小的空间裂缝，吊住了闻味而来的虫子，以此为自己争取修补的时间。
至于，‘虫子’为什么穿过裂缝后，攻击和防御都大大减弱。盘霜认为，这里面应该是界心手笔，如此说来，她也就能理解界心，为什么常年沉睡不长个了。
想通后，盘霜了然的点点头，同样唇角含笑的客气道：“原来是守护者，您太客气了，称我名字‘盘霜’即可。”说着，从玉牌里拿出一套桌椅，安放在场地中间，起身邀请道：“请这边坐。”
很快，盘霜带着妖王、树老还有执法殿的长老们，整整齐齐的坐在桌子的一侧，而灵云仙宗的位置上只有谢渊和明潇剑尊二人。
见此，妖王幸灾乐祸的看向，缩在角落里敢怒不敢言的灵云宗修士，朝着他们露出挑衅的笑容，明知故问的问道：“他们不是灵云仙宗的弟子吗？怎么站得那么远？”
谢渊先是瞟了一眼盘霜，见她无甚反应反应后，才开口“他们不配。”
妖王还想嘲笑一番，但是出于对守护者的尊重，他还是将话题转到正事上“守护者大义，不知您想如何处理此事？”
谢渊转动着手里的扳指，把目光落在盘霜身上，诚意十足的请求道：“您的学生因灵云仙宗而受伤，我想当面给他们致歉。”
此话一出，除了灵云仙宗的修士觉得不可置信以外，就连妖王他们也觉得匪夷所思。谢渊可不是一般的修士，他的修为、成就、境界都已经无限逼近了，传说中圣人的高度。
而盘霜再强，那也只是她自己的，她的学生不过是刚成年不久的妖灵，何德何能要谢渊当面道歉。
因此，还不等盘霜开口，灵云仙宗的修士们就齐齐跪了一地，请求他收回成命。
这边，盘霜考虑到灵泽界整个大环境的舆论，以及日后学生们的出行安全，温声婉拒道：“老话说得好，冤有头债有主，你是你，他们是他们，不能混为一谈。”
见盘霜表态了，谢渊点点头，顺着她话说下去“没错，冤有头债有主。”说着，他抬起手，将人群里的茂德真人、林文芳还有一男一女两名修士抓到桌子边抬高声音喝道：“宗门罪人，茂德、林文芳、孙期、玄珠，你们仗着宗门庇护，肆意妄为，欺上瞒下连累同门，如今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还不快把真相如实招来！”
这声厉喝如同晴天霹雳般，响在高台之上。瞬间，全场的目光都落在了茂德几人身上。
茂德几人慌乱一瞬后，异口同声的喊起冤枉，茂德还搬出了太上长老，意图让谢渊放开他。
见他们如此冥顽不灵，死不承认，谢渊干脆将他们通通定住，困在结界了。转头向明潇剑尊示意。
盘霜心里微微一动，含笑看向谢渊“这是何意？”
明潇剑尊眼神复杂的看向惶恐不安的几人，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此事，还是追着你们来到山坳后，才想明白的。我刚出关就接到宗主的任务，说是太华山的妖修为了抢夺灵草，不仅打伤了宗门弟子，还害得内门弟子灵源破碎。让我带着人，来此索要赔偿。”
“我带着人刚落地，就碰到了疑似抢夺灵草的兔妖，为了宗门任务，我就用剑阵将她暂时困住。”说着，他略显疲惫的双眼，直直的对上盘霜的目光，坚定道：“我用的剑阵，只是普通的困阵，被困之物在里面只会撞疼自己连皮都不会破，绝不可能破坏其妖丹血脉。”
见他神情不像说谎，妖王坐直了身体，无比肯定的再次说起白小葵的伤势，就连拖走剑阵的南少光，姬小莹都为此失去了手掌上的血肉，这些都可以向青仪求证。
谢渊听完后点了点头示意明潇剑尊继续说下去。
“来之前，我就从宗主那里得知，太华山北面的结界里，走出来了一个渡劫期妖修，以及这个兔妖是妖修徒弟的事情。所以当我看到结界时，才会第一时间攻击它。”
说完，他转而看向妖王“你应该清楚，自从我们交上手，我从未回到地面。发现我们的人重伤你们的妖修后，也第一时间下去阻止，最后，将你们赶到这里，除了茂德那次，我一直都在天上不曾动手。”
妖王垂下眼眸，仔细回想了一番，而后点点头“不错，我和明潇剑尊一直都在天上，直到青仪夫子让我去救鹿凝他们，我才返回地面。只是我赶到时，星木的木心已经被抽出来，鹿凝的角也断了。”
“我怕再出意外，就赶紧让人护着他们往这边走。期间，明潇剑尊的确约束了那些想要打杀鹿凝的修士。”
听到这里，远在角落的灵云仙宗弟子交头接耳一番后，一名长老打扮的修士站出来，拱手问道：“那，要兔妖全族以命相抵事情。。。宗主有没有说过？”
“不曾！只是说索要10倍赔偿！”随着明潇剑尊的声音落下，灵云仙宗的修士纷纷说出自己听到的版本。
“怎么会这样，我听得林师姐说，宗门心疼凝冰师姐，一定要兔妖偿命，才会跟着她在路上伏击兔族的！”
“我也是，我听孙师兄说，因为少了一朵还灵花，凝冰师姐已经无法修炼，宗门为此下了格杀令。。”
。。。。。。
随着弟子们的议论，几名长老的目光也落在茂德身上，他们之所以追着这些妖修不放，也是他说太上长老有令，要将太华山与兔妖相关的妖灵统统废掉。
不然无冤无仇的，他们也不会做出抽取木心，砍下鹿角之事，这些要是在人族，就跟断人经脉，毁灵根一般，一般不是生死大仇不会如此。
盘霜听到这里，也明白了谢渊的意思“你想要用他们四个，换取其他人活着离开太华山？”
见盘霜主动说出来，谢渊站起来朝着她躬身拱手“前辈容禀，灵云仙宗在此事上，从未对太华山有过杀心。这一切都是茂德等人假借太上长老之势，才酿成的大祸，就算前辈今日放过他们，我也要为宗门清理门户！”
“请前辈看在他们也是被人蒙骗的份上，留他们一命，当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怎么惩罚都由前辈说了算。”
说完，他拿出一个储物袋放到桌子上“这是宗门的一点心意，请前辈收下。”
盘霜看了储物袋一眼，并没有立即收下。她转头看向妖王、树老缓缓道“我们相处百年，我的实力你们也是了解的。现在的这个结果，你们满意吗？”
树老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想到盘霜对他们的样子，斟酌了一番开口道：“要说满意，那肯定是没有的。只是我们都在同一片土地上生存，总要为后人留条路。”
“青颴，你的意思呢？”
妖王摇摇头“我作为一方妖王，保护子民是我的责任，维护各方平衡也是我的责任。我想这件事，还是问过鹿凝他们再决定吧。”
“好。”盘霜动了动手腕，几条霜色的丝线慢慢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半刻钟后，几个霜色的泡泡被和煦的暖风拖着，晃晃悠悠的飘向高台，落在谢渊关住茂德等人的结界旁。
泡泡里，伤势最重的是白小葵姐弟，和星木、鹿凝。姜小源、姜烈、熊小玉、侯小毛、火戎、都是灵力枯竭，经脉逆转之类的轻伤。
差别如此之大，盘霜自己都很诧异。
谢渊走到泡泡前，挨个看了一会，又拿出一个储物袋放到桌子上“实在对不住了，这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希望能帮到他们。”
盘霜同样只是看了一眼，并未收下。她拿出一个圆圆的球形法器，抽出上面的两只角放到桌面上，然后将手腕上的线塞进法器底部。
“这是灵识法器，最多可以承载百人在里面同时交流。”
说完，她用自己的灵识，将学生们的灵识引到法器里，同时将法器启动。一道道光圈散尽，吱吱喳喳的声音也通过灵器出现在高台上。
“喂喂，夫子听到我说话吗？我是鹿凝！”
“夫子，我是你最爱的姜小源！”
“走开，夫子最爱的只有小羽!”
“小羽最喜欢的是我，所以夫子也爱我！”
“姜小源，你和小羽来真的？”
.......
听到学生们活泼又动听的声音，盘霜整个人都变得柔和了，她点了点法器的表面，柔声道：“刚才夫子传给你们消息，都看了吗？”
听到这话，热闹的灵识法器顿时安静了下来。
盘霜摸着法器等了一炷香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听到盘霜的话后，鹿凝先是拖长了声音娇娇柔柔的喊了一声“夫子。”接着把他们的决定原原本本的说出来“您平日里的教导我们都记得，我们也都知道，这个决定会让夫子很失望。”
“只是，要是继续追究下去的话，我们和茂德真人的做法有何区别？”
“您说过，我们是您和青仪夫子悉心养成的，绝不能被别人欺负也不能成为别人的踏脚石。我们一致认为，如果扩大影响，我们很有可能成为了那个叫凝冰女修的踏脚石！”
盘霜听着学生们条理清楚的剖白，脸上满是骄傲的笑意，不过此次实在是惊险，所以她不打算让他们开心的太早。
“一派胡言！他们是不知情，但也先动了手，还将你们伤到如此地步，我是不会放过他们的！至于那个凝冰，也是一样！”
见盘霜生气，法器里的学生们，呜呜啦啦的表达着自己的观点，试图以此说服盘霜改变主意。
闹哄哄的吵了一会，星木让小伙伴们安静下来，说出了另一个盘霜不知道的事情。
“夫子，其实我和鹿凝的伤。。是。。因为我们把玉牌给了宝宝车上的兔族才导致的。”
“白小葵姐弟是给了她父母。。所有才会伤成这样。”
盘霜脸色一凝，是真的生气了“我说过，自身都难保的情况下，去可怜别人就是对自己最大的不负责。”
“白小葵姐弟给自己父母我能理解，但是你们为何要把玉牌给宝宝车上兔族，怕他们在山里着凉吗？”
“有你们在前面挡着，宝宝车在山里不比你们安全？”
法器安静了一会，显然他们也觉得自己做了一件蠢事，夫子说的对，灵云仙宗的修士也就10几个人，他们比他们还多，还有玉牌保护。
拖个一天两天的还是够的，那时候夫子肯定回来了。
灵识法器里，几道颜色各异的灵识在一个小池子上飘了一会，最终属于鹿凝的灵识犹犹豫豫的说道：“夫子，我们知道错了，我们愿意写万字检讨反省自己！”
话音刚落，姜小源的惊叫声就传出来“什么！万字！夫子我。。唔唔唔唔夫子，我写唔唔。。”
盘霜心里到底还是还是疼惜他们的，见他们主动认错写检讨，就着这个台阶原谅了他们“好，等你们好了以后，把检讨交上来。”
说完，她轻轻拍了拍法器的顶部“安静，听听别人怎么说。”
谢渊听完了全场，心里知道这次危机算是过去了。他站起来朝着灵识法器拱了拱手“多谢各位小友网开一面，你们的决定救了无数人的性命，我代他们向你们致谢。”
接着他又面向盘霜，笑得如同明月皎皎“恭喜前辈，您的学生灵心慧齿，清介有守，在我看来与您像了个十成十！”
“不过学到一两分罢了，哪里值得守护者的嘉奖！”
谢渊闻弦知雅意，当即拿十五块圆形玉珏，以指代笔写下“灵心慧齿，清介有守”八个大字，并且附上了自己的气息，印上了守护者的印鉴。
写好后，他将玉珏装入一个盒子里，递给了盘霜“某，在灵泽界也算是有些名气，往后遇到难事拿出玉珏，他们会给某几分薄面的。”
盘霜接过盒子，指了指桌子上的储物袋“这些你拿回去吧，有玉珏就够了。”
“这件事情里，我的学生也有一定的责任，作为她的夫子也有约束不当之责。”
说完，白霜拿出一柄雪色的长枪递给谢渊“这是我昔年所用的长枪，属性光明专门克制黑暗的，现在作为玉珏的回礼送给你。”
长枪递到面前时，谢渊被上面耀眼的金光照得差点睁不开眼睛。他原本是想先揉眼睛的，只是他的手有自己的想法，先他脑子一步把长枪接了过来。
谢渊握住长枪的一瞬间，脑子里突然出现了很多一闪而过的场景，有恢弘的战场的怪物，附在大树上的怪物，长在池子里的怪物。。。还有一个挥舞着长枪，把出现在各个地方的怪物，串成一串的的黑衣女子。
待结束后，谢渊也明白了长枪上耀眼的金光是什么。他肃正面容，飘逸的宽袖长袍变成了威武贴身的战甲，而后单手持枪，站定在盘霜面前，以军礼单膝跪下“灵泽界第三代守护者之一——谢渊代表灵泽界，感谢您的恩赐，来日在战场上，我定会奋勇杀敌，无所畏惧，绝不会堕了长枪的威风。”
“很好，不过现在它是你的了，你可以给它改个名字。”
谢渊转头，深情炽热的目光如同看着挚爱之人般，盯着手里的长枪“它本就是长枪，前辈的名字很好。不过有个守护者也是用长枪，为了区别开来，还是叫它‘破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