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故人

  “没有我,只是胡德海一人,伏击我们的人,只想干掉胡德海。”
  “领头的黑衣人亲口说,只要我不加阻拦,他们便不对我动手。”
  雪青的话让唐如玥陷入沉思,看来她猜测的没错,背后黑手连雪青都认识,定然是皇室宗亲,经常出入宫中。
  而且她有预感,也许不需要多久,那人就会从幕后走到台前,来到她面前。
  唐如玥安抚雪青道:“无妨,咱们的人没有受伤便好,胡德海既然做了别人的棋子,便注定会有今日一劫。”
  雪青屈膝行礼,递上了一封书信,“主子,这是我们在胡德海的住处发现的,他一直藏在枕头之中,想来是珍视之物,请主子过目。”
  唐如玥接过信封打开,抽出里面泛黄发脆的信纸,看着上面的字迹,瞳孔瞬间放大,写信的不是别人,正是先皇。
  他在信中回顾了自己短暂的一生,他少年登基为帝,兢兢业业,如履薄冰,本不愿他的儿子步他的后尘,可无奈偌大的江山,只能托付给八岁的幼子。
  先皇还在信中交代胡德海,如果唐如玥专擅独权,试图废帝自立,便用他留下的毒药送她到地下,与他团聚。
  唐如玥从信中知晓,痛失所爱,心灰意冷的先皇根本没有出家,他早已失去继续活下去的希望和勇气,又怎么会踏入空门,苟活于世。
  她并不在意先皇的防备,换作是她,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皇权旁落,萧氏百年基业改名换姓,成了她唐家的囊中之物,换作是谁都不能不防。
  比起猜忌防备,她更在意真相。
  唐如玥可以确定,毒药并非出自萧奕承之手,至少洗脱了他毒害亲子的嫌疑。
  她心中的疑惑,也被解开,如果胡德海、丰子新背后的主子是同一个人,那一切就合理了,先由胡德海挑唆萧奕承,再将毒药给丰子新,想方设法送入宫中。
  今日她与丰子新当面交涉,他始终回避背后主使,倒是对毒害皇子的罪名供认不讳。
  唐如玥可以肯定,毒药是从丰子新手中流入宫中,极有可能是背后之人,假借萧奕承的名义,哄骗他成为帮凶。
  无论胡德海,还是丰子新,他们对背后之人都极为信任,相信那个人不会害萧奕承。
  唐如玥回宫后,让白苏和雪青分别调查近二十年来宫中的人事往来,内侍的调动,宫人的流转,都要一一查明。
  胡德海离宫十四年,除了那些宫中老人儿,无人知晓他的身份。
  吩咐下去后,唐如玥独自去见了孔嬷嬷。
  上次之后,孔嬷嬷被圈禁在慈安宫不得离开,白苏在宫中的角落给她安排单独的院子。
  唐如玥穿过重重院落,走进了最偏远的小院。
  孔嬷嬷正坐在院中的桂树下绣花,听到动静,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垂头忙活起来,“主子,您来了。”
  唐如玥笑了笑,在她对面坐下,关切道:“怎么在院子里绣花,这天气凉了,年纪也不小了,倒是不知道如何照顾自己了。”
  孔嬷嬷顿了一下,手中绣活未停,“天渐渐凉了,每年冬天主子都觉得脚冷,难以入睡,奴婢绣个护脚,到时候装上烤热的砂石,提前温在被褥里,主子就不用怕了。”
  唐如玥脑中忽然出现一幅画面,很多年前,她们两个都还是小女孩时,每逢冬天,她也是这样早早为自己准备过冬的用具。
  一股淡淡的忧伤涌上心头,唐如玥声音中流露出浓烈的哀伤,劝道:“这些让那些小丫头做就好了,何必自己亲自动手。”
  “我怕再不做,就没有机会了。”孔嬷嬷熟练地打好最后一个结,完美收尾,拿起来展示给她看。“主子之前不是说喜欢玉兰,您看看,喜不喜欢?”
  唐如玥眼圈红了,点头道:“喜欢,你做的当然喜欢。”
  “那奴婢就放心了。”孔嬷嬷把绣筐放到一边,跪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头,告罪道:“奴婢犯了大错,不敢奢求主子原谅,他们以奴婢家人要挟,让奴婢传信,奴婢为了自家亲人背叛了主子。”
  唐如玥叹了口气,“哀家早跟你说过,你的家人都在哀家的温泉庄子上,你为何不问我?”
  孔嬷嬷叩头,泪流满面,自责地说道:“奴婢不敢赌,若是您知道奴婢与宫外的联系,奴婢怕您厌弃奴婢,姑娘啊,奴婢舍不得您……”
  “难道你就舍得承儿吗?”唐如玥拭去眼角的泪痕,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抬起她的下巴,问道:“是谁?那个人是谁?”
  “我不能说,姑娘,您别逼我了,我不能说,求姑娘责罚,打板子也好,赶出宫也罢,就是处死我,我也不能说。”
  孔嬷嬷眼神躲闪,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唐如玥收回手,回忆过往的点点滴滴,再次劝道:“当年你出嫁,哀家将你风风光光送出了宫,后来你夫君孩子先后罹难,哀家又将你风风光光接进了宫,你却告诉哀家你不能说?”
  孔嬷嬷膝行到她身边,抓着她的衣摆,哀求她:“姑娘,您听我说,他不会害姑娘的,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姑娘。”
  唐如玥神色一凛,她的记忆中只有一个人对她说过同样的话……是他,礼亲王萧乾!
  身子一震,她连退几步,手扶树干,勉强维持住平衡,斥责孔嬷嬷。
  “你糊涂啊,萧乾是什么性子,我会不知,他恨我逼他远走江南,恨不能亲手杀我,你竟然信他!”
  “姑娘当年是不得已啊,他是明白姑娘的……”
  “住口!”
  唐如玥阻止她继续说下去,萧乾为人多疑谨慎,他断不会原谅她当年的逼迫。
  “念慈,十年过去了,如今你成了孔嬷嬷,哀家也成了做祖母的人,咱们都不是孩子了。”
  “无论少年时多么热烈,到如今都已烟消云散,往事不可追。”
  孔嬷嬷全身颤抖,情难自已,哭得瘫在地上。
  “姑娘……奴婢……奴婢只是不甘心啊,姑娘……姑娘大好年华,便……便陷在这深宫中……”
  唐如玥目光坚定,眼中闪过一丝不舍,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他人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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