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天子[4]

  文姒姒低头缝着鞋头上的珍珠,笑笑道:“你宅心仁厚,容得下这么多人。”
  邵氏手上拿着针线,慢慢的绣着帕子:“没办法,我家六爷喜欢,更何况,人家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儿,镇北侯的亲女儿,随便告个什么状,让我吃不了兜着走。在我们府上,我这个正妃像个侧妃,她这个侧妃倒像个正妃。”
  文姒姒不了解胡氏为人,但在广姚看她娘亲绿姬一言一行,教出来的这个女儿,倒可能是这种脾性。
  不过,若说邵氏能这般轻易的给人拿捏了,文姒姒是万分不信的。
  毕竟,不是所有女子都同镇北侯夫人那般好脾性。
  邵氏笑着道:“还是大哥好,院子里这般省心。大哥至今都没有侧妃,府上的竟然还是宫里出来的那些侍妾。”
  “哪有男人真这般清净?”文姒姒摇了摇头,“你大哥是太忙了,压根顾不上那么多。你看他这些年,有一年空着么?”
  “是啊,皇上那般信任大哥,什么紧要的差事都给他。”邵氏道,“汾阳王府这次出事,听说皇上是为大嫂出气,大嫂前些日子是不是见到皇上了?您是不是说了什么?”
  文姒姒不想和她谈这么多,把话题岔开了:“在皇后娘娘宫里见到的,上次皇后娘娘穿的那件紫色的衣服漂亮,真想知道是什么料子做的。”
  邵氏眸中闪过一丝失望,不得不把话茬接过去。
  和文姒姒聊了一上午的衣裳首饰,邵氏有些腻歪了,中午的时候便主动离开了这里。
  文姒姒心里更腻歪,一天天的懒得见这些千方百计探话套近乎的人,又不得不强撑着起来。
  她午间休息了两刻钟,醒来丫鬟说王爷来了信,文姒姒看了看,发觉没有太紧要的事情,便放在了一边,让人把府上一个管事叫了过来问话。
  管事的忙不迭的跪上前:“王妃。”
  文姒姒拨弄着自己今天早上刚染的指甲,上面描绘的白牡丹栩栩如生,她垂眸:“楚家的事情怎么样了?”
  管事的笑着道:“七天前,楚侧妃她爹和她哥的差事就黄了,半夜里又喝酒又赌博,让骁骑营的抓住,他们还想贿赂,以为这回贿赂和以前一样管事。骁骑营那帮人就是冲着他们去的,哪里会放过,打了他们一行人二十板子,她爹还叫嚣着骁骑营管不到他们步军衙门的,说自己是临清王的亲戚,就这样血糊糊的被丢了出去。”
  文姒姒蓦然轻笑一声。
  管事的难得看到王妃对他们露出笑脸,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接着道:“楚大染上赌瘾之后,家里本就亏空得厉害,几个铺子的银子都不够他玩的,先前就瞒着楚侧妃把铺子卖了。如今还丢了当官的差事,三天两头的去临清王府向楚侧妃讨银子。对了,上次我让人在当铺收到他们当的这个。”
  管事的摸了摸身上没摸到,忙让人回他房里取了过来,让竹月呈给文姒姒。
  文姒姒接过来细细的看了看,是一只婴儿拳头大小的鎏金镶玉兔,她翻过来,果真在兔子肚子下方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许”字。
  这是许念巧小时候常挂在脖子上玩的玩意儿,应该塞进了一堆陪嫁的嫁妆里,不知怎么落到了楚氏的手中,又让楚氏给了她的父亲兄弟。
  文姒姒赏了他一百两银子:“先下去吧,记得让人时刻留意着临清王府外边。”
  “谢娘娘赏赐。”
  她玩着这只小玩意儿:“派一顶轿子,去许府把临清王妃接来。”
  府上的人很快便去了,不多时许念巧便过来了。
  最近天气冷了,许念巧身上围着一件厚实的大毛披风,一进来便脱下身上披风,坐在了文姒姒的跟前,拿了桌上糕饼咬了一口,看是红豆沙馅儿的,喝了口茶又掰开一个别的样式的。
  她眼睛瞅到了文姒姒手里的那只兔子,瞬间直了:“楚氏偷了我的东西孝敬你的?”
  “要是她孝敬我的也就罢了。”文姒姒道,“她孝敬她爹的东西,她爹三十两银子给当了,当在了我家的铺子。”
  许念巧气得嘴唇颤抖,张嘴咬了一口桂花糕饼。
  文姒姒把这只兔子放在了桌子上:“今天我教你一席话,不管你脑子如何,都得给我记住了,明天到了皇上跟前,差一句都不行。”
  许念巧扁了扁嘴:“可是我记性不行,你今天和我说什么,我睡一觉就忘记了。”
  文姒姒:“……”
  许念巧特别不服气,又特别生气,她也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在气别人:“我这样的,以前不自量力和你作对,你是不是觉得特别可笑?”
  文姒姒揉了揉眉心:“没有。”
  许念巧捂着脸又哭了起来。
  文姒姒从未怀过孕,不知道有身子的女人是不是都这么爱哭,她一时间有些头疼。
  不过能哭大概也是一件好事。
  因为前世很多时候,文姒姒早就不能再流眼泪,仿佛眼泪早就随着她的心干涸成了一片荒野。
  文姒姒给她塞了一方帕子。
  许念巧哭了许久,整张脸擦了擦。
  文姒姒叹了口气:“你如果愿意,今天住在晋王府,反正我们殿下不在家。明天早上你和我复述一遍,确定没问题了,我安排你宫里的事情。”
  许念巧哽咽着点了点头。
  文姒姒看向竹月:“去准备水和帕子,给表小姐擦擦脸。”
  许念巧摸了摸自己肚子:“这个孩子,我要还是不要?”
  “你自己决定,这是你的孩子。”文姒姒勾了勾唇,“如果是我,我会让它继承刘赫的一切,然后每年都去给刘赫上一炷香,告诉刘赫,我们过得非常自在。”
  许念巧咬了咬唇。
  文姒姒叹气。
  说起来,许念巧的心性还是个孩子,或许她自己当时冲动,完全都没有想过要个孩子。
  许念巧扁了扁嘴,眼泪又往下掉:“他一次都没有碰过我,还总是骂我,贬低我,说我蠢,我实在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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